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守》洛小七

10、粗茶淡饭添惆怅

　　苏慕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落日把白日里蓝色的天空映成了一片暗红，斜斜地透过窗台照进屋子里，印出沉重的色泽。

　　我一直在苏慕唯身边坐着，近乎贪婪的端详着他。
　　他醒着的时候，我是不敢的。即使他病了，人也变得随和了，但是我还是不敢。

　　我不愿在无意的目光相触间看到他的眼中流出的情感。
　　无论那是惆怅，空茫，还是宽恕。我都无法坦然面对。
　　所以就在慕唯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假装无意的躲开了视线，望向了窗外的晚霞。

　　“对不起，说好给你泡茶的，自己却睡下了。”苏慕唯很有礼貌却透着疏离的声音在耳伴响起。
　　我转回头望向他，他用右手撑起打算坐起来，右手却一拐，身体摔在了床上。
　　我连忙扶起他，帮他斜靠在床头。
　　“不着急，你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我们一起用晚膳。”

　　在很久以前的那个岁月里，我们都是一起用晚膳的，不管对方有多忙碌。
　　我在大臣们办公议事的勤政阁给慕唯安排了一个休息间，等国务忙完之后，慕唯就在那里看书等我。
　　大臣们以为慕唯忙晚了就在勤政阁休息，不出宫了。我们的关系一直能保密，就是这个原因。

　　其实我倒希望能够昭告天下，向所有人骄傲的宣布慕唯是我的爱人。
　　可是慕唯的志向在于朝政，伴君床侧的事情不利于他在朝廷里生存。

　　他总是跟我说，等国家安定了，等玄乾富强了，他就回来一直陪着我。
　　其实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为玩政治的人永远没有停下来的一天，更何况是慕唯那种热血激进的从未受到政治打压的年轻官员。

　　是的，慕唯在官场上肆意改革的时候，我一直悄悄的在利用母亲留下来的势力为他扫障碍铺路。
　　他喜欢掌控权利救助苍生，我就会倾力帮他。
　　他若是想要玄乾，我也会倾国相赠。
　　因为我要的更多，我要一个真真正正属于我的苏慕唯。

　　下人们端来了饭菜。
　　两菜一汤。豆腐青菜和清蒸的肉汤。
　　我不经蹙起了眉头。原来慕唯每天都吃这些。

　　苏慕唯是个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人，这可能跟他多年的江湖生涯有关。
　　他总说，若是人生无酒无肉，岂不了无乐趣。
　　我曾送给他一个西域的精致牛皮酒囊，他总带在身边，处理公务时不时会喝上几口。

　　慕唯酒量很好，却一直不挑酒。
　　还记得雪沛来协谈的那次国宴，慕唯一人对八个雪沛来使，连饮了十二壶各色雪沛烈酒，还在侃侃言谈间将我国和雪沛的多年争论的边界问题解决了。
　　记得当年负责雪沛出访的雪沛二皇子对慕唯连连赞赏，曾许诺郡王待遇请慕唯去雪沛。

　　如今斯人仍在，往事却已经不敢回首了。

　　“我让人再去添几个菜吧。”慕唯轻声询问。
　　“不了，这些就可以了。”我为慕唯盛了一碗饭，然后举筷开始用餐。

　　若不是疾病损伤，慕唯也不至于要粗茶淡饭忌酒忌口。我的内疚有加深了一层。
　　慕唯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情，他为我盛了碗汤，淡淡的说：“当初我狂妄自大，是该有个教训的。”

　　我急忙握住他搁在桌边的左手，拽得紧紧的，却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心情。只是一个劲的喃喃道：“不是...不是你的错。”
　　要是我再耐心些，要是我能提前想起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纵使倾城倾国，我也不愿你受到这种伤害。

　　慕唯轻轻拍了拍我的手，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慕唯望向窗外，小声地叹了句：“我一直以为你会来救我，不管我做错了什么。”

　　窗外明月渐渐升起，一抹月色下，慕唯的眼中片片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