《你说的那片海》华初1993

1、第 1 章

　　你说的那片海
　　七岁那年，我遇见了你，顾川，遇见了你说的那片海。
　　“小瑜，来，这是妈妈的好朋友，叫顾阿姨。”“顾阿姨好。”我甜甜地对面前陌生的漂亮女子说。漂亮阿姨蹲下身，摸了摸我的头，温婉地浅笑：“小瑜，真乖。”
　　我扯了扯妈妈的衣角，指着躲在漂亮阿姨后面的精致如洋娃娃般的小女孩：“妈妈，那个漂亮的小妹妹是谁啊？跟顾阿姨一样的漂亮。”那个洋娃娃妹妹听到这句话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漂亮阿姨听后，抿嘴一笑，柔声说到：“小瑜，他可不是漂亮的小妹妹哦，他叫顾川。小瑜应该叫他哥哥的。”我愣了愣，我想顾川应该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男孩。
　　妈妈拉着我的手说：“小瑜，以后，顾阿姨和小哥哥就跟我们一起生活了，好不好？”“好。”
　　我甩开妈妈的手，跑到漂亮哥哥的面前“漂亮小哥哥，我们一起玩好不好？”朝他伸出手，他愣好久，缓缓握住了我的手。那时的我笑的一脸灿烂。
　　那一年，顾川9岁。
　　（一）
　　“顾川，等等我。”我甩着我的狗尾巴草似的小辫，气喘吁吁地追上前面的少年。时光在弹指间飞逝，顾川从小时候的那个洋娃娃变成了高俊的少年，而我也长成了一个少女，一个长歪了的少女。每次我妈总是看了看顾川，又看了看我，无奈的叹了叹气。
　　顾川斜眼看了一眼后面满头大汗的女孩，浅笑说：“小乌龟，快点，要迟到了。”“顾川，我不是小乌龟！”我气急败坏地朝他吼。
　　在我小的时候，妈妈给我和顾川买了一个小宠物-一只小乌龟。我很喜欢小乌龟呆头呆脑的，傻傻的样子。趁着大人不注意的时候，亲了亲小乌龟。没想到，小乌龟一下子咬住了我的嘴巴，费了老半天的劲才让小乌龟松口。我的嘴唇又红又肿，哭的那个惊天地啊。从那以后，顾川就不再叫我的名字，而是叫我小乌龟。
　　顾川听到她在后面大吼大叫，嘴角的笑意在女孩看不到的地方加深了。
　　气死我了，顾川那个王八蛋就知道损我。气冲冲地跑到教室，走到座位上，把书包往桌子一甩。大声地朝自己的两个死友抱怨：“气死我了，那个王八蛋又惹我。”
　　筱月和晨曦默契地对看一眼，知道能让夏瑜这么生气的人就只有顾川了。笑意甚浓地上下打量我，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搓了搓手臂“你们都那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吗？”她们两个一致地摇了摇头，嬉笑道：“你们又在调情啊，感情真好。”“请注意你们的措辞，什么叫调情，明明是是顾川这个恶人，欺压我这个无辜良民，好吗！”气死我了，交友不慎啊。这两个损友每次都向着顾川，胳膊肘往外拐。
　　这节课又是物理课，反正也听不懂，随便找了理由就溜了出去。游荡在校园里，踢了踢落在脚边的树叶。逛着逛着就逛到了运动场。阳光倾洒，因为是上课的原因，运动场没什么人，是个睡觉的好地方。
　　等等，那个人怎么那么眼熟，怎么看怎么像顾川。走进一看，还真是他，真是冤家路窄啊。哈哈，顾川你今天落我手上了吧。
　　“顾川，不上课跑到这来睡觉。没想到吧，今天你会落到我的手里。说说，你有什么好处可以给我。我可以考虑不告诉顾阿姨。”我等了半天，顾川都没有动静。我踢了踢他，“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他还是没有反应。气死我了，就在我要爆发的时候，顾川坐了起来。
　　“小乌龟，陪我坐会儿。”顾川说道，阳光在他脸上打下一片阴影。“哦，哦。”我愣了一下。他的脸上是我从没有见过的落寞。这一刻的顾川他为什么要忧伤，又是为了什么而悲伤，这些我都不知道。我突然觉得，也许，我并不了解这个跟我一起长大的男孩。
　　我小心翼翼地问：“顾川，你没事吧。你不会是生气了吧？我不就是踢了你一脚吗，你也可以踢回来啊。”
　　过了很久，顾川才缓缓开口“小乌龟，你看过大海吗？”顾川的声音很有磁性。我摇了摇头。我虽然很喜欢大海，但从来没有见过。
　　顾川笑了笑“我见过。我小时候曾经在海边生活过一段时间。”顾川不是和我们一起生活吗？他什么时候去过海边。顾川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释道：“这是来你们家之前的事了。我妈妈跟爸爸离婚之后，就带着我去外婆家，跟外婆一起生活。外婆家就住在海边。后来，外婆走了后，我跟妈妈才来了你们家。”我知道顾川说得越云淡风轻，表示他心里越在乎。我想，那片大海事顾川童年所有美好的记忆，是他全部的希冀。
　　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这样的顾川，毕竟他的过去我没有参与，再温细的语言都会变得苍白。我只能陪着他，陪着他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
　　顾川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阳光在他的身上留下阴影，我突然觉得，在这一刻的顾川像一个折翼的天使。只在自己的世界里喜怒哀乐，与外界无关。
　　太阳西移。不知过了多久，顾川眼眸转了转，转头看着我，“夏瑜，我们回家吧。”我呆了，这是顾川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啊…哦，好。”我忙点头。他起身站起来，见我半天不动，疑惑道“你怎么不起来？你还想坐在这里？”我抬起头，哭丧着脸“我腿麻了。”顾川扑哧一声，“虽然我知道你笨，但你这么笨还真是超乎了我的想像。”气死我了，要不是因为陪着你，我会腿麻吗，还沦落到被你嘲笑的地步，我刚想破口大骂时。就见他在我面前蹲下身来，“你干嘛？”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我怕被某人骂死。”算你有良心，我屁颠屁颠地趴在他背上。
　　趴在他的背上，看我们在夕阳下的身影。我在顾川的耳边，轻声说“顾川，你不要难过，我会在你身边陪着你的。”他突然停下来，完了完了，肯定是被我吓到了。哎哟，我这张破嘴，“额…你可以当做没听到…”。
　　“好”他低声说，我愣了许久。顾川，你不可以说谎。
　　那天，许多人都看见，一个俊美的少年背着一个傻乐傻乐的少女。
　　（二）
　　第二天，太阳如约地光照大地。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当我沉浸在早晨清爽的阳光中时，一个大手掌啪的一声打在我的头上。转头一看，果然是顾川这个妖孽。
　　他高挺的身材挡住了我眼前的阳光，这一刻的他，真的很像天使，安静地站在我面前，听着我虔诚的祷告。他可以带走我所有的苦难。
　　“走吧。”耳边响起他清冽的声音。我呆呆地点了点头，他笑了笑，摇了摇头，拉着我的手往前走。顾川今天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以前的顾川是不会拉我手的。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要不就是脑子坏掉了，要不没办法解释今天的事。
　　学校就在我们家的附近，走路也就10分钟左右。
　　我还被顾川今早的举动搞得摸不着头脑，就听到一声声的尖叫，此起彼伏。抬眼一看，发现我们已经走到了校门口。所有视线的焦点都在我们紧握的手上。顾川脸色如常，淡定地牵着我的手穿过拥挤的人潮。走到国旗下，顾川松开了手，“你上去吧。”我呆呆点了点头“哦。”顾川在理科班，我是文科班，我们在不同的楼。
　　刚进班，筱月和晨曦这两个八卦女就拉着问这问那。筱月一脸兴奋地问道：“你和顾川是不是交往了？我早就觉得你们两个有猫腻。现在全校都知道了你们两个今天早上拉拉扯扯进的校园。还不快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是他先表白的还是你先表白的？”筱月说得唾沫星子乱飞，晨曦则是在一旁狂点头，“应该是小瑜先表白的吧。小瑜长的这么普通，也没啥优点，顾川到底看上你哪了？”筱月在一边接口“我也想知道。有可能是因为日久生情哦，他们住在一起，天天一起回家。”说完，两个人还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真是对她们两个无语了。
　　我坐在位置上发呆，根本就不知道老师在讲台上讲什么。顾川他今天太奇怪了，竟然拉着我的手。虽然我们每天一起上学放学，但他从来不会牵着我的手一起走进校园。是因为昨天的事吗。
　　一直浑浑噩噩地捱到中午下课。我还在发呆，突然听见走廊外一阵喧闹。抬眼一看，顾川倚在门框上看着我。顶着许多杀人般的射线，我慢腾腾地走到他的面前。咽了咽口水，“你找我什么事？”顾川平常一般不会来我班里来找我，还搞得这么大的动静。“去吃饭。”顾川挑了挑眉，又是一阵花痴的尖叫。
　　再过几天就是顾川18岁的生日，要给他买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呢，这是一个纠结的问题。算了，想也想不出来，还是去看看吧。一下课后，我给顾川发了个短信，叫他先回家，自己就去学校周边的精品店转转。
　　唉，都转了三个多小时了，还是不知道要买什么。抬头不经意间看见一串贝壳做的风铃。顾川说过他喜欢外婆家的海，而海螺可以听见海的声音。可是我们这边不靠海，那只能去顾川的外婆家了。
　　回家后，我旁敲侧问地跟顾阿姨说话，“阿姨，顾川小时候是在哪里生活啊？”顾阿姨疑惑地看着我“小瑜，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就是好奇，好奇而已。”我讪讪地笑着说。费了老半天的劲才从顾阿姨的嘴里得知顾川的外婆家在南方的一个小渔村。
　　刚好过几天是国庆小长假，我可以趁这个机会去一趟顾川的外婆家。我一个人去我他们肯定不放心，所以我要拉上晨曦和筱月她们两个。
　　第二天，我没有等顾川，自己早早地就来学校。等了一会儿，晨曦和筱月才来，“晨曦，筱月快快，快快坐下。”她们两个一脸奇怪地看着我，晨曦一脸暧昧地望着我：“呦，你今个儿来这么早啊，你的情哥哥呢？”说完，两个疯子就笑到了一块去了。
　　我一脸无语地看着她们，“别闹了，我有事要问你们。你们国庆有什么计划啊？”“国庆？不知道呢，还没定。”筱月说到。我心里一喜，“那正好，我们一起去旅游吧。”“旅游？去哪啊？”她们两个异口同声地叫到。我兴奋地说“我们可以去南方啊，去南方的一个小渔村。你们还没有看过海吧，正好趁这次机会，我们去看海。怎么样，你们去不去？”我一脸期待地看着她们。你们敢说不去试试。看见没，砂锅般的大拳头。她们两个讪笑“那就去吧，哈哈，也没什么事。去去去。”我满意地点了点了头，识时务者为俊杰。“那就这样定了啊，10月1号我们就动身。”
　　（三）
　　晚饭的时候，我跟我爸妈说了这个国庆假期，我要跟朋友出去旅游。他们起初觉得觉得三个女孩子出去不太安全，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他们。
　　晚饭过后，我在卧室里收拾要带的衣服。“叩-叩-”一阵敲门声。“门没锁”我朝门外说到。只见顾川倚靠在门框，“听说你国庆要出去，你要去哪里？”妈妈这个大嘴巴，转身就跟顾川说。怕被顾川察觉，我吸了一口气，淡定地回道“去南方的一个地方，晨曦和筱月也要去，我们已经说好了，后天就坐火车走。”顾川邹了邹眉头“我怎么没听你说过。”我支支吾吾地说“这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事，怎么能什么事都跟你说。”“好啦好啦，我还要收拾旅游要带的东西，你别在跟我说话了，待会儿我忘了要带什么。你去睡觉吧，拜拜。”边说边把顾川往门外推。
　　第二天一早我就早早地起床，赶去火车站。爸妈、顾阿姨都要送我去车站，顾川没起床，这家伙在放假的时候从没早起过，鄙视他。
　　晨曦和筱月早已到了车站在等我，我兴奋地朝她们喊“晨曦筱月，这里这里。”说完我就朝她们飞奔而去。“小瑜，不要跑，慢慢走。”身后的老妈焦急说到。
　　我被她们两个猥琐的眼神盯得有点后怕，她们挑了挑眉，朝我身后努了努嘴。回头一看，顾川？他怎么来了，睡眼惺忪，头发凌乱，身上随便套了一件衣服，一看就是被顾阿姨从床上硬拉起来的。算你还有良心，知道来送我。
　　火车进站了，开始检票了，我催促着我爸妈快回去，“老爸老妈快回去吧，我们要进去了。”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终于到了顾川外婆的小渔村。当年的那个小渔村现在已经变成了旅游景点，顾川的外婆家也早已不在。
　　我们找到事先预定的酒店，由于是旅游旺季，所以，我们三个女生挤一间房。
　　酒店离海很近，拉开窗帘就可以看见大海。放下行李，我就下楼奔向大海。筱筱和晨曦在身后：“小瑜，你去哪里啊？”“我就去外面，马上就会回来。”
　　到酒店已是夜晚，但海水冲在脚上还是很舒服。晚上的大海很美，海面上倒映着陆上的灯火。我想，小时候的顾川也一定和外婆在夜晚看过这片海。沿着海边走，捡一些五彩的贝壳。我要用这些顾川外婆家的贝壳作一串风铃，这样顾川就可以透过风铃看见他小时候的那片海，还有他的外婆。
　　在这几天的时间，我们三个到处走到处逛，用相机纪录我们看到的一切。
　　时间过得很快，我们踏上了回家的火车。再见外婆，下一次，我会跟顾川一起来看你。
　　到了顾川生日的那天，为了不引起顾川的怀疑，我早早就来到学校，打算午休的时候把礼物送给他。
　　下课铃一响，我就朝理科楼跑去，来到顾川班门外，朝里看了半天，根本就没有顾川的影子。刚好从班里出来一个女生，我拉住她问道：“你知不知道顾川去哪里了？”那女生想了一下，说他好像往操场的方向走了。“哦，好，谢谢啊。”说完我就往操场跑去。
　　远远地看见顾川半依着树干，他在哪里干嘛，我刚想叫他，才发现他旁边还有一个女生。咦，那个女生不是顾川班的班花吗，长得真好看。他们在说什么，太远了听不见，我猫着腰慢慢躲到他们不远处。
　　顾川“你有什么事吗？”那女生羞红了脸，扭捏着问“顾川，你有女朋友了吗？”“没有。”那女生明显松了一口气“顾川，我喜欢你，你可以当我男朋友吗？”顾川淡漠地说“我不喜欢你。”那女生愣了一下，美目续满泪水，“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为什么。”顾川生硬地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说完就要走。只见女生在后面大喊“你是不是喜欢夏瑜，我知道你是有洁癖的，你不喜欢女生碰你，为什么夏瑜可以？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并不是真的喜欢夏瑜，而是习惯了。你跟夏瑜从小一起长大，你们很熟悉彼此，但顾川，习惯不是爱。”“你管得太多了。”说完，顾川就走了。
　　顾川不喜欢女生碰他这我知道，我每次碰他他都会习惯性地邹了皱眉，除此之外，他不会再说什么。
　　顾川可以让我碰他是因为习惯了吗，我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到最后也礼物也没有送出去。不行，这样想永远也得不出答案，我决定今天晚上直接问顾川。
　　因为是顾川的生日，爸妈和顾阿姨早早就回来了，一进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在吃完饭以后，我拿着礼物去顾川的房间，“顾川，你在干嘛，我进去了啊。”我推门进房，顾川正在书桌上做作业。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把礼物给他，然后扯一些乱七八糟无关紧要的事情。最后，顾川可能听不下去了，打断我“你想说什么，跟个小白痴似的，一直在那说话。”顾川这个贱嘴，算了，来都来了，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顾川。”“恩？”他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声。
　　“你不是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你，那为什么我碰你，你不生气？”
　　顾川放下笔，“那你觉得，我要是生气了，你就不会碰我了。”
　　我讪笑地摸了摸我的鼻子，小时候我总是在妈妈关灯后偷偷摸摸地溜进顾川的房间，抱着他睡，好几次把他压醒。我狠了狠心问道“顾川，你喜不喜欢我？”
　　顾川愣了一下，估计是被我吓得。顿了好久才说“小瑜，我就当你是在开玩笑。”
　　“那你能让我碰你是不是因为习惯了？”
　　顾川没有应声。没有否认就是承认了。
　　顾川，我再如何努力还是进不了世界，你我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纱。我不知道你的悲伤从何而来，你只想活在自己的世界。
　　自从那次后，我总是躲着顾川。有些事努力一下也许结局就会不一样，但感情不一样。
　　国外的姑妈打来越洋电话，希望我能去国外读书，我点了点头，同意了。
　　那天晚上，顾川来问我为什么要去国外念书，我知道他一定会来。我告诉他，我想去看看外面世界。
　　顾川，我努力地想拉住你的手，到头来却是徒然，你的心不在我这里。
　　坐上飞机，从舷窗看点点灯火。顾川，再见，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