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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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去找过莲生，”沈小春撇着嘴角，暗暗叹出一口气，“以前我满心以为你是个坚强到不会被击倒的歌手，现在才发现，有的时候坚强过了头会在你身体里养成一股执念，这种执念压的你喘不过气，所以无论你唱什么歌，哪怕音调再高，听起来都又低又沉，像带着人往下坠一样。”
何启洛用力地攥着双手，扭曲的指关节嘎嘣作响：“你不过二十来岁，别说的好像什么都懂一样。”
“我确实还嫩着呢，不过对音乐还是比较敏感的，你在舞台上再怎么意气风发，声线里的情绪还是掩藏不住。”以前沈小春喜欢何启洛的歌，也正是因为这份情绪与自己的心境出奇地契合。
“你知道我从火灾中幸存下来，睁开眼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想说话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是种什么感觉吗？”何启洛眼角有些湿润，“人人都说我是不死鸟，浴火重生，可是没人知道，重生的过程无异于抽筋拔骨，痛苦至极。我当时就像一条在太阳下挣扎干涸的鱼，死死地瞪着眼睛，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清晰地感知自己身上的生命力正一点一点流失。后来我终于在接受了许多你们难以想象地刺激性治疗后，多少恢复了嗓音，但我重新站在台上的时候，却再也不可能变回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沈小春咬咬下唇，没说话。痛苦是伤疤，是脓包，他并不想对别人的痛苦随意置评。
何启洛顿了顿接着说：“你说的对，坚强过了头会成为一种执念。当时经纪公司大力宣传我遇苦难而涅槃的不屈人设，所有的歌迷都在为我摇旗呐喊，但每一次唱完歌后嗓子灼烧的痛感，只能我自己承受。其实每一次我稍微吊一下高音，喉管就会像被绞断一样生疼。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屹立不倒的歌王，但只有我自己知道，站在神坛上那个自己，外表光鲜亮丽，内里血肉模糊。人们好像觉得我永远不会跌倒，那些期待压的我喘不过气，后来我甚至患上了抑郁症。”
“所以你选择了自杀，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告别人世。”沈小春说这话的时候轻到像是在叹息，“其实当时在新闻上看到这则消息的时候，我并不意外。”
沈小春犹记得当年何启洛自杀的消息震动歌坛，经纪公司迟迟不发公告，无数歌迷甚至以为这是个假消息，直到何启洛的经纪人发了一条微博——
世上哪有真正的不死鸟，愿你在天堂被神运疼爱。
那位经纪人没想到，何启洛把执念从生前一直带到了死后，游荡于世，而无缘于天堂。
何启洛有些无奈地扯扯嘴角，笑出了几分凄凉。
始终站在沈小春身后，暗暗提防何启洛的华一铭沉声问：“你刚才说用了顾怜给的符纸是怎么回事？”
那么邪乎的符纸，顾怜在案卷里明明是一个体制纯阳的小姑娘，是怎么会有这种邪物的？
何启洛悬着一口虚浮的气，说话的时候声音微微发颤：“我去找她之前，以为她只是一个仗着自己是纯阳体制就胆大妄为的小姑娘。但我毕竟在娱乐圈经历了不少人心险恶，所以也没贸然上门找她，而是先观察了她几天。”
沈小春拧着眉问：“你看到了什么？”
“刚开始没什么异常，她每天无非就是打工养活自己，下班顺路买菜做饭，平日最常见的娱乐活动大概就是刷刷手机，跟大多数年轻女孩没什么区别。直到有一天周末，她去了医院。”何启洛说到这，眼神沉淀出一丝墨色，“医院是阳间的生死界，太多人在那里丧命，那里终日都飘荡着许多鬼魂，像顾怜这样的纯阳体制，一进门就吸引了不少鬼魂的注意。”
“按理说，她体制纯阳，鬼魂应该都躲着她才对。”沈小春捏着下巴说。
何启洛眯了眯眼睛说：“嗯，她进医院的时候确实应该没有鬼魂敢靠近她，但医院里阴气重，也让不少本来藏的极深的秽气东西显了形，鬼魂也都被那秽气东西吸引过去。”
华一铭问：“那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何启洛说，“我只看到顾怜整个人气场都有些变了。她当时低着头，表情灰暗，神色紧绷。最诡异的是，她周身的空气里浮现出一缕缕缠绕的黑线，绕着她一圈一圈地乱舞。当时很多鬼魂都怯生生地缩在墙角盯着她，不像是要避开她，但却都很害怕她。”
“黑线？”沈小春有些困惑地嘟囔着，“这是什么剧情走向，纯阳少女怎么突然变成横行鬼道的心机女了。”
趴在华一铭肩膀上的五条这时开口道：“身绕黑线，这是养小鬼的体兆。那个顾怜应该是养了一个法力极强的小鬼，所以周围的鬼魂才会那么怕她。这个小鬼这么厉害，一定是胎死腹中的鬼婴。”
沈小春听的后背发凉，他回想了一下上课时学到的知识点说：“所以她身上是带着用胎死腹中的婴儿炼出的尸油？”
五条点点毛茸茸的小头：“没错。”
“啧，看来顾怜并不想案卷里写的那样，只是个单纯的受害者。”沈小春想了下说，“可她为什么要养小鬼？养小鬼跟她在贴吧发贴又有什么联系呢？”
“养小鬼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某个愿望，才选择铤而走险。”五条抬起爪子挠挠头顶，“养小鬼是一件非常凶险的事，她离奇失踪可能跟帖子里盖楼的鬼，没关系，而是被自己养的小鬼反噬了。”
华一铭却注意到一个沈小春和五条都没太在意的点，他问何启洛：“顾怜为什么去医院？她是纯阳体制，能慑鬼却也容易招鬼，她应该会尽量避免出现在阴气过重，鬼魂聚集的地方，所以她去医院一定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
何启洛轻轻摆头：“我并不清楚她去医院的具体原因，但我看到她进了神经内科的诊疗区。她一踏进那个诊疗区，周身的气场瞬间暴涨，所有鬼都没法再近身，我也就没再跟进去。”
“她可能是因为被小鬼反噬，出现了头疼、臆想、致幻、失眠等生理不适症状，所以才去看神经内科，希望借助药物得到一定的缓解。”五条分析道。
沈小春站起身，拍了拍有些蹲酸了的腿，回头看华一铭：“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沈小春刚刚被何启洛折腾了一番，现在气力还没恢复，脸色像是被灰白色的墙粉糊过，没有半点血色。
华一铭往前一步，站到沈小春身边，不动声色地从背后扶住沈小春的腰，而后低头问何启洛：“你去见顾怜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给你的符纸有什么用？”
“我观察了她几天，也没有观察出什么异常。她去医院时发生的古怪现象，我也只当她是因为体制纯阳，所以被鬼缠上了。”何启洛绷紧着嘴角，丑陋无比的脸上辨不出太多表情，“我没有多想，还是按照原计划去见了她，告诉她我的愿望就是能有一次重新登台演唱的机会。她让我稍等片刻，然后去里屋关门自己待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手上就是她给我的符纸。她告诉我，只要我用阴火将符纸烧成粉末吞下，就能在24小时之内上一个活人的身，借机实现自己的愿望。我没有想到她给我的符纸会如此阴邪，竟然会让我完全失去理智，而且还在无意识中催动了血虫，我本没有这种法力。”
五条略带几分严肃说：“你可知顾怜给你的符纸一旦启用，稍有不慎就会让使用者魂飞魄散？人人都怀有殷切祈盼的心愿，但却不可为一己私利生了歹心，否则自己也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后腰上传来华一铭掌心的温度，让沈小春颇为安心。他的心神这才终于从刚刚的惊魂一刻中抽离出来，稳稳落地。他结果五条的话头，耸耸肩对何启洛说：“抱歉，我可不是个上身的好对象，我也不会乖乖让你上身的。你的愿望我或许可以帮你实现，但我希望你明白，我的身体，不，任何人的身体都不该被别的灵魂侵占。”
何启洛抬眼看向沈小春，一双有些畸形的眼睛里盛着一双略显浑浊的眸子。他轻轻闭了闭眼，紧绷的嘴角却放松了下来，仿佛感受到了些许释然：“好，我明白了。”
经此一难，何启洛的魂元受损，也算得到了教训。五条按照华一铭的吩咐，不情不愿地动身把何启洛遣送去了灵异师范学院内的鬼戒所，那是专门关押学院内犯错鬼魂的地方，一般是为了让鬼魂反省己过。
折腾了整宿，这会儿宿舍里总算清净下来。但沈小春的心却在宿舍里只剩他和华一铭两个人的时候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儿。
方才五条一针见血地点出沈小春身体的异样，但后来的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根本就没有给华一铭追问的机会。
而现在，沈小春不知道华一铭是否会提出疑问，如果提出的话，自己又该如何回应呢？
而且他自己心里也存着困惑，比如五条为什么会跟着华一铭？又为什么对华一铭言听计从？华一铭明明应该跟他一样，只是一个刚进灵异师范学院没多久，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除鬼新人，可他刚刚对五条发号施令的时候却是那么娴熟，仿佛他们是合作已久的搭档。
本来沈小春以为，他和华一铭之间只隔了一层等着被捅破的窗户纸，却没想到他们两个人之间，还隔着这么多不可言说的秘密。
沈小春心乱如麻，有些忐忑地杵在原地，思绪正在开口问询和随便找个借口先把眼前这座山绕过去之间来回摇摆，没想到站在他身侧的华一铭却捏了下他腰上的软肉，而后手从他的后腰一路攀到了他的肩膀。
华一铭搂着沈小春的肩膀，手劲松了又紧。过了片刻，他语气柔和而笃定地说：“沈哥，我从不吝于对你敞开自己，你随时有向我提问的权力。”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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