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宫传》雲筝

61、因果，了断，动情（1）

　　此时，桃宫之中，司空无月体内的域疆禁术已经练至最高境界。他之前瞒着李轩等人，先一步回到桃宫，并非只因为血坠破裂，还因为体内的禁术力量已经生长到一定雄厚的地步，越来越压制不住，必须回来闭关突破。

　　而突破之时，会出现走火入魔的情况，他怕会失手伤了众人，毕竟之前就因为这个屠了村子里的一家老小，所以闭关是最好的方式。无月体内的邪气与繁花宫的功力相互排斥，在他身体内肆意横行，痛的他眼前产生无数的幻觉。

　　那还是姝涵来他桃宫小住几天的日子。

　　他将自己的寝殿腾出来让她住，看她喜欢书法，便置备了许多上等的宣纸和笔墨。

　　看着台案前，正端庄行笔的姝涵，无月撑手抵着尖尖的下巴，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无月，你也应该练练字。”美景中的美人道。

　　“不嘛，我写的没有姐姐漂亮。”

　　“所以才要你练嘛。”

　　“那姐姐要亲手教我。”

　　“我写出一页，你垫在底下拓就好。”

　　“不要，我要姐姐手把手教我。”

　　“淘气。”

　　无论他怎么央求，姝涵都没有教过他写字。看着幻象中一脸失望的自己，无月朝姝涵走去。却在伸手刚要触碰到她脸颊的时候，那个美丽的幻影突然消失了。

　　“姐姐…”走火入魔的无月还在幻境中不想出来，他看着台案上留下的寥寥笔迹，指尖轻轻滑过那些比划，心痛不已。

　　为什么？就算在幻境中，姐姐写下的都要是那个人的名字吗？

　　华玉寒。

　　每一张纸上都是这三个字。

　　姐姐，自你走后，无月只能借助这些仅有的“遗物”去想念你，可为什么，你留给我的全是关于你和宫主的回忆？

　　曾经他一遍又一遍，看着那刺眼的三个字，尽量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三个字的含义，只是看姝涵的运笔。

　　看到最后，他竟然也能仿着姝涵的字体，慢慢描绘成一模一样的字迹。

　　他将那三个字，自欺欺人的改成了四个字，“司空无月”。

　　“姐姐，这才是你应该写的人。”他抱着她的笔迹，无奈的自言自语道。

　　看到这些字帖，就好像姝涵还在身边，不曾离去。她的血坠，他总是贴身暖在胸前，用心跳去感应她的存在。

　　每每梦回酒醒，姝涵已经离去的事实，总是残忍地锥痛他的心。可他没有力气去挣扎，他也不想挣扎，就用一坛坛烈酒，浇灌自己，淹醉自己，好沉沦到梦中，一遍遍地去重复那短暂的相处时光。见到姝涵，哪怕缠绵的那般不真实，对他来说也是极好的。

　　何况，姝涵不在的那十年，对无月来说，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梦境了。他只有把跟姝涵在一起的时光当作真实，才不会那么难受。

　　而现在，无月就迷恋在这美美的走火入魔中，明知身在幻境，却永远也不想走出来。

　　可偏偏，一种熟悉而厌恶的香味，缓缓飘了来。

　　“恭喜桃宫主，已经练至到秘术第十重。”是兰凤仙。

　　她掐算着之前将魔种种在他体内的日子已经差不多可以收割，便不再与众人纠缠，而是来到桃宫等候司空无月闭关。

　　见无月心神不宁，心知他又要如同十年前那般沉沦于梦境，便恶言相向道：“你的姝儿已经活过来了，你还留在那梦境里作甚？哦～对了，可惜人家活过来却还是只惦记着自己的师父。哼，师徒乱、伦，可真辜负了你的一厢情愿啊。”

　　“不许你诋毁姐姐！”无月听她说着那些肮脏的话语，一口气没理顺，满腔淤血霎时喷出。

　　“哎呀，息怒，息怒啊。你这功力好不容易突破，切忌不可动气。既然我来了，就好人帮到底，助你一臂之力！”兰凤仙掌中凝聚魔气，一股黑团霎时凝结，反掌一力推向司空无月

　　“你要作甚！”无月刚要反抗，却发现体内的禁术似乎很渴望这团黑雾，疯狂的主动吸取起来，顿时体内的力量越来越膨胀，感觉身子快要撑爆的那一刻，兰凤仙才停止了输送。

　　她调息半晌后，才道：“我能做甚？当然是帮助司空公子功力更进一层呀。你有了这一身绝学，还怕他华玉寒抢走你的女人不成？”

　　“姐姐非物什，何来抢夺！”司空无月撑着疲惫的身子，据理力争道。

　　“是是是，你是君子，你不屑，可作为女人，我奉劝你，你若不争，这到手的东西到时丢了，你能舍得？”

　　“…”自然是舍不得。

　　兰凤冥见他犹豫，轻声笑道：“你放心，我已经帮你在宫中□□布置好了，只要你带姝涵进入那水魔阵，便可洗去她的心魔，从此，她只记得你的好，再也不会心有旁人。”

　　“你要我怎么做？”

　　“桃宫主果然明白人，我只要华玉寒死，要你替我杀了他。”

　　“你和宫主到底有什么恩怨？”

　　“没有恩怨，只是看不惯他事事掌握的样子。”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她痛恨这世上所有的感情，就像母亲曾经应该是和褚越在一起的，却因为父皇的插足，母亲便辜负了褚越，而褚越竟然还要再来拆散父皇和母亲，而对于她最大的打击便是，自己和兰凤冥同是母亲所生，母亲和父皇却只偏爱兰凤冥一个，那么自己算什么。

　　身体内的域疆秘术马上越来越暴动，司空无月单手撑地，痛苦难熬。怀中收藏的血坠却在最后一秒，掉落在地，粘黏的裂痕再次碎开，这回直接摔的粉碎，再也无法复原。

　　失去的，还能再找回来吗？

　　兰凤仙看着眼前的人，冷声轻呵，又是一个被感情玩弄的傻子。“我走了，如何做，争抢还是放弃，桃宫可要想清楚。”留下这句话后，兰凤仙魅蓝色的裙衫消失在司空无月昏迷前最后的视线中。

　　浮河谷村子中，华玉寒依旧躺在炕上未醒。

　　“这都一天了，玉寒真的没事吗？”姝涵握着他冰凉的手，问兰凤冥。

　　“放心吧，宫主功力耗损过多，调理几天便好。”凤冥将调制好的香炉置于案上，款款走到姝涵身前，道：“我妹妹她…最后会怎样？”

　　“我也不知，助纣为虐，勾结乱党，且又是一国公主，卖国叛国，罪责，不会轻…”

　　“这…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其实我也有罪，若是早些明白她的苦，或许不会发生到今天这种地步。”

　　“事到如今，你还在替她说情吗？”姝涵听华玉寒描述曾经兰宫受到的那些伤害，心中已是震惊，更何况当事人了。她看向兰宫烫毁的脸庞，当时还是孩子的她，一定痛极了，可她还是袒护着那个伤了她的人。

　　“不管怎样，她永远都是我妹妹。若我不说情，还有谁能保护她。”兰凤冥摸着脸上的伤口，皮下还在隐隐作痛。是妹妹留下的伤疤，就像一个印记永远烙在心上。

　　“唉……”姝涵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拍了拍她肩膀，道：“这会儿，王爷应该已经到帝都了，最后如何判罪，自有皇上定夺。无论她是谁，有罪就要赎，天子脚下，王法为天，不是你我能奈何的了的。”说完，转身走出房门。

　　村子里依然是萧瑟荒芜之像。姝涵漫步在毫无生机的黄土地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回忆着以前那个热闹的浮河村，心叹：“转眼间就是物是人非啊”。

　　姝涵想到那个时候，还和无月、冬雪、冬明一起在村子里照看病人，虽然那个时候大家都很忙碌，却过了一段很开心的日子。

　　她记得无月那时还问自己，是否想等一切结束，就跟他归隐江湖，再也不问世事。

　　没想到，那一问之后就过了这么多年。如今姝涵想起当年的那个问题，她不禁叹气，“现在就算她想归隐，恐怕也回不到当时的心境了。”不过，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司空无月，不知道那个血坠碎裂，会不会让他多想。

　　华玉寒和司空无月，这两个人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她现在没有时间去考虑儿女私情，姑且先将这些抛之脑后吧。

　　静无人烟的浮河谷，此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姝涵抬头向远处望去，不一会儿，一匹快马出现在视线内。

　　这不是李轩身旁的那个贴身侍卫吗？

　　“姝姑娘！”侍卫不等马停稳，紧急喊道：“域疆的人杀到帝都了，王爷正带兵护城，派我过来知会你们一声，小心他们声东击西。”

　　“杀到帝都？他们多少人！”姝涵没想到该来的这么快就来了。

　　侍卫跌跌撞撞从马上下来，回道：“不清楚，我出城的时候，远远看见，那阵势，少说也得上千。”

　　“上千？！域疆的人不是已经瓦解的差不多了么？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兵将？”

　　“听送情报的人说，不是兵将，是域疆的拥护者，大多还是百姓。”

　　听到谈论声的兰宫等人也走出来，问道：“何事？”

　　“看样子是域疆的百姓自发起义了，王爷那边也不知能不能守得住。”姝涵将事情大概告诉了众人。

　　“但这些百姓中，又好像有一些能人异士。”

　　“什么意思？”梅少楠问道。

　　“似乎有行尸……是王爷说的，具体我不知道。王爷只是让我来通知你们，时刻戒备着。”

　　“行尸，哼，又是瑶镇那些没用的恶心玩意！”梅少楠唾弃道，想起那几天瑶镇被弄得人心惶惶，镇不像镇，人不像人，果然是域疆族的一贯作风。

　　“王爷还有说什么？”兰宫主问道。

　　“还有带头的好像叫褚越，还有，王爷让我告诉你们，公主不在宫内。”半晌，侍卫问众人：“属下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公主不在宫内？带头攻帝都的又是褚越，王爷让他们小心声东击西……那么很有可能，兰凤仙要来浮河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