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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个中情意人各有异 ...

  •   这可真是、这可真是......

      她这是惹上个什么火烧眉毛的差事?!

      路蓟嘉见她神色有异,轻声唤她:“道长。”

      这是最后一个机会,她总不能直接暴露在何鸿达面前,指着路烟苒和何霜林说两人八字相冲兆头极恶。

      浅真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路蓟嘉身上,一线牵被她塞到了路蓟嘉手里。路蓟嘉仔仔细细观摩这根三股红丝相互缠绕而成质地细腻、颜色鲜艳的民间玩样儿,“这是贵观的‘一线牵’?我有听下人说起,道长将此给我,请问是何意?”

      浅真道:“这是何家二公子托我给三小姐的。”

      路蓟嘉惊讶道:“他给烟苒的?”

      路蓟嘉误会了。浅真叹口气,“不知现在晚没晚,二小姐请你替我告诉三小姐,何公子其实...”

      耳边是愈发靠近的脚步声,脚步沉重,是两位中年男子。

      浅真自发闭了嘴:“......”

      路蓟嘉道:“其实什么?”

      “嘉儿!”路鸣渊将茶博士甩在身后,喊着自己的女儿,意外发现自己女儿身边还有外客在。“你怎么还动身下楼...失礼了。这位是?”

      路鸣渊是轩汇一众文官里最年轻的,年逾四十的他发须依旧乌黑,神态抖擞,长须半掩下的面皮犹可看出他年轻时定也是位翩翩公子。

      路蓟嘉道:“这是曾经对小妹施以援手的南音观的虔贞道长。”

      路鸣渊抚着长须,“多谢道长。”眼神慢慢将浅真打量了个遍。

      浅真岂不知路鸣渊在考究什么,儿时她领着别家的小孩出门疯玩后,遇见小孩们的父母,他们都是这样看她的。

      不放心是真的,浅真救过他女儿也是事实。浅真端着姿态,不自然地和对方寒暄几句,路鸣渊便带着路蓟嘉下了楼。

      浅真心中火急火燎地烧,也只能看着她们下楼去,根本没有底气朝路鸣渊直言不讳地喊:何霜华瞧不上你女儿!何鸿达和你做亲家,心存不轨别有所图!

      茶博士变着花样在她面前又上演一出沏茶的好本事。“不行!”浅真霍地站起身,一惊一乍吓得茶博士提壶的手一抖。

      浅真问他:“方才的大人和小姐们,去了哪间雅座?”

      ......

      偷听和偷看,对于浅真来说就是一件无师自通的本领。或许是因为本没有这种想法,也会让她陷入偷偷摸摸藏在暗地里听到些看到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太多次。结果真的想做了,一切不需多想,身体就一鼓作气,倍儿麻溜!

      路鸣渊和何鸿达约在二楼廊中的溽暑涧,浅真对着门上木牌寻到了这间雅座,走廊上时常有人来往,她确定了隔壁的肇秋月无人,便一气呵成地钻了进去。

      浅真进了雅座便发现这些雅座虽紧邻隔壁,却听不见半点声响。雅座的摆设各有主题,自是不同景观,浅真摸着这间古朴典雅的屋子,一幅幅地掀起壁上画幅,按过墙上每一寸,侧耳贴上墙,未能找到一处让她有机可趁的地方。

      商君作为一个奸商,在这种地方浪费材料,造这么牢实做什么!

      或许不应该在此时想到这人的,否则浅真不会在下一刻商君拉开门走进来时,一副做贼心虚到虚脱的模样,捂着胸口蹲在原地半响都缓不过神。

      “......你、你...”浅真从下看着向她伸出一只手的商君,觉得他的微笑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她压低声音道:“你怎么在这?”

      商君没有再等浅真主动握上他这只手,隔着袖子扣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他道:“这是我的茶阁,此地是我包下不对外开放的雅座。”

      他疑惑地挑眉,像是在说自己为何不能出现在这里。浅真眯眼,暗骂自己什么运气。

      商君道:“听闻路家人和何鸿达在隔壁,你出现在这,是因为路三小姐的事情不放心?”

      浅真一下子泄了气,在商君面前,她总是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回两回就算了,若是每次都这样,她谈何脸面总在他面前摆出一脸的高傲坚决。

      浅真小声道:“出了很多意外,总之...我搞砸了。”

      商君道:“你不必太过拘束,如你所见,这里很隐秘。”隔音好,代表一墙之隔,他们谁也听不见对方。

      浅真这两日在他面前表现得都像打了霜的茄子。浅真沉默多时,商君才明白她是真气馁,他气定神闲道:“天无绝人之路,事未成不代表着搞砸一切。”

      浅真背倚着墙壁,不经意间,他的手擦过她的脸,浅真瞳孔微张,手抵住了他放肆前倾的胸膛,商君好看的唇贴在她的耳边,又或是鬓发上,细若游丝的接触令她浑身发麻,什么都说不出口。商君开口时温热的气息吐出,那种湿濡的感觉沾染着她的耳朵,浅真已分不清他二人之间的距离,也分不清这种心动的滋味和暑气下的心悸有何分别。

      商君压着声音:“你现在才要开始小心。”

      他率先无礼的手沿着浅真的右肩摸上她靠着的那一块墙壁,不知探上个什么,微不可闻的石块松动声后,这堵墙壁出现了两条窄道。

      对面,数人在座聊天的声音传了过来。

      两条窄道隔得很近,像是专门为人探听消息所造,正好能对上探看者的一双眼睛。浅真面前露出的窄道入口呈圆形足有人瞳仁大小,她凑上去一看,正对屋子中间的桌子,桌上的人尽可收入眼底,稍稍移动视线,整间屋子里的情形便跃然在目。

      溽暑涧里的人未发现丝毫异常,只因这窄道通向那一端所展露的,不过是两个针孔大小的同,肉眼不能察觉。

      商君的左眼对上了另一洞眼,他的唇唇依旧贴在她耳边,浅真想要将他推远些,商君揽着她的腰,耳语道:“莫轻举妄动,这种不成熟的机关会令我们的声音传过去,比他们的传过来容易得多。”

      居然有机关!虽不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机关,也显得浅真先前找了许久的修墙时留有的气孔行为,在这东西的存在下显得像小孩过家家。

      浅真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为了无视这身边这碍眼的一大坨人,她将左眼更加贴合洞眼,专心致志观察着对面屋子里的景象。

      ......

      彼时离路烟苒喊着早去早回已经过了好几盏茶的时间。溽暑涧中,四方长桌,何鸿达威风八面地坐在主位,路鸣渊与他的女儿们坐在客座,两位长辈聊着宁南赈灾之事,路蓟嘉稳稳当当坐着,身边的路烟苒挤不出像姐姐那样得体持久的微笑,兴致缺缺极其明显,就差自家爹爹一声“赦令”让她从这无聊的地方潇洒离去。

      浅真将隔壁屋子里的人一一看过,连何鸿达这奸人头发又白了几块这样的细节都没有错过,何鸿达现已混成了官拜正三品的骁骑将军,天成唯恐功高盖主一事,是再也不会出像她祖父一样的正一品镇国大将军,何鸿达已从一介草民走到了他所能及的武官最高点。

      奇怪。何霜华并没有出现在席间。她呐呐自语:“不是说何霜华也要来吗?”

      两人维持着方便的姿势,商君对她说悄悄话完全不需任何多余的动作:“万一等会出现的是大公子何霜林呢?这也说不定......”

      浅真没在意他说的,因为何霜华已以浮夸的姿态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何霜华穿得红红火火,脸上涂着的粉脂比起前日浅真见的夸张许多,一出场众人脸上露出的表情十分精彩,路家人当是哪个误入的游艺者,听见何鸿达按捺着怒气喊着不肖子,不赶紧过来拜见世伯和姑娘们,才知道这是何将军的儿子。路鸣渊默默抚须、暗暗思考,路烟苒惊讶到想要捂嘴,宽袖一挥却拂倒了路蓟嘉的茶杯,茶杯被带下了桌,滚了一圈,滚到了何霜华的脚边。

      何鸿达出门前好说歹说让这不器用的小儿子打扮得成熟一点,这副面貌,不是刻意给他难堪嘛!他黑着脸,清嗓道:“不肖子!还不赶紧再为路姑娘倒杯新茶!”

      伙计眼疾手快备上了新的茶具,送给了何霜林。何霜林一进门未曾搞清状况,仅是穿着浮夸、表现得唯唯诺诺,事情就往着他想得越难看越好的走向进行,接过茶杯后,他才装模作样地扭捏抬起头看向掉杯子的座位处。

      这一看,他就傻住了。

      路鸣渊道:“令郎这是?”

      何鸿达笑道:“霜华这是看呆了罢。说来羞愧,我这孩子对你女儿钟情已久。路兄,这个亲家,我们是做定了!”

      他的“痴情”儿子却不理会他的话茬,捧着那杯茶,支支吾吾地、嘴里好半天才拼凑出一句话:“...两、两位姑娘,哪位是路家、路家小姐?”

      他这作派可真好笑,莫说笑点低的三小姐,矜持的二小姐都被他逗得嫣然一笑。路烟苒道:“我们都是呀。”

      路蓟嘉道:“我是二女蓟嘉,这便是小妹烟苒。”路蓟嘉笑归笑,想起自个的荷包中还躺着他给小妹的红绳,这笑意便淡了几分。

      何霜华像是不怕气死他的老父亲,争辩道:“我爹说的不对!其实我没见过两位小姐,先前并无钟情之实,只是现在,在下、我对二小姐你......”

      何鸿达将饮尽地茶杯往桌上一放,打断了何霜华说话,“小二!添茶!”

      何霜华涨红了脸,路蓟嘉道:“谢谢公子的茶。”

      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要做什么,行走间不知如何迈动的双脚再一次出了岔子,一个趔趄后,人倒是没摔个面朝地,手里的茶全让他衣裳喝了去。

      何霜华端着空空如也的杯子,那茶水浸了他的衣裳后仍冒着热烟,他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烫似的,整个人傻站在原地。

      路蓟嘉离他最近,赶忙掏出手绢,拧着他前襟湿透的衣裳一阵擦拭。

      何鸿达挤出一个笑容,仍没放弃此行目的,哈哈哈地虚伪笑道:“你瞧这傻孩子!还说没钟情,人都傻成这样了。这壶茶冷了,我们再换一壶茶品品如何?翰墨阁的茶类品种繁多,定能有路兄你中意的......”

      路鸣渊道:“何兄客气了!礼尚往来,此情此景,翰墨阁这壶闻名的‘莫衷一是’便由我来请罢。”

      ......

      浅真看不下去了。商君将机关重新合上,两人终于能够正常说话。浅真隔开商君三身远,一口气深吸深吐后,才道:“何霜华这是对二小姐一见钟情了?”

      商君似乎不是很认同一见钟情这个说法,也没否定,只道:“他肯定不后悔今天与二小姐的相遇。”

      浅真替他默哀:“有点糟糕。路蓟嘉没搞清那条‘一线牵’的含义,就替烟苒收下了,路蓟嘉就算对何霜华有个好印象,也只会是对于未来妹夫的看法。”

      商君道:“你们私底下,究竟做了什么?”

      浅真:“......”

      肇秋月中没有座椅,唯有正中一张方几,几案两端各摆有一个柔软的坐垫。作为此地的主人,商君坐下后,邀请浅真一起:“现下没你我的事了,不如坐下一块儿喝杯茶。泡茶的水虽没有聚善潭的好,海外运来的这一批红茶却值得一试。”

      “不用。不用浪费时间,我不如早些回观里。”浅真说完,商君没有任何挽留的话。

      商君道:“经思在楼下,他会驾马车捎你回去。”

      心里有很多想说的,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浅真最后只“嗯”了声。

      拉开门,走廊上奔走的伙计和个别客人吓了她一跳。

      “有人中毒了!”

      “快请大夫!有人昏倒了!”

      “走走走!别管闲事!”

      浅真眼疾手快拉过站在溽暑涧门口,刚送走伙计的丫鬟红豆。红豆脸上遍布泪痕、惊恐未消,看见问她话的是虔贞道长,没听清浅真问她的是什么,张口就哇地哭出来:“小姐喝了这里的茶,中毒了!”

      浅真没来得及再问,红豆被薏仁喊了回屋。

      浅真转身回了肇秋月。刚刚的响动,商君不可能没注意到。果真,商君早已站起身,对凑着房屋贴近另一间雅座的墙壁说完了什么话。

      商君转过身。浅真看见的,是一个拍着扇子、垂眸思考的,没了笑容的正经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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