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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已修】 ...

  •   “想跑?”

      梅近春被婢子抓回时,郑茜好整以暇地坐在胡床上,正摆弄着双手指甲。见到她时斜着看了她一眼,不屑出声,“你觉得我能让你跑了?”

      梅近春绝望至极。

      她虽惜命,但知今日必逃不过毒手,也知求她无用,反倒心下平静了。呸了一声道,“不跑,坐以待毙吗?”狠狠地又啐了一口,“你们主仆蛇蝎心肠,抢我儿子,还要我命。今日我梅近春,知道无路可逃,但我告诉你们,你们会有报应的,我即便做鬼也要日日缠着你们…………”

      郑姑姑闻言,抬手便是狠狠的一个巴掌,这才吹吹手道,“这三年倒是没发现,梅姑娘嘴巴挺利索啊。”

      “呸。”梅近春又啐,“不过是仗着将军在外,你们才无法无天,若是将军知晓真相,你们还敢吗?”

      “哈哈哈哈哈哈……”

      郑茜闻言不怒反笑,她笑得都弯了腰,许久才站直了身躯,“姑娘真是天真。你也不想想,为何直到现在,我们知晓你存在的人,也只是叫你一声姑娘而不是姨娘?为何你进了府中三年,将军从未将你示人?为何你当初来府中一年多光景,将军看也不看你一眼?为何你怀孕后,将军就不再进这偏院了?”

      一个可怕的,别人蓄谋已久的阴谋,在梅近春脑海呈现。

      梅近春恨的咬碎银牙,虽则对齐清澄,对这将军府毫无情义,但知晓这样的事情,还是让她遍体生寒!

      这么对她,她的命就不是命了?

      “来吧,选一样。”

      郑茜将毒/药和白绫摆在梅近春面前,一步步狞笑走近。

      “你们会有报应的!”

      梅近春泪水盈眶而出。

      那郑茜却还冷笑道,“姑娘,要不选毒/药吧。这白绫上吊而死难看的紧呐,倒是可惜了你这张倾城的小脸……啧啧,今儿这娇滴滴的样子,可真是我见犹怜。”

      她已经欺身而近,用手抓住了近春的脸蛋。另一只手一伸,身后一个丫鬟识趣地递上毒/药……

      就在这危急时刻,猝不及防间,郑茜被外面飞进来的一双腿踢倒在地。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蒙着黑布似从天而降!

      梅近春还没从混乱中反应过来,那男人已经三两下,将郑茜她们一群人打到在地,她也被连带着摔倒。

      那男人目标明确,跳过那群丫鬟一把将梅近春从地上扯过去,身子一侧一蹲,将她背了起来,“抓稳。”

      接着,便健步如飞。

      身后传来郑茜气急败坏的声音,“快,快去通知夫人,叫府中侍卫拦住他们。哎呦!我这骨头诶。”

      劫后重生的感受真好啊。

      梅近春紧紧地攀在男人的背上,探头向前。却见男人的面容被黑布紧紧遮挡住,看不清长相。

      “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一个见不得这将军府龌蹉事的人罢了。”

      “为何救我?”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谢谢你。”

      言毕,梅近春一头栽倒在那男人身上。她太累了,从昨日到今儿,就像四年前的那一日光景,一片混乱。

      本欲再问,但想到他不愿真面目见人,定有他的原因,何苦再问呢?

      复又紧紧地靠在男子身上,一股若有似无的幽兰气味,飘进她的鼻翼,清幽独特,似近忽远。

      真好闻,好像在那里闻见过,她心中想到。

      然后意识渐渐涣散,沉睡了过去。

      ——

      血,残肢断臂,倒在地上成山的尸体。

      手执长/枪的乱兵,提刀乱砍的侍卫,抱头逃窜的百姓。

      惊呼声,求饶声,还有母亲有气无力的临终遗言——

      “九儿,好好活下去,别报仇。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你要活下去!快走……”

      场景一换。

      成山的尸体被拉在牛车上。侍卫们三三两两抬起,扔进芙蓉溪。尸体顷刻间将溪水染红,肉眼所见,溪中鱼儿跳起,犹如恶鬼化生,凶恶张开嘴将尸身上的骨肉吞噬进肚……不过片刻,肉身化作白骨,沉入湖底。

      “不要,不要……别走,别丢下我。”

      “滚开,别吃他们,别吃。”

      梅近春眼角隐隐有泪滑出,一张小脸苍白无血色,她闭着眼睛在半梦半醒中,伸手于虚空抓了几把,嘴里不住的呜咽,削瘦的身子瑟瑟发抖,睡的异常不踏实。

      齐清让坐于塌边,皱眉朝丫鬟柳惠问,“她经常做噩梦?”

      柳惠点头,夸张出声,“可不,这梅姑娘住下不过十日,倒有五六日在梦里这般惊慌。”

      齐清让眉头蹙的更紧,除了将军府那段遭遇,她究竟还遭遇过什么?

      随后他出声道,“柳惠,我因装傻之故不便同她多说话,你记得多开导安慰她。”

      “公子对我还不放心呀?”柳惠笑嘻嘻答话。

      齐清让点头,“倒是。”

      随即他俯下身子,撑着脑袋开始温柔的喊,“近春,醒醒。”

      梅近春带着满头冷汗,终于从噩梦之中醒转。

      梦里国破家亡的一切回忆,瞬间飞走。

      宽大的暖阁映入眼帘,她躺在临窗的软榻上。

      屋子一如既往,带着浓烈的药香,有腊梅香气从窗棂处飘来,也须臾间沾染上药味。在软塌不远处,摆饰一副巨大的山水墨画制就的屏风,遮住外面隐隐还扑进来的寒意。软塌下方,摆着一盆炭火。柳惠正蹲下身子,拿着木耙拨弄炭木。

      片刻,火烧的更旺了,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

      柳惠站起身,拍拍手笑道,“瞧我这手艺,全邺州城再也找不出比我更会烧火的丫鬟了,你说是不是,公子?”

      齐清让点头如捣蒜,“柳惠真能干。”

      见到是他二人,梅近春因梦而揪起的心,放松下来。

      这里不是昌州,也不是将军府,是齐清让将她从将军府救走后,安置她的小院子。那日,她被黑衣男子搭救,醒来却又回到那个偏院,被放置在柴房里,身上还有人细心地为她搭了一床被子,黑衣男子却不见了。

      再之后,她遇到了“痴傻”的齐清让,她得救。

      眼及,齐清让正咧嘴看着她笑,“近春,该喝药了。”

      梅近春得救那日,她来不及看他长相。之后几日,齐清让虽也来过,但她总在昏睡之中,直到这时才看清齐清让的样貌。

      齐清让今日着一袭月白色的毛氅披风,虽痴傻,但五官端正,剑眉星目,一双如水晶亮的大眼睛正含笑看着她,让人心生暖意。只是,他眉毛上方一指处,有醒目的一朵暗红色梅花印痕的胎记,直插鬓角。嘴角魇边还有一对梨涡,极为动人心魄的好看,将那梅花胎记带来的凌厉感,冲淡了许多。

      丰神俊逸,温文尔雅。

      梅近春想起坊间的传言——

      据说,韩朝齐太师家几位公子,不止个个官居高位,比如齐清让大哥齐清澄,不过二十来岁,便已是赫赫有名的定国大将军。更是出了名的美男家族。族中男儿皆俊朗非凡。但这一切,都除了齐二公子清让。据说他长相黝黑,头顶生疮,瘸腿;六岁那年,不知何故又变得疯傻,乃齐氏家丑也。

      若不是亲眼相见,谁能相信传言中那么不堪的人,竟是这样一个翩翩公子?

      “近春?”

      齐清让的喊声将她唤醒,她连忙收回了注视的目光。

      “我……一时思起被抢走的孩儿,所以……”

      齐清让了然点头,“别想那难过之事,先喝药吧!”

      柳惠早已经端着白瓷药碗儿,立在一旁,听齐清让说完,识趣将勺子和药碗递过去。

      梅近春不着痕迹地低头,将因噩梦而出的冷汗揩掉。再抬头时,已经换上笑脸,“阿敬,你何时来的。”

      齐清让,小名容敬。

      此时,他正用勺子细心地撇走药碗上白色的浮沫。听她问,答道,“来了有阵子。见你在睡便未曾唤你。后见你睡的不踏实,又听柳惠说到了喝药时间,才叫醒了你。”

      “已经申时了,我竟睡了这么久?”

      “姑娘你刚生产不久,总易疲乏乃常事。”柳惠搭腔。

      梅近春只有朝着齐清让道,“也不知身子要何时才能好的利索。本还说,为奴为婢答谢你的救命之恩,却还要阿敬出人出力费心来照顾我,近春当真羞愧。”

      齐清让笑嘻嘻地将她身子拉起,又细心拿个枕头,放置于她腰下。这才将白瓷药碗递过去,“好生养病,旁的事别想。阿敬我虽不受父母看重,好歹也领着朝廷虚衔,府中丫鬟小厮众多,不差你一个。”

      接过药汁,梅近春忍着苦,喝下大半碗。正想让柳惠帮忙倒点水去去苦味,突然被齐清让的手撬开嘴巴,他笑嘻嘻地给喂进一块糕点,还邀功笑道,“不苦了吧?”

      糕点入口即化,清甜爽口。梅近春点头,“确实不苦。”

      一边朝齐清让看去。

      只见他正将一个红漆雕花木盒的盖子打开。见梅近春看,忙显摆道,“柳惠说你怕苦,我便让晏深专程去‘御品斋’买的桂花莲蓉糕。”说话间,他已经自里面拿出一块,随后整个塞进嘴里。腮帮鼓起,含糊不清道,“真好吃。”

      “御品斋?”

      传闻里,御品斋所供糕点,每日限量。略微去的迟了,便明日请早。

      “是呢,魏相公一大早便去候着,才拢共得了这一盒子。”柳惠总能找到空子搭话。

      见梅近春还在看,齐清让便略微孩子气地笑笑,“我就吃一个。余下都你的。太好吃了,我忍不住。”

      说话间,他快速伸手又摸了一块糕点在手,“我再拿一块……给晏深也尝尝。”

      “扑哧!”

      站在他身后的柳惠憋不住笑出声,“公子自己想吃,倒拿魏相公做挡箭牌。可怜魏相公既是你的书童,又是你的近侍,现今居然还要做你的挡箭牌。公子啊,人魏相公一贯不吃甜口呀。”

      这话一出,梅近春也被逗笑,“还有这回事?”

      “那可不,魏相公打小就不吃甜口,我家公子真是连谎也不会撒。”

      齐清让便如同孩子一般瘪嘴,不悦道,“哼,柳惠你笑话我,不给你吃。”

      一边拿起木盒抱在怀里。接着他闭紧了嘴巴,看着梅近春神色挣扎。许久后,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将整个盒子快速塞进梅近春怀里。嘴里还念念有词道,“说了全是近春的,我忍得住。”

      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木盒,口水也流了出来。

      梅近春不由得遗憾:齐清让长相和传言里不一致,但智商却如传言,是个形同六七岁的孩童。

      见齐清让流着口水,盯紧她怀里的盒子,她抬起已大好的身子,小心翼翼的伸手,将齐清让脑袋固定住,这才温柔地伸手帮他揩掉挂在下巴处的口水。一边出声,“我也不爱吃甜口,阿敬想吃就吃。”

      这真是一个比较暧昧的举动。

      梅近春也是帮他擦拭完后,才想到这动作似有不妥。转而又想,他能懂什么呢?看着大人模样,不过孩子心性。

      她收了手,轻声道,“以后可记得擦掉。这样小事,我相信阿敬是能做好的。”一边伸手从木盒里拿出块糕点递给他,“好吃就多吃点。”

      笑的一脸温柔,活活像是哐个小孩儿。

      齐清让愣了。

      齐清让以痴傻面目示人,已有十二年。这十二年来,从没有女子待他如此温柔。即使他家权倾朝野,即使他不似外间传言那般丑陋不堪。

      再有权利有何用?只要别人发觉他智商有异,便永远是被忽视的那个。

      而他装作痴傻,实在是事出有因。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打滚卖萌,求收藏,求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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