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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八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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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慕千尘隔了一床被子,轻叹道:“星云,我们这样赌气还要堵到何时去?”
我道:“谁跟你赌气了?我不都说你爱干嘛干嘛,你没听见呢。”
慕千尘痛苦的唤了声我的名字。
我又想起白日去宫里,那秦贵人同我说的一番话来。
“我听说千尘在纳妾呢,看你好像很不痛快的样子呢。葛小姐,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你又何必因为这事儿生气呢。更何况我记得千尘曾经同我说过,他是个博爱的人,不会只单单喜欢哪一个女子。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该成全他才是。”
我可去你娘的,甚么博爱,简直狗屁不通,混蛋垃圾一个。
慕千尘声音十分痛苦的道:“你今天进宫见九皇子了么?”
我没好气道:“见了,还同他喝酒了。”
慕千尘:“怪不得你又这般厌恶我了。”他这句声音极低,我隐隐听到一半。
懒的解释,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罢。
好巧不巧,第二日李弈还真来找我喝酒,我们去了姜大伯店里。自从上次北境事件后,清平保护李弈也算立功,在军中谋了个一官半职,也算了却了姜大伯一桩心愿。
姜大伯见了我,格外亲切,原想好好谢我,却碍于李弈在,不敢造次,便亲自下厨,整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给我们吃。
李弈夹一块子竹笋炒肉进嘴里,笑道:“每次在这里打完牙祭回去,就觉得御膳房的菜万分难吃。”
我道:“不行你把姜大伯带宫里去罢,让他去做御厨。”
李弈笑了,道:“不能因为一顿饭就强人所难,我看这位姜大伯守着这小店自在的很。”
我拿起一只螃蟹剥来吃。
李弈看着我,神色有些严肃,语重心长道:“这螃蟹长的都差不多,要想知道它们的区别在哪里,就需得剥壳,才能看到内里。”
我笑道:“吃个螃蟹还这么讲究。”
李弈道,“你看你手里这只,好吃么?”
我看了许久,看不出来。
李弈又道:“是了,你得尝尝。”
我便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咋滴。
李弈便笑了,笑的十分深沉。
“星云,人亦像这螃蟹,你从外边看不出来甚么,甚至剥开了,让他的五脏六腑摊在你面前,你也看不出甚么来,只有用心去尝,尝过之后,方能断定好坏。”
我听的不是很明白,但李弈是个聪明人,知道甚么话该说,甚么话不该说,甚么时候要停止。
我们继续喝酒,将天南海北聊了个遍,我觉得堵在胸口那块大石总算松动了些。
晚上回去后,慕千尘在院中独坐,着一件玄色单衣,拿着壶在喝。
冬日里的风十分凛冽,吹过去时,犹如刀子割在脸上。
冰凉的月光下,慕千尘的脸有些惨白。
我走过去将身上的大氅脱了披到他肩上,责备道:“这么冷的天,你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喝酒。”
他抬起眼来看我,眼底隐着悲伤,只看那么一眼,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痛的眼泪险些掉下来。
我便不敢再去看他,坐到他身侧,将目光移向院中那棵梧桐树上。
想起那日他去雁回山打仗,我夜里恍然看见他在树下对我笑,已恍若隔世。
这不祥的预感像一把鞭子,狠狠抽了我下,惊得我浑身颤了颤。
慕千尘又将大氅披到了我肩上,低声道:“喝过酒,不能吹风,你回去罢!”
我问:“你呢?”
他道:“我再坐会。”
我以为,他可能嫌我碍眼,便苦笑着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若真心喜欢,就娶了师姐罢!”
慕千尘却突然问道:“星云,你爱过我么?”
我没有回头,只苦笑。
怎么没爱过?若不爱你,我又何需与你这般置气。
可我也有尊严,我绝不会在一个喜新厌旧的人面前哭哭啼啼,祈求他像从前那般待我。
我的尊严便是,我会笑着成全你,绝不会让你来可怜我。
我没有回答他,在寒风中,一步一步走向那间曾承载了他全部柔情的房间。
他回来时已是深夜,合衣躺到床上上,我能感觉到他衣服上携带的寒气。
我想转身,像李弈说的,刨开他的胸膛来看看,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慕千尘似乎抬手来要抱我,可终究还是放弃了。
我能感觉到,两个人中间,似隔了一条深不见的鸿沟,他过不来,我也过不去。
梦里,似乎隐隐觉得他抱着我,又有冰凉的液体滴到我脸上。又隐隐听他说:“你这般厌我,叫我如何是好?若他日你要离我而去,叫我该怎么办?”
我以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此早上起床时,也没有多想。
照例是师姐精心烹制的早饭,端来时,慕千尘却已去军营,她便装了篮子,不怕路远,还向我借了破奴去给慕千尘送早饭。
那一刻,我突然想,师姐向来是个贤惠的女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或许男人们真正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女子。
也只有这般女子,才能留住他们在身边,一生一世。
想到这里,我笑了笑,或许我该成全他们,玉蟾宗那地方,才是属于我的归宿。
自那日走后,慕千尘便好几日没回家,我虽然十分思念,却也有自知之明,师姐常去军营,我自然不能去看他。
更何况国考在即,整个葛府就想紧绷的琴弦,随时都有可能绷断。我便干脆搬回了家去住,以来也免得婆婆天天在我耳畔唠叨师姐有多好多好。
沈丹青连着三日三夜不曾合眼,将所有可能涉及到的书籍都看了一遍。我去时,他正做在小山般的书堆前熬心血,连杯茶都顾不上喝。
我叫他吃饭,他就说:“吃不下,若考不上状元,就对不起你姐姐。”
我的心又给刺痛了下,受伤似的逃出他书房。
姐姐亦是熬的两眼发黑,瘦了不少。我其实很想劝他们,考不上就算了,其实做个平民百姓也挺好。可转念一想,人各有志,算了随他们去吧。
放榜那日,轮到全家人滴水不进,我爹十分笃定,沈丹青一定能拔个头筹回来。不过沈丹青本人却是忐忑的快要疯了。
管家进来时,全家人都等在门口翘首以盼,管家一句:“状元郎是咱家沈公子……”恭喜的话还没说出口,我爹“啪嗒”一声,倒地上晕过去了。
我觉得老天爷其实是公平的,沈丹青既有才华,读书又十分努力刻苦,考个状元回来,理所应当。
据说曹隐考进了前五甲,想必曹老先生亦是十分安慰了。
过了几日,沈丹青便带着姐姐回家去报喜。
去往北境路途十分遥远,姐姐又从未出过远门,我爹便花钱雇了十来个保镖,一路护送他们往北境而去。
按我爹的说法,要不了多久,沈家就会派人来提亲了。
果不其然,过了一月有余,沈丹青带着姐姐,连同沈老爷沈老夫人亲自前来,目的就是提亲。
双方将亲事定下来那日,恰是慕千尘要去西疆巡查之日,他也事先没同我说,待我从葛府回去时,师姐来找我,告诉我的。
我去追他,想着西疆路途遥远,来去至少大半年时间,即使他不同我说话,我看看他也是好的。
可追出城门时,车水马龙,却再也没有我熟悉的那个身影。
自他走后,师姐还不回玉蟾宗,尽心尽力留在婆婆身边服侍,将个婆婆哄的成日里喜笑颜开。
有一日,婆婆突然找我去,态度较近来客气了许多,我就知道一定没甚么好事。
果然,婆婆拉着师姐的手,笑道:“星云,为娘的近来思量许久,觉得千尘如今在外一时半会回不来,我这个做娘的就替他做主,将阑珊收到他房里。”
我抬眼去看师姐,她的样貌,看我的眼神,依旧如从前般亲切。
只是,她的心变了,变的我不认识了。
也或许,我就从没真正认识过她。
师姐十分歉意道:“星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怕我抢千尘,我也能理解……”
谁知婆婆十分生气的截住她的话:“甚么抢不抢的,作为一个妻子,若连丈夫纳小这种事都不能接受,那她就没有资格做大。”
我冷笑,抬眼,却不经意间师姐眼中闪过的得意。
我笑的悲怆,“既然如此,那这个大的就给师姐做罢!”
这世上,唯一能伤你的人,便是你全心全意待的人。
我一直待叶阑珊如姐姐般看待,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她会置我于死地。
现在想来,她对我好,一是因为师父宠爱我这个小弟子,她巴结师父。二是因为不会留在宗里,不会和她有个人的利益冲突。
从前我用想不通,为何师兄们和师姐的关系不是那么融洽。
现在想来,真正是人心叵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