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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会面三顾未能如愿(上) ...

  •   当然有空!

      乐意至极!

      浅真和路瑾没有什么直接交情,宴请浅真的主人当然不会是他。浅真翻过帖子,扫过致谢二字,心里有底。

      路瑾道:“明日午时,玄武街追月楼顶阁。”

      浅真克制住心头激动,矜持颔首。

      这个运气真是妙不可言,第二日浅真早早抽出身,焚香沐浴、更换上一件崭新的道服,这件压箱底的衣服通体素色,因为不耐脏,浅真从未穿过。收拾妥当,月牙色铺满全身,浅真不配拂尘,长发用冠钗高高竖起,宽大的外袍遮住了身为女子曼妙的身材,只给她留了高挑的身形,不像个道士,不看不施粉黛仍是娇俏的脸,猛一看,就像是个男人。

      这样很低调,浅真很满意。心情雀跃得像她是去见什么心仪的人,替人消灾果真就是令人舒坦。

      近来轩汇雾气消退,整日天清气朗,赤日没有云雾遮蔽炙烤着大地,夏至后的天气越发炽热,浅真脚速极快,按时步行达到追月酒楼门口时,浑身已起了一层薄汗。

      挥袖擦汗,穿过热闹的集市,浅真顶着火辣的日头,急欲进追月楼避暑。

      然而这追月楼不知怎么回事,客满到门槛都被攒动的百姓拦得死死地。人挤人连个苍蝇的过道都没留出来。

      浅真哑然,环顾四周,才发现异常的不止追月楼,周遭的各种民房铺子都挤满了人,尤其是二楼三楼,探出的头比追月楼展现的九牛一毛骇人得多。

      站在人群视线中央,浅真早就被成百双眼睛打量过,有人看她左右踱步想要上楼,问道:

      “...这来的是个女的吧...你们见过虔贞道长吗?是这个吗?”

      “嗨呀!见过几次!可谁记得住呀!”

      “我倒是有点印象,不过和这个不大像......”

      “看这人像是哪家男扮女装出来大的小姐吧,也不知道早点出来占位置,现在谁还空的出位置给她看路瑾少爷......”

      浅真:“......路、瑾?”

      仔细一听,众人嘈杂声里讨论的果然是路瑾。

      浅真:“???”

      追月楼在轩汇是除开皇宫里祭天神殿中最高的楼阁,十层亭台楼阁中的顶阁便是邀请浅真的摘星阁,追月楼名为追月,上数五层都是观月观景的极好地点,顶阁名为摘星摘的却不是普通的的星,而是掌管学子仕途的北斗七星之一的魁星。唯有从摘星阁望去,才能穿过一切阻碍,看见金鸾殿前阶梯上的鳌鱼腾龙浮雕一一那是科举时,状元跪拜受封的地方。

      眼前局势是路瑾和路烟苒被堵在了摘星阁里,不说追月楼外虎视眈眈,其余九层楼也应是人满为患。

      想见路瑾的姑娘们将追月楼围得水泄不通,浅真根本上不去。怎么回事?上次赏花会也没见那些人如此激动。

      众人视线聚集之处忽然开了一扇窗,浅真随众人的惊哗声往上看去,和一个探出窗的脑袋对上了。

      是路烟苒小巧的脸,她眯着眼睛确定了楼下来的是浅真,便激动地挥手。

      朝着另一个米铺挥手......?

      “......”

      “不是路瑾!”

      “看不见...啊!还没看见,窗户咋又关了......”

      浅真傻傻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米铺中走出一位妙龄女子向她走来,施礼后道:“小姐,且随我来。”

      跟着她到了米铺后院,浅真见到了一亮天青色的马车,车厢的帷幕被拉开,其中端坐着一位鹅黄衣裳,容貌娇秀,气质雅致笑容可亲的小姐。

      这位小姐二十出头,一头青丝还作少女绾,是仍未成婚的象征。

      “薏仁,搀我下去。”小姐唤那名妙龄女子服侍自己下马车。

      薏仁这个名字......红豆和薏仁确实像一家人。

      小姐脚一着地,便向浅真行礼道:“小女子路蓟嘉,道长这厢有礼了。”

      还真是路家二小姐。路蓟嘉和路瑾年容貌中眉眼完全相似,皆是眉如远山眼盛秀水,气度卓越。长兄清雅,长姐秀雅,都是人中龙凤,难怪路三小姐会为自己病弱的身子自卑烦恼。

      浅真草草回礼,便问:“路瑾公子与烟苒小姐被围困多久了?”

      路蓟嘉微微颦眉,语气无奈道:“小妹和长兄清早便来了,谁知长兄邀约道长之时在贵观之中就被有心人听去,大肆宣扬兄长是要在摘星阁占卜有缘之人。长兄随后给家中报信,父亲外出执行公务,母亲身体抱怨,我立即赶到此地距离也已过了三个时辰。”

      浅真忧心忡忡道:“看这架势再过三个时辰人也不见得会少。”

      路蓟嘉点头道:“看热闹的人前仆后继,说来见笑,承蒙道长相助,今日本是致谢,小妹和长兄却出了此等乱子。真是失礼。”

      浅真道:“二小姐言重了。实不相瞒,我有一些话一定要和三小姐说,您是否可以帮我转述?”

      路蓟嘉笑道:“小妹前些时间病重在床时一直念叨着要来找道长,俨然已经当您是知己。”

      浅真有些愣,“...客气了。”

      路蓟嘉道:“实在是给道长添麻烦,道长明日此时是否有空呢?道长要告诉小妹的话如果不是很着急的话,明日再说也是可以的。小妹有些连我们也猜不着的秘密想对道长倾诉一番,道长明日若是有空,我们于此时此地再叙,可否?”

      浅真这才想起来路烟苒告别时有话要说、依依不舍的神情。要告诉路烟苒的话,她自己是不在意,但是...看着这米铺小院后站着的几个丫鬟,以及不远处站着的马夫家丁,事关路三小姐的的清誉,何霜华那些冒犯的话,比独当着路烟苒的面更难说出口。

      浅真略一思忖,觉得时间充裕,一口答应下来:“那明日再会。”

      路太傅在朝中除了替即墨浚四处跑腿之外,都是陪着皇帝做一些重要的决策,算得上宠臣,可他不是任何政党中的一员。路太傅一家的做派低调得很,唯一的儿子路瑾没有从政,家风做派相当低调,路瑾今日的事故,也不见谁特来相救。

      不知倒了什么霉,路家兄妹被围困到天黑,直到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堵死了玄武街,俩兄妹才由前来肃清道路的官员救出来。

      ......

      第二天,担心再出前一天的乱子,路瑾被路烟苒求着留在家中,为了让父母安心,二小姐路蓟嘉跟着她出了门。

      同样装束的浅真在玄武街口遇见了熟悉的天青色马车,车厢外有过一面之缘的红豆和薏仁喊停马夫,向浅真打招呼。路烟苒闻声兴冲冲掀开帘子,浅真又与路家姐妹一一行礼。

      马车上坐不下人了,路烟苒闹着下车,路蓟嘉便随她一道下车,红豆和薏仁一路跟着,马车先行,几个姑娘慢慢往追月楼走。

      路烟苒同她介绍她的二姐路蓟嘉,语气亲昵骄傲,路蓟嘉含笑矜持点头并未阻拦她说些家中私房趣闻,路烟苒这样是真没把她当外人。比起路烟苒待她的热情,浅真自愧不如,心里还想着何霜华的事情,等下多少会给这个姑娘一些打击,心里那点恻隐之心不安起来。

      离追月楼近了,浅真一行人察觉出不对来。玄武街官道上莫说车辆,平日热闹非凡的街道空空如也,商铺大多关得紧紧的,开着的铺子里面也没瞧见人。一眼望去,整条街只见她们几个大活人。

      走了一刻钟,瞧见追月楼,马车和车夫正候在门口。车夫面露苦涩,见她们过来,车夫脸色不对劲,三步作两步行至面前,拦住了她家小姐的去路。

      中年的车夫压低声音道:“小姐追月楼出事了,我们避一避。”

      所谓的“出事”还只是低调的称呼,浅真一靠近追月楼便发觉此处如前日一般被包围,还格外安静,一抬头,浅真和追月楼二楼露台数位面容沧桑的老叟对视上了。四周的铺子楼台里为了美观塞的都是一些妙龄少女,姿色不一,大家面色皆是怔忡不安,愁云满天,盯着摘星阁一声不吭。

      原来人都来这了?

      浅真:“...嗯?”

      路烟苒孩子脾性,让路蓟嘉拉着转身,还好奇心满满地问那连马车都不要的车夫:“出什么事情了?”

      车夫声音压低道:“大皇子听了大公子昨日那事,现在在摘星阁...”

      路烟苒满眼不解,道:“干什么呢?”

      车夫道:“在效仿大公子昨天的围观架势呢。”

      “啊?”路烟苒不可置信,指着自己的脑袋,摇了摇道:“他这里有问题?”

      车夫和路蓟嘉,前者嘘声,后者捂住了小妹的嘴。

      浅真跟在她们身边,不比路烟苒单纯的提问,她确信即墨博脑子不大正常。

      天成国皇子三位,公主不计数,都是先皇即墨烁留给即墨浚的担子。要说即墨烁驾崩那年,太子即墨博年及十六,黄皇后独子,皇后娘家权倾朝野,理应毫无继承大统的隐患。即墨烁死之前的遗诏一一安乐王即墨浚继位,后妃包括皇后陪葬,肃清黄氏外戚揽权贪污,猛地打碎了即墨博的根基,他从太子沦落至空有其名的大皇子。

      若不是即墨浚没有妻室以及儿女,坐上皇位之后依旧没有纳妃生子这一点,依旧保障了先皇三个儿子的继承权,即墨博什么都不是。

      即墨烁三个儿子中,即墨博身份最贵,受尽宠爱,性格最像即墨烁,原本嚣张跋扈、把控欲同他老子有样学样。现在身份不尴不尬,便时不时擦着即墨浚惩治他的忍耐底线,做一些宵小之辈的不耻行为。

      前不久侮辱女子的事情还在众人口中传得热乎,他倒好,幽禁期结束,一放出来,又像个疯狗似的。眼红路瑾在女子中受欢迎的程度,自己呆在摘星阁,命着侍卫将周围店铺所有的人、街上路过的行人都塞到各处,给他摆出一种追捧的模样。

      莫说路家两姐妹,浅真收拾不了这样的人,自然不想和他对上,给自己找气受。

      火急火燎退到最近的一条小巷,车夫道:“小姐,他们见人就拦,抓女子逼着给他充数作势呢。幸好不要男人,我才躲过一劫,我跟追月楼的老板知会了一声,他喊那些禁卫军喝水,正给我们打着掩护呢。时间紧迫,我去把马车迁来,我们上马车走吧。”

      他牵了马车到了巷子口,四个姑娘依序上了车,浅真看一眼自己男不男女不女的装束,和车夫对上视线,车夫向她一点头,一拍马背,带着四个姑娘先行离去。

      马车悠悠扬扬的,路烟苒没想到浅真不上车,探出头喊她:“虔...道长!”

      被面色愧疚又急迫的路蓟嘉拉回车厢里,浅真缓步跟在后头,还听见她在车厢里面声音焦急地向姐姐抱怨:“道长还没上来呢!”

      浅真还没出巷子。午睡刚醒的即墨博百无聊赖端着杯龙井凑到窗口闲晃,青色的马车从他眼皮子底下越溜越远,车厢顶上织绘着一只墨绿色的鸟让他瞬间清醒。

      这可是路家专属的青鸟马车,即墨博心里一动,蛮横地冲身后那群吃里扒外的人骂道:“...那是何人?给本宫站住!来人啊!你们做什么吃的!没本宫的命令也敢放人!拦住他们!”

      摘星阁位置极高,浅真靠在墙壁处,往上一看,看不见那扇打开的窗户,心知对方也瞧不见这个离追月楼极近的死角。

      马车里的人没听见即墨博的命令,却听见了禁卫军整齐划一逐渐靠近的步伐,路蓟嘉失了笑容,原本不得已忽视路嫣然委屈巴巴眼神、一言不发的她,从飘起的车帘看到了落在身后的情景,忽然一握拳,坚定道:“许伯......”

      靠近的禁卫军令纪浅真眉头一皱。马夫却在路蓟嘉的命令下往回驶,马车先于禁卫军到达小巷之前,停在了浅真背靠那堵墙后十多米远,被七八名禁卫军寒光利刃包围成一个圈。

      车中人磨蹭半晌,路蓟嘉让两位丫鬟搀着下车,帷幔的空隙随着她钻出的动作瞬间消失,饶是如此,车里另一个粉衣女子的衣角还是被缓步走来的即墨博一双轻佻的鹰眼瞧见了。

      他心中冷哼一声,想着自命清高的路家人也有如此遮遮掩掩的行为。

      路蓟嘉向他行礼,一身朱红太子蟒袍的即墨博不理她,路二小姐就只能一直向他半蹲躬身,他冷冽的眼光盯在车厢上,压着怒意道:“在本宫面前,不下车跪拜,你是佛祖神仙,还是皇帝皇后,需要本宫来请你?”

      路蓟嘉额头渗着冷汗,维持着之前的动作,在一旁为路烟苒解释:“小妹身体不适,今日外出求医,不想惊扰殿下的雅兴,殿下仁德善心,定能体谅小妹一遇风吹日晒便病情加重,免了这拜礼。”

      即墨博脸色慢慢黑下来,路蓟嘉抢在他开口前,朗声提醒自家妹妹:“阿苒,赶紧谢过殿下。”

      路烟苒装模作样地先咳了几声,随后好不容易挤出的“谢谢殿下”几字被她猛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咳得断断续续得像是暴风雨中的船只。

      即墨博脸完全黑了下去,一甩袖子低声骂道:“痨鬼!”

      听他如此诋毁妹妹,路蓟嘉皱眉后并无向他对牛弹琴反驳路烟苒的真实病情,还想说些体面的告辞的话,即墨博却将所有的晦气怒气都撒到她身上。

      即墨博眯眼看着路蓟嘉,原先还道是谁,这不就是路瑾那个倒霉妹妹路蓟嘉么?

      瞧清了便不想正眼看,他高傲地抬着下巴,说出的话是在人群之中狠戳路蓟嘉的脊梁骨:

      “一一还道是路家哪个美人,原来是你这个一把年纪嫁不出去的寡妇,看你这样是一直住在路家吧。虽是成婚前出的人命,你这个克夫女一纸婚书许给方家,怎么?路家人也能出尔反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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