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越想越亏[修真]》摸一凹喵

45、第四十五章

　　听闻柳汀州的名字，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若想彻底探查，难不成还得在这梦里住个百年不成？且身不由己，有力气也没有地方用。

　　“这梦要如何醒？”
　　修行一事向来要以稳为主，凡性格急躁的多半成不了大业。

　　哪一样机缘不都是有缘人的苦等？
　　如逐一一这般心思焦躁的，才几天日子便挨不下去了，日后碎丹成婴入定，又怎么熬呢？

　　“到醒时便醒。”
　　司空断放空了思绪，对逐一一的问题充耳不闻，没来由的还嫌弃起了她。

　　脱了凡胎不过百年，黄口小儿便已然忘记梦该如何清醒了么？

　　“我往日做梦，都是在情急之下清醒。”
　　逐一一垂眸沉吟，可司空断借居的这人都死了，比之情急要急多了，不也没醒？

　　“难不成？要我把这孩子降生？”
　　逐一一借居的肉身，正用手轻轻抚着隆起的腹部，目光里满是爱怜。

　　借居在肉身体内的逐一一，如若司空断能掀开棺材板看看她此时的眼神的话，除了惊恐之外没有别的了。

　　“你想醒来？”
　　司空断的声音传来，二人之间有坟包阻隔，显得他声音有些闷。

　　他不是很能理解逐一一此刻的心情，因着不论是梦境还是小世界，抑或是秘境，全都是修士修心的至境。

　　须臾之间，黄粱一梦，生老病死，功名利禄，在这梦中体验过后，等到清醒时分，便可以不再受这些纷杂所困扰。

　　想要探知过往，是逐一一说的。
　　探到一半要走，也是逐一一说的。

　　“你有法子？”
　　逐一一听闻司空断的声音，心中生出了几分惊喜。

　　她自然听出了司空断对半途而废不大中意，可司空断那句‘你想醒来’来得太过胸有成竹，仿佛这梦境他可以操控一般，

　　如若能操控的话，能不能先从坟包里出来？
　　逐一一左右环视，除了供奉的瓜果点心之外，还有不少焚烧纸钱和纸人后留下的灰黑色痕迹。

　　要说被逐一一借居肉身的这位夫人，生怕相公往生后寂寞无依，背着家里老太太烧了三十几个纸人，希望相公到了那边能多几段风月上的友谊。

　　司空断若真是胸有成竹，可以操控梦境，那他不从棺材出来的原因是舍不得这三十几个纸扎丫头么？

　　尚不知晓逐一一的心思，司空断摒弃了心中的杂念。
　　“法子是有，只是怪可惜的。”

　　炎炎烈日，刺眼的阳光从树叶之间的缝隙里照下来。耳边谁能听到山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可身上却并未感知到半点清凉。

　　衣衫黏腻的粘在身上，额前的发丝也被汗水润湿，和面颊贴在了一起。

　　忽的逐一一打了个冷颤，好似一股寒风来袭，正吹打着她的衣衫。然而她抬起头，烈日依旧刺目，看了几眼后，便双目酸胀，快要涌出泪来。

　　分明是烈日当空。
　　为何周身发冷。

　　紧接着鼻尖能闻嗅到一股淡淡的雨后特有的泥土与草木混合而成的气味，仿佛有细细密密的雨滴跌落，落在了她的身上，发上，面上。

　　逐一一甚至能清楚感觉到豆大的雨滴落在眉尾处，顺着面颊一路下滑。

　　她觉得自己像是闯入了一场瓢泼大雨中，可睁开眼后却仍然在烈日之下。阳光洒落，鸟儿低鸣，送她来的婆子解开了领口，从地上捡了大的叶片，忽扇着试图驱散炎热。

　　唯独逐一一，她看着干燥的掌心，却能清晰的感知到冰冷的雨滴落下，流淌，汇合，凝聚，最终成了一小汪积攒在掌心。

　　双脚踩在干燥的泥土上，却觉得靴袜里仿佛都进了水。还有这衣衫，这头发，这……
　　仿佛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泡在水里的。

　　“咳咳——”
　　忽的逐一一猛地咳嗽了几声，喉咙里发痒，似是呛了水一般，胸口剧烈的起伏。

　　再睁开眼时，逐一一对上了一双染了水色的眸子，和迎面而来，略显清冷的平缓呼吸。

　　雨水仍在不停的下落，滴滴答答的敲在石瓦上，土块上，花叶上，发出不同的声响。虫鸣也消失不见，和主人一起，不晓得藏到了什么地方。

　　此时此刻，哪还是身处百年前的坟头，已然是百年后禅院中的棺椁。

　　逐一一和司空断面对面的看着彼此，司空断的手还保持着先前入梦前的姿势，指尖将逐一一的下巴轻轻挑起。

　　雨势不见减弱，二人抬头向上望去，只见头顶有一黑影正在摇首摆尾，施展法术。陈桥驿出了旱尸，旱灾绵延百里，湖泊河流泉眼小溪，无一例外的干涸。

　　唯有陈桥驿的柳大善人家宅，以及这处禅院能独善其身。
　　而此时如若有人站在高处观看，则会发现另一奇景。

　　除了禅院上方汇聚了阴云之外，旁的地方全都是阳光普照，万事万物散发着一股似要被烧焦一般的味道。

　　偏偏禅院所在之地，似是惹怒了龙王一般的，不停的落着雨。

　　“醒了？”
　　司空断微微开口，对上逐一一的眸子后，用上了问询的语气。

　　逐一一识海中出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后退，可后背贴着木头板子，退也无路可退。只能别开了面颊，让下巴脱离司空断指尖的桎梏，

　　“我虽不曾教过，土狗也还会些唤雨的法术。”
　　司空断望着自己的空闲下来的指尖，低声解释了起来。

　　且此时雨势还有要更大些的意思，像极了凡间百姓们在戏文里写过的，白娘子为救许仙，要水漫金山寺。

　　虫蛇龙蛟不分家，总归天生都会些和水相关的术法。

　　“没白养它。”
　　口中接连几句话，全都是在讲此刻正与兴风作浪的灵宠土狗，可司空断的目光却没有离开自己方才挑着逐一一下巴的指尖，似乎仍在留恋什么。

　　修士如若想至化境，首当其冲其心要静，心若静了便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得道飞升。

　　故而修行雷火之术的修士，虽也有大能，但总归还是差了那么点儿意思。修行之人即便自己不修和水相关的术法，但也总会寻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居住。

　　司空断的元阳丹簿是极刚烈的心法，故而他化神之后便住到了湖底，将曾经似岩浆一般滚烫沸腾的热血，逐渐冷却成了风骤来也鲜少有大风大浪的湖面。

　　凄风冷雨，断壁残垣。
　　四下一片破败，唯有指尖，还残留一点可以击退寒意的温热。

　　逐一一抬手抹掉了脸上的雨滴，挣扎从棺木之中爬了起来，鞋袜里已然浸没了雨水，猛地起身还稍稍有些打滑。

　　一个不当心身形晃了下，在脚步落空之前，司空断眼疾手快，长臂一挥捞住了她。

　　正要念个避雨咒的逐一一，让司空断这么一挡，落在她身上的雨势已然去了大半。仅剩了不多的雨滴，越过司空断的肩头，由远及近跌落而下。

　　司空断在湖底开辟洞府，常年与水相伴，虽说此时衣衫被雨淋湿，但对他而言却并非是什么困扰。平日里的司空断看起来一尘不染，似是北境高山上常年不会消融的积雪，光是靠近都要费劲气力。

　　然而此刻，雨滴落在他的脑后，顺着耳垂滴落。被雨水舔舐过的脸颊，更多了几分……

　　好像朝她靠近的，不止是那些雨滴。

　　逐一一忽的心口一跳，有些理解梦中那夫人的心情了。
　　就司空断这幅模样，如若不给他留个后，当真是暴殄天物。

　　“你身上，一向都这般暖么？”
　　司空断的注意，全落在揽在逐一一腰身上的臂膀处。

　　比融化寒冰的春日阳光更暖些，更像是凛冽冬日里，将木柴点燃后火苗驱散身后狂风严寒的那种暖。

　　司空断识海中的自己好似一个快要冻僵的人，瑟瑟缩缩的佝偻着身子，忽的有人点起了炉火，那先前蜷缩的指尖便缓缓的舒展开来。

　　飞蛾扑向火，凡人奔向光和热。
　　脱了凡俗的司空断，在逐一一站稳之后，忽的抽回了手。但抽回手后，方才触碰过的小臂，仍旧残留温热。

　　比起司空断的怅然若失，回过神来的逐一一抬手掐着眉心，咬紧了牙关。
　　“司空前辈，你下次动手之前能不能同我言语一声？”

　　先前不曾讲清楚就抓她入梦去，眼下不同她说明白，便又清醒。

　　自己身上为何这么暖，逐一一可以寻几本丹修的书来给司空断看。然而入梦是为了看和尚怎么死的，就这样醒了？

　　岂不是……

　　———————不定时出没的小剧场———————
　　《小论修士体温随修为升高而降低》
　　《影响修士体温的三要素：修为，功法，心境》
　　《为何有道侣的修士渡劫失败率要比没有道侣的修士高一半》

　　香炉里焚着佛手柑的香，淡而幽静的香气，没能同化主人的心境。
　　一位丹修奋笔疾书，催促着书童快些研磨。

　　案上放着的几册书，在修界里售卖甚广。今日这丹修忽然有了新的想法，便迫不及待的要将其书写出来。

　　《警惕：修士体温忽然升高，是心动还是走火入魔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