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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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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神化神,能化凡胎为天神。
寻常修士吞吐天地之气,自化神起,便可直接取用日月之光。
作为化神修士的弟子,这点逐一一是一向知晓的。可瞧得如此真切,今次却还是头一回。
司空断手心中挥洒下的月光倒是有教无类,无论尊卑,不光治好了等待的久病凡人,其中几点落在逐一一的眉心,浸没入了她的丹田。
平日里需要打坐许久方能恢复的灵力,竟然在一瞬间便充盈丰实起来。此时的逐一一还不晓得,司空断值得她感慨的可远远不止这些。
伤痛缓解的众人又要跪下磕头,但司空断似乎并不好这一口,他一挥衣袖,将此间的凡人都卷出了柳家宅院之外。
大门轰的一声紧闭,将纷杂人语声和炎热一同关在了门外。
司空断瞧见逐一一的灵力恢复,也便不再催促她去休憩。而当柳汀州点起烛台,压低声音将陈桥驿旱灾由来细细言说的时候,司空断也没有阻拦。
“二位仙长……”
柳汀州用细铁挑了挑烛火的线芯,本来摇曳晃动着的烛火,便稳当了下来。
暖色的烛光照亮了此间屋堂,将柳汀州面上愧色照的一清二楚。
“陈桥驿的旱灾,实则由我而起。”
陈桥驿此地一向温饱无忧,自打柳汀州降生一来,更是连年风调雨顺。冬日降下瑞雪,秋日粟米满仓,百姓的日子也算过得悠然。
虽说比不得凡间都城富庶,却也别有一番风光。
只是寻常寂寞了些,茶楼里就一个说书先生,说的还总是那一套。什么张生夜里会莺莺,说到最那个的一段儿,说书那老头儿还会从□□里拽出了红色的绸。
甭说陈桥驿的大姑娘小媳妇不得听,就连陈桥驿的爷们儿听着心里也翻涌膈应。
故而当有几个从都城来此地讲佛经变文的和尚抵达时,陈桥驿的百姓欢喜极了。老老少少的帮着秃头的和尚们搭戏台子,好水好茶好素斋的伺候着。
陈桥驿百姓一贯信的是道家的几位天尊,早些年后山也曾盖过一座禅院,但那阵子外来的佛门弟子并没有多少信徒,香火也不旺盛。
住持坐化以后,后山的禅院便荒废了。
而今呢,佛门弟子也有了许多改进,同有缘人讲经的时候,也不再说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了。
毕竟平头布衣,扁担到了不知道是个一字,把佛经讲得再深也是对牛弹琴。
是故而今的佛门弟子里,有这么一些讲经僧,便手捧绘着佛门故事的画卷,敲锣打鼓,几人一同连唱带说,将佛经中的故事给百姓们演出来。
那百姓都爱瞧热闹,自然是喜欢极了。
和尚自然不会像说书先生似的,讲什么夜会偷情嗯嗯啊啊的。那故事说的可比茶楼的说书先生雅多了,老少咸宜。
大姑娘不用羞红脸,小媳妇也不用捂耳朵,长辈也不用拄着拐杖骂街了。
和尚讲的可都是西天灵山神佛,地狱六道鬼怪,仙山轮回妖魔。哇百姓们听得一愣一愣的,仿佛自己也跟着神佛一起,踏在云头上飘飘然了。
可讲经的和尚也没个住的地方,自然不能长留了。故而当这些个讲经僧离去的时候,陈桥驿的百姓们几乎是依依不舍,望夫石似的站在隘口相送。
柳汀州一贯心善,他瞧见此情此景之后,便想起了陈桥驿后山上那废弃的禅院。恰好今岁家中有了富裕银钱,便雇了几个短工去后山修缮。
如若有了住的地方,说不定下次讲经僧来的时候能多住几日,如若哪个和尚住的舒坦不想走了,便留下也是好的。
且除此之外,柳汀州自己在听了和尚们讲的那些故事之后,心中感应,竟然觉得佛门甚是亲切。
拿了银钱的短工干起活来十分卖力,大半个月的工夫,就将禅院修葺一新。柱子和院墙涂了朱红,房顶的琉璃瓦块金光闪闪,就连泥塑的大佛都上了新的漆彩,瞧着鲜艳生动极了。
可就在要大功告成的时候,禅院里挖出了一口大棺材。
而自那口棺材一挖出来,便以禅院为中心,方圆百里的草木枯萎,水源枯竭,入眼所见全都绕上了一团炎热和沉沉死气。
“错全在于我。”
柳汀州垂下眼眸,长长的叹了口气。
“自母亲诞下我,我总是好心得恶果。”
说着柳汀州瞧见烛台边绕着一只飞蛾,也不知是为那点光亮,还是为那温热。瞧见了便不能见死不救,柳汀州憋回了泪光,起身走向了烛火。
双手拢着,柳汀州猛地向前一扑,将那绕在烛台边的飞蛾包裹起来。掌心能感知到飞蛾不知所措的冲撞,柳汀州缓步走向了窗边,将飞蛾送了出去。
见飞蛾渐远,柳汀州才放下心来,重新折回了逐一一和司空断的身边。
“于是我日夜祈求,求仙人降临救陈桥驿于水火。”
尽管今日一大半的人都是司空断救的,但司空断不过抬手一挥,在柳汀州看来,还是亲为的逐一一更值得敬佩。
这位仙子没多大本事,但胜在心善不是?
“果真就盼来了二位仙长。”
柳汀州的语气很是真切,逐一一听起来也很是受用。
“过奖了。”
受用是受用,但逐一一仍旧摆起了仙人不拘泥于虚名的派头,故作轻松的摆摆手。
柳汀州此人身形异常的瘦弱,且衣裳又过分的宽大,走起来晃晃荡荡的,仿佛是衣衫下头撑了几根木头杆子一样。
如若不是他力气极大,逐一一实在怀疑他是否康健。
瘦弱的柳汀州气势不输任何一位弱冠的青年,他前一息还在求神拜佛,后一息便猛地起身,转而从墙上抽下了一方宝剑。
刷刷的挥斩了几下,因着柳汀州的力气极大,竟然也颇有些戾气在了。
“妖孽祸害,我愿同二位仙长共往除魔。”
柳汀州双目炯炯,全无方才送飞蛾出窗的柔情。
一旁沉默不语的司空断目光一滞,瞧见柳汀州剑光闪过的地方,落着一只飞蛾的尸体。逐火的飞蛾不知什么时候飞了回来,恰好撞在了挥斩的剑上。
“你既坚持,那便带路。”
司空断指尖轻点,那飞蛾化为了尘埃消失,除了司空断之外,谁也不曾瞧见。
…………
半个时辰后。
“仙长,就是那儿了。”
柳汀州的长剑一指,剑尖直指被高大树木掩着的禅院。
逐一一与司空断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入眼所见却和想象中全然不同。
他二人想着,旱灾既然是以禅院为中心,朝着陈桥驿方圆百里四下蔓延,那定然这禅院便是火炉一般炎热的存在了。
可入眼所见,却是郁郁葱葱,花草繁盛。
禅院附近并不炎热,晚风吹来拂过面庞,送来阵阵沁人的清凉。
一轮缺了的弯月半挂天中,夜露从银河而来,滴滴点点落在叶片之上,渐渐浓重压弯了枝叶,啪的一声顺着叶片的尖尖跌落在地上,浸入了本就润湿的泥土之中。
微风动树,轻摇枝叶,耳边能听到簌簌沙沙的动静,杂乱无序,却又让人心静如水。
在树上筑巢的鸟儿似乎也是一样,闭着眼睛,仍醉在缥缈的梦乡。
比起先前所想的人间炼狱,此间更像是个修士的洞府,遍布禅意,
“你确定?”
逐一一犹犹豫豫的开口,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柳汀州点点头,神色坚决。
身为一介肉体凡胎,他仗着自己有天道庇佑,丝毫没有畏怯显露。
甚至比逐一一和司空断还要勇猛,他提着长剑斩开拦着前行的荆棘,劈出了一条通往禅院木门的小路。
逐一一和司空断相视一眼,耸了耸肩跟了上去。
打从修葺禅院的短工离开,此间没了人气,明明红砖绿瓦,却丝毫不显热闹,反而静的异常。
司空断和逐一一左右相望,这间禅院几乎是建在了陈桥驿风水最好的地方,只站在禅院门前,便觉得灵力充沛,呼吸也顺畅许多。
柳汀州早就等着这一日,而今有了两位仙家跟随,更是大胆极了。不等逐一一他们开口,双手便已然抚上了禅院的大门。
沉重的木门被他轻而易举的推开,木门下方升腾起无数细碎的尘埃,柳汀州卷起袖子遮掩住口鼻,却还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没了木门遮挡,逐一一和司空断双双朝着禅院里望去。
诚然如柳汀州所言,禅院的正中之间立着一口已然半腐朽的棺木。棺木旁还有个深深的坑,坑边歪歪扭扭的撇着几把锄头斧头,似是先前修葺禅院的短工们在匆忙慌乱之间留下的。
目光上移,逐一一瞧见了更难以置信的画面。
那棺材的上头,盘腿坐着一位正在入定的僧。
僧人轻飘飘的坐在棺木之上,月光照在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他模样瞧着像是凡人弱冠之年,脊背挺直,闭目的模样出尘不染。
僧人坐禅入定,并未察觉到禅院的木门被人推开,双手落在膝上,任凭僧衣被这山风吹拂着,仍是一动不动。
而并不该在这个时节存活的流萤,此时正栖息在这僧人的肩上,膝上,手上……
繁星般的光点飞起落下,绕着入定的僧人游走飞舞,顺着他的僧衣袖口钻了进去,用一己之力压过明月,给僧人镀上了金色佛光。
树摇幽鸟梦,萤入定僧衣。
此情此景,逐一一只想到这千古无二的一句。
那棺木上盘坐入定的僧人,不管从何处来看,都仙气十足,半点和妖邪无有纠缠。
逐一一忍不住怀疑,这和尚看着比我还像仙人呢,该不会柳汀州在扯淡吧?
如若这和尚是旱尸,那我都是魅惑众生的活妲己了!
然而下一息司空断从虚空之中抓出了一柄匕首,戳了戳逐一一的肩头,还以一副期许的神色看着她。
“去,捅死他。”
司空断这一句刚一出口…
那棺木上入定的僧人忽的睁开了双目,眼底尽是猩红。
栖息在僧人身上的流萤四下逃散,僧人微微张口,拇指般长短的獠牙呲露出来,像是从地狱伸出爬出的野兽。
突如其来的变化,瞧得逐一一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歪着头,犹犹豫豫的看着司空断手中递过来的匕首。
“哈?”
像是头一回教导自己灵宠去湖中捕食游鱼一样,颇为耐心提点这逐一一。
司空断指了指自己的左边胸口,将匕首递到了逐一一的手中。
“往他这里扎。”
在逐一一接过匕首后,司空断双手空闲了下来。他先是轻轻拍了拍逐一一的肩头做鼓励,紧接着狠狠的从她的后背用力一推。
“磨磨蹭蹭,你倒是上啊!”
千古直男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