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天使》在思

9、9

　　“托尔，过了这么久，你总算是来看我了。”墨黑长发的男人倾身，声音低沉，“为什么？”

　　托尔凝目望着他，未置一词。

　　“是来幸灾乐祸还是讥讽嘲弄？”

　　托尔终于开口，“洛基，够了。”

　　他说，“别再用幻象骗我了。”

　　洛基的表情微变，闭了下眼睛，撤下了幻象。

　　监狱里四四方方的小房间，隔着透明的能量墙，里面零零散散的摆件一片狼藉，像是被某种力量肆掠过，破碎不堪。

　　而他正坐在地上，靠着墙，原本一丝不苟的黑发正凌乱地披散在身上，他仿佛毫不在意自己这般狼狈，只淡淡地说，“现在你看见我了。”

　　面对许久未见的托尔，他忽然扯出个笑容，“她死前痛苦吗？”

　　托尔看着他，邪美的面容在问出这个问题时，有些悲痛的色彩萦绕在他墨绿的眼睛里，那双和莉泽如出一辙的墨绿眼睛，有一刻闪烁着痛苦与挣扎，但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淡漠的表情。

　　“莉泽没有死。”他说，但语气算不上好，“我不是来为你解释这件事的，现在我为你提供一个弥补的机会。”

　　在听到莉泽没有死的那一刻，他手指动了动，却没有说任何话，反而开始露出一个游刃有余的笑容，“继续。”

　　“我知道你爱莉泽，你帮我带莉泽去找玛勒基斯，我就给你机会。”托尔的眼神带着坚定的不容拒绝的色彩，“拥有莉泽的机会。”

　　听完托尔的话，他没有立即回答，露出一个讽刺又邪魅的笑容，“你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找我帮忙。”

　　“你为什么相信我？”

　　“我不信。”托尔看向他，“但莉泽相信。”

　　“在过去那么多次兵戎相见中，我确实隐隐地希望着，我的弟弟仍然和曾经一样，但这种希望在莉泽为你跳下彩虹桥以后再不会有了。”托尔冷冷地看着他，语气不带有一丝感情，“你若背叛我，我就杀了你。”

　　洛基丝毫没有因此而恐惧，反而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邪笑，“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莉泽挪动身体来到弗丽嘉身边，将头枕在她的腿上，担忧地问道，“倘若有朝一日，莉泽彻底失去本心，莉泽该怎么办呢？”

　　弗丽嘉温暖的手掌安抚地拍着莉泽瘦削的肩膀，带着母亲特有的温柔语气，纯粹的爱意，不夹杂任何欺骗与犹豫，真挚又令人感到安定，“无论莉泽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欣然接受，但是莉泽，你要战胜的绝不是以太粒子，杀戮也许如大家所说，是恶魔和黑暗的象征，这令人心生恐惧，但杀戮也并非完全没有存在的意义，当遇到更加罪恶的怪物，也许只有杀戮才能阻止它们，而莉泽身体里的杀戮，她不是远古神明，她属于你，莉泽，她就是你。”

　　“莉泽，你要控制自己的能力，而不是让Suriel封印你的能力。”弗丽嘉的眼睛里带着温柔的怜爱，既让人感到光明，又让人感到力量，“你远比杀戮更加强大，莉泽，我一直相信你，你会战胜自己的心魔，你会好起来，你一直是我的骄傲，莉泽。”

　　莉泽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道，“即使莉泽不是您的女儿吗？”

　　弗丽嘉低头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像羽毛一样轻柔，“当然，莉泽，不要害怕，万恶降临也牢记我爱你胜过任何事。”

　　忽然之间外面一阵传来打斗声，越来越接近的危险感，弗丽嘉坚定地站在莉泽的面前，将她留在自己的身后，这种潜意识的行为，莉泽愣愣地看着弗丽嘉的背影，几乎和她脑海里另一个男人的背影重合。

　　在面临任何危险时，韦德都会下意识挡在她的前面，挡住一切可能的危险。

　　莉泽捂住嘴，忽然心生胆怯，如果韦德知道她骗了他，如果韦德再也不会保护她，如果唯一一个不顾所有人也不计一切代价只愿保护她的人再不关心她的一切。

　　不要，莉泽不要那样。

　　莉泽最喜欢的韦德，也要喜欢莉泽。

　　不管，莉泽就算是坏小孩，韦德也不可以不要莉泽。

　　闯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玛勒基斯。

　　一触即发的硝烟味似乎已经散开，玛勒基斯直直看向莉泽，身上的穿着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人们晚上告诉小孩子的书中怪物，仿佛是从潘多拉盒子里逃走的邪恶生物，他的目光犹如实质穿透莉泽的灵魂，“你拿走了一样东西，孩子。”

　　他走近她，他的尖耳朵和极浓重的黑瞳都让人感到压迫，但莉泽却露出一个微笑，因为她本就要去找他让他剥离出自己身体里的以太粒子。

　　“还回来。”他说，身上所带着的危险与恐怖的气息不断弥漫出来，她却仿佛丝毫不害怕，只是漫不经心地说，“如你所愿，怪物。”

　　其实无论她拒绝或同意，玛勒基斯都会将以太粒子要回来，这原本就是他的东西。

　　他抬起手，召唤她身体里的以太粒子，然而以太粒子却没有任何反应。

　　气氛忽然有些诡异的安静，莉泽扬眉，带着琴式标准无害微笑，“嘿兄弟，快点拿走你的东西。”

　　玛勒基斯：“……”

　　他再度召唤，然而令人失望的是，以太粒子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莉泽翻了个白眼，嘲讽道，“呵呵，辣鸡。”

　　末了似乎还嫌不够，又补充道，“渣渣，低级。”

　　奈何对于脏话的词汇量实在有限，没有韦德这个骂人犹如范文的标杆存在，她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来吐槽玛勒基斯以发泄自己唯一知道能剥离以太粒子的方法结果失败的烦躁。

　　辣鸡·渣渣·低级·玛勒基斯脸色下沉，正欲杀了莉泽以宿主死亡的方式逼迫以太粒子出来，却听到背后传来的异响，立即带着属下跳上飞船迅速离开这里，几乎是在大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他们就消失在这里。

　　托尔在看到莉泽和弗丽嘉都完好地站在那里的时候，心中的石头才放了下来，立即来到她们身边，刚想说话，就发现莉泽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他忽然意识到，莉泽在得知洛基活着以后，就再也没有提过洛基，也没有去看过洛基。

　　此时莉泽正保持着一个得体的微笑，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嗨，洛基，真高兴见到你。”

　　洛基看着她，两人目光交接，他的薄唇微微勾起，一个邪恶又轻薄的笑容，“莉泽，我的唯一信徒。”

　　弗丽嘉看着两人之间萦绕的奇怪气氛也能知道他们两个又闹情绪了，她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托尔，“你怎么违背你父亲的命令将洛基带出来了。”

　　托尔拉着弗丽嘉来到一旁，给莉泽和洛基留出空间，然后悄声和弗丽嘉说，“母后，我想帮莉泽，但这个方法父亲一定不支持，所以我找到了洛基，他会帮助莉泽的。”

　　弗丽嘉看着在她面前像小孩子一样的托尔，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知道你父亲不支持，但你依然要去做，还告诉了你父亲的枕边人，真是一点也不知道计谋。”

　　托尔笑着抱住弗丽嘉，“母后，我知道你会保守秘密的。”

　　而另一边的两个人却没有这样好的氛围了，两个人之间萦绕着怀疑与猜忌，这是最能破坏稳定关系的调味品。

　　莉泽终于败下阵来，她看着洛基的眼神还有些委屈，不满地说道，“莉泽以为你死了，但你骗了莉泽，即使莉泽最在乎你，你还是骗了莉泽，莉泽太讨厌你了。”

　　说完又仿佛怕力度不够般补充道，“太讨厌了。”

　　洛基对此未置一词，墨绿的眼睛凝视着她，收起了邪恶笑容，此刻显得有些冷峻，但他是谎言之神，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安静了一会，他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引诱人下地狱的罪恶，“那么莉泽为什么还要相信我？”

　　莉泽为什么还要相信他？

　　对啊，一次又一次被欺骗，被利用，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她似乎已经不在乎被洛基欺骗了，她不像托尔那样，再不给予他任何信任，反而，一如既往地爱他，和母亲一样爱他，无私奉献从不是她的品性，所以她到底图什么呢？

　　图什么呢？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洛基还没有被人称为银舌头以前，她和他坐在湖边，她仰头问他，“你羡慕托尔吗？”

　　他抿了下唇，他说，“如果莉泽陪在我身边，我会觉得好受点。”

　　那时她想，洛基也需要很多很多爱啊，托尔已经有很多很多爱了，没有她的这一份也没关系吧？

　　那么，她就给洛基很多很多爱。

　　那么，她就永远陪在洛基身边，做他唯一的信徒，无论他做了什么都原谅他。

　　“我在中庭时，曾听到一个人说，‘是啊，此时一切已把他抛弃，此刻万事将他逼入绝境，只因你不肯出手相救，否则他就能起死回生。’”

　　莉泽墨绿与暗金的异瞳望着他，雪白长发让她看起来更加美艳，她的眼睛纯粹而剔透，不带有任何怜悯嘲讽，更不带有任何轻视怀疑，空灵却带着绝对的笃信，“即使有一天，你下决心再不需要我，你用侮蔑的眼光衡量我的轻重，我亦将以你的立场抨击我自己，证明你贤德，即使你已经背盟。我将为你的利益捏造我种种无人察觉的过失，把自己中伤。”

　　她的眼睛里似乎闪烁着细碎的光，如同幼年时每一次坚定地站在他的身边，“这样，你抛弃了我反而得到荣光，而我也可以借此大有收获，因为我的全部情感都倾向你，我为自己所招惹的一切侮辱既对你有利，对我就加倍有利，我那么衷心属你，我爱到那样，为你的美誉愿承当一切诽谤。”

　　洛基沉默地看向她，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眼睛里的墨绿变深，他的嗓音低沉，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你再无退路了，莉泽，我绝不会放你离开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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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末段选自莎士比亚十四行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