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写写》格子没有刀

2、执念（2）银魂

　　晋助小朋友自认为高人一等。
　　事实上他身为高杉家的小少爷，也的确高人那么一等。难得的是，他觉得高人一等的不是这地位，而是小小年纪可算得上颇有学问，是心思通透懂人事，是相貌也很是出众。
　　嚯，天之骄子！
　　晋助小朋友小小的年纪最恨别人把他当小孩子哄。所以他先开始是很不爱松阳这个老师的——“晋助，不要怕黑哦。”他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怎么可能会怕黑嘛。他只是、只是几乎没有离开过家，有些担心家里的父母罢了。晋助有些恼怒地看了一眼老师，背过身去，却有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晋助还没有睡吗？”
　　“……嗯。”
　　“……呵呵是不是太兴奋呀，”老师隐隐笑着说，“我们来聊会儿天吧。”
　　“……”
　　“噗不要紧张嘛。晋助想听故事嘛？”
　　“……我已经不是听晚安故事的年纪了。”
　　“嗯……那听听老师说说话吧。晋助这么成熟，是可以听老师倾诉的大孩子了呢。”老师眼眸弯弯，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望着双臂看着天花板笑道。
　　暗夜里稚子的脸腾的一下泛出烫意。他掩饰一般翻了个身。“……嗯!”
　　“嗯……就从私塾开始说吧。老师之前在世界上流浪，看到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事呢。比如杀人劫财，兄弟阋墙，臣子叛上……很多很多。老师也做过很多奇奇怪怪的工作呢。毕竟流浪也要吃饭啊。
　　“后来啊突然有天不想流浪了。就靠以前的手艺搭了个房子，在这个乡镇边上住下了。本来就还想当个泥瓦匠的呢。结果发现这里的泥瓦匠比老师厉害，他说老师的手艺太烂了，帮我修了修扩了扩。修完之后我才发现没钱付啊。尴尬尴尬。我只好骗他说我是个老师，可以免费教他识字。泥水匠想了想说他家有个不才的儿子啊，本来他想让他继承这份手艺的，但是好像孩子他不大乐意倒是一心想要读书，希望我不要去嫌弃他家孩子多教导教导。于是我就收了第一个学生。”
　　晋助震惊的看着老师，他难以想象……还能有这样的老师啊？他的父亲怎么会把他送进这样一个“老师”的私塾啊？
　　“嘛，晋助是不是很惊讶啊。不过不要因此小看老师哦。你的老师很强的。我和泥水匠说我要先了解一下他孩子的水平，于是趁这段空隙时间恶补了这方面的知识。一个星期后我就制定了教学计划，开始正儿八经做个老师呢。
　　“嗯……毕竟第一个学生没收学费嘛，后面几个也不大好意思收多少啊。还是高杉家有钱啊。然后呢，也是我运气好，泥水匠家的不仅有这种兴趣，天赋也不错呢，举一反三也是还行的。一下子就成才出名了呢。”
　　晋助心想。哦才怪，这老师运气也是没谁呢。哼，父亲居然选了尔尔之人，怕是老糊涂了？
　　“虽然是这样，小聪谈及我这个老师还是极推崇的呢。哎结果……”结果麻烦就送上门来了。比如这个自以为是的小鬼啊。松阳弯弯眼眸，有些无奈的想。
　　晋助已经有些困了。什么小葱会崇拜这种男人啊……啧……小聪……？！什什什么？
　　他忽然想到父亲送他过来时说着这位老师应该足以教他。他想起他曾经见过的兄长那位神采奕奕的挚友，大哥赞他年少有成就，不泥于出身。
　　“嗯这也时五六年前的事情了呢。现在老师可不是半桶水了呢。但晋助这么优秀，我要教你，也还要更加努力了呢。”
　　晋助有些惭愧地想他或许还是太过自大了。一周从零开始做一个合格的老师，甚至还能教出那样钟灵的才子，怎么也不是他想的那种绣花枕头那种人。
　　“好了睡吧，以后聊天的机会多呢。”
　　晋助有些不安，却莫名没了那种陌生的窒息感，心情复杂地想着什么就睡着了。
　　----
　　一个星期后，晋助为自己那晚的轻视感到……由衷的内心的脸红。居然，真的有这种无所不知却仍旧谦和的君子。无论是四书五经朱子之言，还是乡野之事人情之理，老师不但会给出自己的答案，还会给出他人的见解，还启发着他们给出不同的见解。
　　他教会的不仅仅是知识与道理，而是思考与创造。
　　晋助一直以来知道什么是谦逊什么是耐心什么是温和，却觉得无人配得上他的君子相待，直到看见老师。直到老师教会他去学会理解每一个人。
　　“你可以无视、批评、赞扬一种方式、一种人品，但你不能认为他们原本如此。万物皆有其理。”老师微笑着合上书，“今天的家庭作业就是反驳老师这句话。”
　　晋助思考了很久很久，翻阅了很多著作，很艰难地写了反驳，写有些时候太过注重原因注重情理反而本末倒置，忽略重点。第二天他翻了桂的作业，发现这个死脑筋说他觉得老师说的一点都不对！哪里都不对！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究其细因的人是心智软弱之人！
　　“……”
　　晋助又翻了翻。很多同学都会放弃这种绕脑子的问题，反正老师并不会太苛刻。他对各个人严格要求的完全不一样。比如他对天然卷的刀法就比他们严格，晋助酸酸地想，然后就发现一张有些皱皱的纸歪七八扭地涂着几个大字。“银酱觉得对的就是对的，觉得错的就是错的。银酱的道理才是真道理。”隔了几行又见几行小字什么我心即我之类的狗屁不通模糊不清的东西。
　　……什么鬼东西。
　　晋助心情糟糕的整理好收齐的作业交给了老师。
　　----
　　晋助还是觉得他比其他人厉害。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但是为了一直一直比他们厉害，他也得不停不停地努力。
　　……他要让老师也觉得，晋助真是个厉害的学生。
　　====
　　只是二十年之后忽然想到这次作业，紫衣金蝶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想，只有他最听老师的话，再怎么反驳，也不愿反对。假发直率其道，银时自行其路。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轻信盲从，没有镣铐地活着自己。
　　他吃吃的笑了几下，傲气地低下头，只觉得羞愧与耻辱在血液里流淌，冻成了冰。
　　银时，这个腐朽的……让我像丧家之犬的地狱，要么杀了我，让我先步去向老师道歉。

　　……要么，让我一刀毁了，和我一起到地狱再向老师赔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