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校有妖气》打上花火

5、分手现场，了解一下

　　樱木咲子做了一个梦，她梦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

　　那是在她直升高中的一天，她急急忙忙的去参与开学典礼。

　　然后，在十字街口发生了车祸。

　　漫天的血色充斥在她的视野里，她的身体在不自觉的抽搐，模糊之中她听到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声音。

　　她有些承受不住那些噪音，便想挣扎着离开那里。

　　却没想到在下一刻，她便站在了街道的另一边。

　　她清楚的看到形形色色的人群聚集在一起，他们围成一圈似乎在说着些什么。

　　但是她一点都不好奇，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想快点赶到学校，因为迟到了就不能参加开学典礼，到时候会拿不到新生的胸花。

　　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在她的期盼之下，她跑步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超过了骑自行车的行人。

　　所以，她还是幸运的赶上了开学典礼。

　　她紧张的站在人群中，等待着上一届的学姐们给他们戴胸花。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轮到了她。

　　她看着那位拿着花的学姐，心中雀跃不已。

　　一旦戴上了胸花，她便是一个合格的高中生了，以后就可以骄傲的对爸爸妈妈说，自己已经长大了。

　　这意味着她再也不是一个小女孩了。

　　终于可以不用被父母安排着学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可以自由的享受高中的学习氛围。

　　可是，就在她期盼的目光中。

　　那位学姐却对眼前的她视而不见，将手中的胸花给了她身边的一个女孩。

　　她既迷惑又不安，甚至还有些生气，为什么学姐不给自己戴花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差点迟到了吗？

　　那她现在去道歉还来得及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请您原谅我吧。

　　她追在学姐的背后向她不断道歉着，可是学姐却好像没听到她的解释一样。

　　学姐只顾着一个个的往下走，然后给每一个新生戴上了胸花。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学姐会无视自己，而其他人也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

　　她身处人群之中，却被人群抛弃。

　　大家，都不原谅她吗？

　　没有人，回应她吗？

　　樱木咲子只觉得胸口的情绪越来越暴躁，似乎有什么在她心中迅速地发芽生长。

　　她看不到自己胸口变得越来越空洞，渐渐生出了一个小小的黑洞。

　　这个黑洞在她的胸口不断蚕食，扩张，很快就变得有拳头那么大了。

　　她只觉得彻骨的疼痛从身体里传来，让她忍不住跪倒在地。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手指用力的抓进了土里，她想大声呼救，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疼死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在她的头上：“你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想开口回答，却只能流出委屈的泪水，她想挥舞手臂回应对方，却只能蜷缩成一团。

　　“原来是个生灵啊，你怎么会到了这里？”又是刚才的声音，原来那个人还没有离开吗？

　　可是，就算对方没有离开，她也无法向对方诉说自己的状况。

　　她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就像生长在地上的石头，根本无法挪动一分。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她的手被人拉住了。

　　啊，该怎么描述那时的感觉呢。

　　柔和，温暖，仿佛一股温泉从那边传来。

　　而且从对方碰到自己的那一刻，她就发现自己可以动了，连那股将她压迫在地的感觉都消失了。

　　她终于可以站起来，终于可以看到那个握住自己的人。

　　那是个很高挑的女孩子，她有着一头飘逸的银发，和一双金色的眸子，向她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樱木咲子从未见过那么漂亮的人。

　　她瞬间生出了一股自卑的情绪，在这样的人面前，自己刚才的行为就像是一个小丑。

　　“你长得很可爱，像小鹿一样。”那人像是能听到她的内心一样，对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一下子就羞红了脸，因为从来都没有人这么夸过她，就连爸爸妈妈都没有。

　　她看见对方丝毫不嫌弃的靠近了自己，还将她胸前的红色花朵取下，动作轻柔的戴在了自己的胸前。

　　然后，用如水般清透的嗓音对她说：“你的这里，好像缺了一朵花呢。”

　　就在胸花被戴到她胸口时，那股一直让她焦躁不已的空洞感突然就停止了。

　　她如同饱食的饕鬄终于餍足了一般，又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她的颊边漾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向着那人笑道：“谢谢你，月岛同学。”

　　黑色的名字写在红色的胸花之上，原来早在那日，便已与她的骨血相融。

　　当她再睁开眼时，便看到床边熟悉的身影。

　　下一秒，她就被拥入了一道温暖的怀抱：“咲子，你快吓死妈妈了。”

　　她笨拙的伸手回应着，视线却不经意落到窗前那个花瓶上，洁白的百合花上点缀着露珠，在夕阳下盛放着美好。

　　“妈妈，刚才有谁来过了吗？”

　　“好像是你的两个男同学，护士说他们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所以他们送了花就离开了。”

　　“……再没有其他人了吗？”

　　“应该没有了。咲子，你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剔透的泪水自她眼眶而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只是觉得胸口里似乎闷闷的，仿佛有什么在渐渐消失。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又好像是一个人……

　　………………

　　空旷的天台之上，有两道身影立在栏杆旁。

　　两人服帖的裙摆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飒飒的响声。

　　其中一人突然开口，语气平淡的一如往昔：“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樱木咲子转学的事情，是你一手策划的吧。”土井悠希推了一下眼镜，一双暗红色的眸子在逆光下显得有些诡谲。

　　“你在说什么啊，那是她父母和她本人的意愿，不是吗。”月岛薰的嘴角勾着一抹闲适的笑容，她打开了手中的粉色信封。

　　土井悠希看着下面被人群包围的少女，感叹了一句：“樱木同学真可怜，不仅没了记忆，还再也见不到你了。”

　　“要那些记忆做什么，与其活得那么痛苦，还不如尽数忘记。”

　　至少没了那些负担，她可以活得轻松一些，过更好的生活。

　　精心挑选的印花信纸在其白皙的手指下被撕成一条又一条的长纸，然后又被仔细的处理成大小均匀的小方块。

　　“可你又怎么知道，那不是人家求仁得仁呢？”土井悠希的声音被月岛薰扔到脑后，她一层一层的往下走着。

　　“快看，好像下雪了？”聚集在教学楼门口的人群中，有个学生突然喊道。

　　“现在可是春天，怎么会开始下雪？”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仍是有不少人抬头去看。

　　晴朗的天空上不知何时飘下了点点粉色的小雪，洋洋洒洒的落在众人的手心。

　　“不，不是雨，是纸，好像是信纸？”

　　“真的诶，但是撕得太碎了，都看不清楚字。”

　　樱木咲子伸手接到了一张雪，那上面没有字，只有一道残缺的月亮。

　　她几乎是立刻的抬起了头，然而她根本就辨不清这漫天的信雨是从哪里洒下的。

　　她往后退了几步想要看清楚，却被一直关注着她的中年妇人拉到了车旁：“快上车吧，再晚就赶不上飞机了。”

　　“可是……”她彷徨的张嘴，却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要说什么呢？她又想看到什么呢？

　　自那天在医院睁开眼，她便一直朦朦胧胧的，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咲子，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

　　“从你进这所学校读书的第一天起，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情。”妇人的情绪似乎开始失控。

　　“我不想再在医院里看到你了，上次是车祸，这次是查不出凶手的恶性谋杀，你可不可以考虑一下妈妈的感受！”妇人歇斯底里的拽着少女，似乎拼尽全身力气也要将她塞入车里。

　　“好……”少女无力的任由母亲摆弄自己，她透过车窗一一扫过那些前来送别的同学，然后突然睁大了眼。

　　那是一个高挑的少女，她安静的站在人群里，即便不说话也显得格外独特。

　　樱木咲子望着那抹快速向后退的身影，又开始毫无征兆的流泪，她的胸口似乎有股汹涌的情绪在不断冲击着，怒吼着，好像在愤怒，又好像是不甘。

　　她只能被动地承受，却不知为何。

　　她努力的抗拒着母亲的拉扯，一直趴在后车窗不松手，一双盛满泪珠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后面。

　　就这样看着看着，直到什么都看不到了，才摸着胸口那朵早已模糊了名字的红花，在母亲的怀中纵声大哭。

　　她到底忘记了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哭泣？

　　她不知道，只是隐隐觉得如果现在不哭，以后便再也不会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