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无梦》关山暮雪

2、002 作恶

　　韩筠向着荆无梦道了一声谢谢，语气透着劫后余生。

　　荆无梦没有理会他的感谢，径直走进内屋，果然还有三个人像是韩筑一样躺在床上，面上浮着死气，四肢被绑着，身子不停的挣扎。只是他们的症状没有韩筑那么强烈罢了，荆无梦照样子给他们滴了药液，黑色死气立刻抽丝一般从他们脸上消失，不多时候三人都醒了过来，茫然地看着周围。

　　罗然见到荆无梦将事情解决，立刻大肆吹捧他的厉害，说什么不亏是杀过煞的人啊，荆无梦让他及时打住，并警告说：“事情还没完，我的药只能暂时压制它们一时，过了子时，阴气自地下蒸腾，它们还会出来。”

　　“那怎么办？”罗然慌张起来，他收留了这些病人，可不是做善事的，他只是不想在市容市貌消防检查中被查封啊，他求救似地看向韩筠，只是韩筠只是看着荆无梦若有所思，根本没有看见他的求助。

　　罗然感觉很心塞。

　　荆无梦看向韩筠：“韩警官，既然是我朋友拜托的事情，在下自然是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希望韩警官能够答应。”

　　“可以。”韩筠很干脆。

　　“韩警官还真是单纯，都不问问干什么，就答应了？”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韩筠看向虚弱的韩筑，蹙眉。

　　荆无梦扶了扶眼镜，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善良可信并且很牛逼：“李时珍《本草纲目》卷八说：‘镜乃金水之精，内明外暗。古镜如古剑，若有神明，故能辟邪魅忤恶。凡人家宜悬大镜，可辟邪魅。’民间信仰认为镜子可以照妖，鬼怪看了会害怕，所以道士、巫觋作法时，怀里多有一面护心镜。不少住宅也在门首、窗户顶端悬挂八卦镜以驱鬼，据说随身携带小镜子，也能达到驱鬼的功效。 ”

　　“那又如何？”

　　“它们不是普通的鬼魅，它们来自黄泉最深处，浸染着最深的恶与最浓的恨，是不可能被度化的，所以我要你们帮我准备一面年代稍微久远一些的古镜，一碗纯净水，碗是瓷碗，不可以用塑料或者不锈钢。”

　　韩筠蹙眉：“其他都好，古镜不容易找。”

　　荆无梦点头：“所以我说需要韩警官的帮忙啊，据我所知，延陵市博物馆最近在搞一个展览，其中有一件宝贝就是西汉的一面古镜，唤作昭明，应该能够对症下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博物馆的安保应该是你们金竹区警察负责的吧。”

　　韩筠墨色眸子一沉：“没有别的办法吗，荆师傅多年行侠仗义，就没有一些法器能借我们一用吗？”

　　听他这样一说荆无梦可就不爽了，这韩警官果然人不可貌相，把自己择得清楚，他从看见韩筑开始就知道，这件事没有那么好解决，尤其又牵扯到公共安全，很容易引起舆论反弹，最好的办法就是捆绑作业，他不想被卸磨杀驴当背锅大侠。

　　他带了一丝轻佻的笑搭上韩筠的肩膀：“哎呀韩警官你可真的不知道吗？我可是很穷的，可能你们不晓得老百姓的辛苦，我要是干这行能挣钱，哪里需要当个熬夜伤肝的小编辑啊，工资三千拖后腿，天天早饭吃馒头呢？”

　　荆无梦明显感觉到韩筠的身体僵了一下，但他控制的好，很快放松下来，拨开荆无梦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退后一步，礼貌微笑：“荆师傅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但是博物馆的镜子是公家财产，监守自盗，怕是不好。”

　　荆无梦眨眨眼，从兜里掏出一方手帕，翻了四下，里头露出一面镜子来：“呐，昭明的高仿，等用完了换回来不会被发现的，韩警官不要担心，我做事情一向天衣无缝。”说完又道：“时间来不及了，明天天亮前一定要把镜子弄到手，否则这些人都要死。”他扫一眼，韩筑和其余几人都已经睡着了，胸口微微起伏，暂时没大碍。

　　“我还要回去拿些东西。”荆无梦把昭明的仿冒货给了韩筠就径直出门了，他觉得自己这次发挥很不错，从头到尾韩警官被唬得一愣一愣，自己连到撂门帘的动作都格外潇洒，他本还想着如何拒绝韩筠送他的请求呢，不过对方居然什么表示都没有，拿着镜子出了门上车一踩油门走了，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也没管他。

　　也不请人吃个午饭。

　　也好……

　　走回家，清净。

　　虽是正午，却下起了小雨，凉风习习，草丛间，树枝里，传出悉悉索索的金铃子蟋蟀等虫子的声音，端的是一副宁静美好私人时光，草木香弥漫四周，不由让人有些醺醺然，荆无梦不由打了一个哈欠，再睁开眼时候，本还是宽宽的马路变的狭窄，天色变黑，两边的路灯也开始忽明忽暗闪烁，周围一片寂静。

　　耳畔传来劈里啪啦的细碎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耳朵边窃窃私语，但是他却听不分明，荆无梦禁不住把脖子伸长一些，想听清楚。

　　“荆无梦！”

　　一声厉喝将荆无梦从恍惚中拉回来，他摇摇脑袋看清楚眼前一切，此时他正站在延陵市最高的跨河大桥上，下面是湍急水流，再往前半步，就会坠入里面死无全尸。

　　“荆师傅。”韩筠站在不远处，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但是荆无梦从手臂肌肤上略微的温热知道，刚才是他拉住自己了。

　　“韩警官。”他朝着他笑，眼睛亮亮。“你不是回家了吗？”

　　韩筠面上神色有些变幻莫测，末了说了一句：“正好看见。”

　　切，真不会说谎。

　　荆无梦看了一眼周围，眯了眯眼睛，最后掏出一根烟，点火，自己先吸了一口，发出一声叹息：“事后一支烟，快乐似神仙。”韩筠看着他不说话，只是眼睛里的嫌弃那是挡也挡不住的，荆无梦才不理会，他丢给韩筠一根：“抽吗？”然后在大桥上找了个桥墩坐下，曲起腿，指了指边上，又指了指韩筠：“坐啊。”

　　韩筠接过烟却满脸拒绝：“抽烟有害健康，肺会黑。”

　　荆无梦哈哈大笑：“心是红的不就好了，你无聊不无聊啊，你能不这么一板一眼吗？”

　　韩筠没办法，只能走过去，接过了烟，坐下，但是浑身上下都透着我拒绝，我反抗，我不抽。

　　荆无梦觉得韩筠这个人特有意思，表面上看着秉公执法一丝不苟的，但其实还是挺人性化的，他又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白圈圈。“谢谢你一路送我回家啊。”

　　“并不是。”韩筠看着他，说了三个字。

　　嗯……话题终结者。

　　荆无梦觉得讨论这个话题没有意义，于是笑道：“好吧好吧，韩警官路过救了鄙人一命，鄙人更是应该竭力救你弟弟了，不如请你吃个饭，韩警官喜欢什么小吃阿，沙县？黄焖鸡米饭？还是兰州拉面？”

　　“我要走了，三点了。”想起荆无梦说明天天亮前必须拿到昭明救人，韩筠心里有些着急，他也有些庆幸自己跟着荆无梦，否则他死了，即使有镜子，韩筑也活不了。

　　“呼……”荆无梦舔舔舌头，把嘴里小半根香烟吐掉，然后抢过韩筠的香烟放嘴里，点上快速吸了几口。“不过瘾，再让我缓和一下。”近来这些东西越发大胆了，居然大白天对他也使上鬼打墙了，但是它们应该知道这是困不住自己的，还可能平白送了性命，却还要这么干，到底为了什么呢？

　　他刚才当然不会掉下去死掉，若不是韩筠出现，他早就将它们全部绑起来，用镇魂符压了又压，鞭了又鞭，非要扒了他们一层皮抽了一根筋然后掏出它们的肮脏内里剁了又剁，一想到那个场面他就无比舒爽愉快。

　　但是现在……他看一眼韩筠，叹气：“韩警官，你知道吗，我现在真的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地心肝脑子脾肺都在疼。”

　　韩筠：“嗯？”

　　“所以，请你再付一部分钱吧。”作为少捉了几只鬼的补偿。

　　“什么？”韩筠好像还是不解。

　　荆无梦心里咬牙切齿但是面上还是笑嘻嘻道：“救人也要经济支持的，虽然我是一个特别热爱助人为乐的人，也参加注册了延陵市志愿者队伍，没事扫扫大街扶扶老人什么的，但是你要让我自掏腰包我也真的只能去卖血了，我的桃木啊黄纸啊朱砂啊都挺贵的，你也不想因为后勤不给力让你弟弟英年早逝让你则是遗憾终生吧。”

　　韩筠终于懂了。他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给你，密码是x234xx。”

　　荆无梦拿着卡感觉自己眼珠子有点发愣了，他其实只是想逗逗这个一本正经的警察，虽然准备东西的确需要不少钱，但是也不用这么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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