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几时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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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天晓走出画舫，江边已是鱼肚白。轻摇团扇，散开淡淡酒香，江天晓迈步向岸边走去。
早起的鸟儿在枝间啼叫，不远处，一老者推着卖包子的车子靠在树上，三两个妇人走过，提着菜篮子。
“姐姐，等下我！”男童的声音在这晴朗的早晨格外分明。
跑在前面的女孩笑着回头，“快点啦，不然捉不到竹叶虫，香香吃什么。”女孩子扎着两个羊角小辫，跑步时摇摇晃晃，一回头和江天晓装个满怀。
“你没事吧。”“好痛。”
“喂！你怎么欺负我姐姐！”男孩子冲上来，五六岁的孩子却偏偏要装出大人的气势。江天晓摇扇笑笑。那个时候也是这般吧。
……
“扔他扔他。。”一群男孩子用石头扔着一个年幼的孩子，这在小孩子中很常见，长着个头欺负比自己弱小的孩子来满足自己的强大感。
“你们住手！”
“啊，快跑，是张家的野孩子。”孩子们一哄而散。
“你没事吧？”是刚刚那个救了自己的好听的声音。
“恩。”十岁的江天晓抬起头，眼前是一个粗衣打扮的女子，半绾的头发里还夹着草屑。
“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会被他们欺负？”放下菜篮子，十二三岁的女子明媚的双眼看着江天晓。
“城北江家。”江天晓拍拍尘土站起来，“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我叫管家给你送好多东西去，你刚刚救了我。”
“原来是江大人家的，我不要你的礼物，你快回家去吧。”女子说罢提起篮子要走。
“姐姐你也和他们一样，因为我是江家的就不喜欢我么？”小江天晓的眼睛已经含着泪水。
江尚，江大人。位及爵位，但是在左右丞相以及皇帝三股势力中成墙头草式，近年来借着右丞相招兵买马之际，更是坐拥京城重要买卖，坑苦百姓，但皇帝幼小只能当睁眼瞎子。
“没那回事，姐姐还要去买菜。小天，我可以这样叫你么？”
“恩。”
“小天，我们还会再见的。”
第二天一早江天晓就跑到昨天和女子见面的地方。还未走近就听见争吵之声。
“你这个祸害，都是你，我说生了你有个什么用，你这个不要脸的婊子和野男人留的种！”江天晓蹲在树后看，一个三大五粗的男人指着一个女子骂。是昨天的姐姐。
“我娘才不是，家里的钱明明是被你拿去输了，我没偷。。“女子说着，毫不退让。
“我叫你还说！你这个。。”男人挥着拳头着实要打。
“住手！”江天晓冲出去，“你怎么欺负我姐姐！”伸开双手挡在女子身前。
“哪来的野小子，找死！”男人可不管那么多，一拳就要下去。
“住手，爹爹，这位是江尚江大人的公子！”
男人闻声顿住，看这半大的孩子衣着光鲜，腰间还配着玲珑宝玉，看就不是一般人物，忙赔上一副笑脸，“公子见笑了，小的这是在教训女儿呢。”
“你刚刚不是还说她是野种。”江天晓想起来就有气，男人面上不好发作仍打着哈哈，江天晓看见姐姐面色惨淡下来，便对这男人说道：“姐姐是我重要的朋友，下次再被我看见。。”江天晓从腰间扔出一个荷包，“滚！”男人眉开眼笑得拾起来，别有意味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小跑走开了。
“你给他银子干什么！”女子不满地说。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江天晓到不介意，拉着女子坐下。
“芸，易芸，我不想跟着那个男人姓。”女子淡淡一笑，化不开眉间愁云。
“芸姐姐，你娘一定是个大美人，不然怎么生出你这么么个。。”江天晓自觉失口，不说了。
看出江天晓脸蛋一红，易芸淡笑：“我娘，本是溪沙河画舫上一名舞女，后来江边来了个落魄书生，对着娘呤诗送意，娘带着全部家当跟着他离开京城，却不料书生日后由娶了当地知府幺女，把娘给抛弃了，娘回到京城，当时画舫已不再，伤心落魄就嫁给了我爹，我爹爹本是江边打铁人家，早已睹过我娘芳容，但是我出生时，娘就死了，还欠下一大笔债，爹爹开始嗜赌。每次输了便说我是祸害，是那个书生的遗种。”易芸娓娓道出身世，却不像是在说自己。
“芸姐姐，以后我来保护你，我不让人欺负你。”
“噗，”易芸笑出来，“谁在我们见面时被欺负来的。”
“那是。。”
“这些事怎么不和家里说呢？”
“我不想靠那种家世，我只是想要朋友。。”江天晓又笑开，“不过现在我有了芸姐姐，有芸姐姐就够了。”
“但是姐姐不可能陪你一辈子，小天，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啊。”
“呵呵，芸姐姐，从来没人这样说过呢，他们都认为我是大家少爷要什么有什么，明明只是想和同龄孩子做朋友，但是他们说我爹爹是坏人，害他们家破人亡，芸姐姐，我爹爹做的都是坏事么？”睁着天真的眼睛，江天晓望着易芸。
“也不是，官么，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怎么会懂。你爹爹处在那样的立场，也许也有不得已，总之只要你以后蒙荫做个比你爹爹出色的官，就好了。”
“恩，我一定要！我们拉勾。”
之后江天晓拜托管家摆平易芸家的欠债，还差人送去很多什物。易芸家的日子总算不那么难过。
“芸姐姐。”大老远就叫唤着。
“小天。今天怎么这么早，先生的课上完了？”易芸合上书本，看着跑的满头汗的江天晓。那以后江天晓总是来张家看望这个姐姐，不觉过了一年。
“恩，先生的功课好简单，我都会，先生说今年的乡试我一定过。”
“怎么，你要考乡试？”
“我觉得还是不要靠家里，我想靠自己的功名，芸姐姐，你。。你要等我，等我当了大官。。”
“等你当了大官一定要记得请我吃饭！。“易芸笑着接口，不是不知道江天晓对自己抱着懵懂的情怀，但是这只是小孩子年幼的错觉罢了。”
“不对，芸姐姐，我的意思是。。”
“就是你么？”江天晓话音未落，一个尖刻的女声因地而起。
“娘？！”江天晓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娘亲会出现在易芸房门前，忙迎上去。
“你走开，”江夫人不理会儿子，走到易芸面前，‘啪’的一个耳光，“就是你这个女人勾引我儿子，他才十一岁，你倒是肯下本钱，怎么想进我江家门？”江夫人一手叉腰叫开了，“听管家说天儿把银子都拿来贴你，街上也有人谈论，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狐媚子，我都打听了，不过是个舞女和书生的野种。。”江夫人不顾脸面将听闻全数道出，一旁的江天晓早已急红脸。
“不是的，娘。我喜欢芸姐姐，我。。我要娶她！”
“你还敢说！”江夫人听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人，把少爷拖回去，我今天不打死这个狐狸精。”话还未说完双手已揪扯上易芸的头发。
“我就知道你是个祸害要出事。”易芸的爹爹不知什么时候扛着包袱进来也指着易芸骂，“今天全输了，就你找晦气。”说着向江夫人又是叩头又是赔罪，嘴里全是说易芸这个野种什么她娘又什么的。
被揪着头发，眼泪大滴滴下，易芸抬起头，眼神愤怒：“我娘不是。。我也没勾引你儿子。。你放开我，不要狗仗权势！”江夫人闻言更是怒不可解，又厮打开来，江天晓甩开护卫来解围，一群人闹作一团。门外邻居也聚着看戏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听闻声音，众人看向门外，一名男子骑在黑色骏马上，“吵吵闹闹，市井之徒，成何体统！”男子下马来，随手挥挥，跟着的人边驱散了围观者。
“这，这不是江夫人么？晚辈欧阳翊失礼了。”来人却进门对着江夫人拱手一礼。
“我说是谁这么大胆子，管起江家事，原来是欧阳右相的公子。”江夫人拢拢发髻。
欧阳右相，楼云国左右丞相之一，现与左相郁伯颜一起辅佐幼帝。本来江大人是支持右相的，但是双方在京城生意上的摩擦导致官场合作决裂，江夫人对丈夫官场敌手的公子并没好脸。
“晚辈方才失礼，只是晚辈没有料到高贵在上的江夫人会有雅兴跑到这等地方与小女子来扯家常，看来江大人还是很亲民的。”欧阳翊似笑非笑。这下倒是江夫人无语可对。
“告诉你，这次就算了，没有下次，天儿，跟我回去。”江夫人恐吓完角落里抽泣的易芸，拉着儿子往外走。
“我不，芸姐姐，对不起，我。。”江天晓想到易芸身边，欧阳翊拉了一把说道：“江小公子不用担心，这里还是我来处理，小公子还是和江夫人先回去吧。”
江天晓无奈出门，江夫人看见自己夺回儿子，冷哼一声乘轿离去。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多了，欧阳翊时不时跑去张家，甚至还为易芸谋到去醉吟先生那当徒的机会。醉吟先生，连先皇都为他的才学倾倒，他收的学生哪个不对之尊崇。如此一来易芸出师后身份也不担心再费人口舌。
学师期年，易芸被醉吟收为养女。
江天晓考上乡试第二年，欧阳翊向醉吟提亲，欧阳家的亲事在当年传为一段佳话。
迎亲那天，江天晓到丞相府外观望，看着新娘被搀出，长长舒了口气，转身向城外江边走去。
那年他十三岁，那年他开始流连画舫，那年他认识在城外赛马疾驰的欧阳十四，那年他下决心忘掉易芸，只因为，他的爱，求不到，他的爱，求不得。
……
“喂，你这人，什么好笑的！”眼前的男孩看着江天晓，依旧气势。被拉回现实，江天晓收起嘲笑度步到包子铺前，买上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走回来递给男孩：“这是我的歉意吧。这么早你们要到哪里？”
“捉虫子给香香吃”“为什么告诉你！”
男孩嗔怪的看一眼说实话的姐姐。
“是么？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子被鸟吃。你是一个能保护姐姐的男子汉呢。”说罢摸摸男孩的头，向家门走去。留下一脸通红的男孩和微窘的女孩。
“好像十四这家伙最近也开始情窦初开了，那么芸姐姐现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几时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