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orn》云淡终天青

14、第 14 章

　　孙光不是个坏人，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的。在母亲离开之前，他是个非常孝顺体贴的孩子，学习也不错，是家里长辈的骄傲。孙光深爱自己的父母和弟弟，觉得自己的家庭是世界上最幸福最温暖的。
　　因为父亲是做生意的，工作忙碌，家里基本上都是由母亲来照料的。她是个平凡的家庭妇女，长相普通，不过性格温柔又善良，见过她的人都喜欢她和善亲切的笑容，两个孩子也很亲近她。孙光和孙明两兄弟都是聪明伶俐的孩子，性子跟母亲很像。他俩虽然年龄相差足足有十岁，但相处起来一直都不错。他们家家境不错，孙光十分宠着弟弟，经常买零食玩具给弟弟，看着弟弟无忧无虑的笑脸，他自己的心情也会好起来。在外人眼中，这是一个富足美满的家庭，处处都让人艳羡。
　　如果没有那件事的话，平静美好的生活本应该一直持续下去才对。孙光没办法原谅父亲，是他彻底毁了这个家。
　　刚认识温小姐的时候，兄弟俩都挺喜欢她的。温小姐是父亲手下的会计，大学毕业没几年，父亲很信任她。温小姐家离得很远，母亲心疼她年纪轻轻就要背井离乡一个人谋生太辛苦，又是个女孩子，时不时会邀她来家里做客。那时候孙光也不过十二岁，小学刚毕业，这个漂亮又会说话的姐姐满足了孙光对异性的所有美好想象，让孙光有好一段时间都对她抱有超越友谊的好感。也正因为如此，孙光有意无意地忽略掉了一些不那么正常的细节，比如父亲和温小姐之间偶尔过分的亲昵。
　　孙光第一次不小心撞破不可与外人道的秘密，是因为母亲让他去给父亲送一些水果消暑。拎着冰镇过的半个西瓜，孙光看见了刚从父亲办公室走出来衣衫不整的温小姐。温小姐看到孙光的时候也愣了，稍微理理头发和衣服，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孙光不是三两岁的小孩子，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看出，这并不是有人强迫或者有人勾引，而是两个人狼狈为奸。年少气盛的孙光选择将西瓜砸在了父亲的脸上，鲜艳的汁水流了一地，像是从他被刺痛的心脏涌出的鲜血。
　　父亲向母亲表示了歉意，也发誓一定能改。母亲哭了很久，但还是在父亲的苦苦哀求中原谅了他。父亲的确开始改变，辞掉温小姐之后，他开始学着做家务，陪伴妻子和孩子的时间也多了不少。懵懂的孙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父亲爱陪着他玩了，每天都很开心。
　　可惜的是，父亲让孙光了解了什么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第二次事发距离第一次也没有隔太长的时间，然后就是第三次第四次，孙光再也数不清次数了。父亲学会了兔子不吃窝边草，在娱乐场所跟不同的女人鬼混。母亲一次又一次悲伤地哭泣，父亲也渐渐厌烦了她的抱怨和劝说，一夜一夜不回家。孙光无数次劝母亲跟父亲离婚，然而就算母亲提出了离婚的要求，换来的也只是父亲的辱骂。然而孙光还太年轻，体格和力气还不足以与父亲抗衡，吃了几次亏之后看着母亲心疼的泪水，他也不得不和母亲一样忍耐，同时还得瞒着年幼的弟弟，这一切太残忍了。孙光渐渐开始明白，父亲对母亲一开始也许就没有多么深的爱意，只不过如他所讲，母亲是个“不闹事儿”的女人，老老实实在家做家务带孩子就是她惟一的价值。
　　就连孙光也没想到，柔弱的母亲竟然有那样的决心和狠劲儿。浴缸里的母亲尚有余温，但已再也不能言语。孙光抱着她哭得死去活来，看着鲜红的水，他的心里空落落的。从那一天起，他就恨起了父亲。如果不是还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弟弟天天哭着要妈妈，孙光一定会想办法跟父亲共归于尽的。他必须忍，忍到羽翼丰满，成家立业，带弟弟离开这个让人恶心的家。
　　也许是没想到后果如此惨重，也怕不光彩的事情被人指点，心有愧疚的孙久安带着两个儿子从城市搬到了偏僻的镇上。他卖掉原先的公司，重新投资了一个纺织厂，人也安分了起来，似乎因为阴影太大，也不想再去拈花惹草了。
　　当陈淑珍出现在家里，孙光就敏锐地感觉到父亲再一次犯浑了。只要父亲不在弟弟面前表露出来什么，孙光也懒得多管父亲的生活，一心只想照顾好弟弟。而面对已经成年的大儿子，孙久安也不敢再随意辱骂或者殴打，他已经不再是儿子的对手。两人也就这么相安无事地生活着。
　　可是那贱女人的女儿居然成了弟弟的好朋友，这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孙光心上。他想告诉弟弟一切真相，让他远离那个贱女人一家，可看着弟弟天真无邪的笑脸，他怎么也开不了口。其实那个女孩子总是笑得很灿烂，跟弟弟一样。但孙光认为，她也不过是隐藏得好，怎么可能和她那媚俗的妈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孙光决意要找机会撕破那个小女孩儿伪善的面具，让她无法再欺骗弟弟。他要想方法保护弟弟，让弟弟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值得被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