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笔同人·花开花落》金乌赤娜

1、第 1 章

　　从矿山回来后，二爷的精神状况一直不怎么好，将府中下人尽数遣散后，每天不是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红府内游荡，就是拿着一张丫头的照片唱戏喝酒。醉倒在路旁的二爷经常第二天清晨被行人发现。要么，他就在青楼之中彻夜不归。三娘没事的时候总会来红府看望二爷，替他打扫打扫房间，给他做点吃的，陪他聊聊天，可是二爷毫无改变。佛爷与八爷想尽办法，甚至特意请九爷从台湾回来也无济于事。无奈之下，佛爷把二爷接到张府来照顾，还按照红府的样式讲张府后院重新布置了一番。
　　八爷没事总拉着三娘来张府溜达，在张府吃顿饭，八爷和张夫人就一人拉着二爷一人拽着三娘出府，偶尔佛爷和副官也会同去。几人有时会逛逛街，划划船，喝喝茶，听听戏，更多的还是去郊外散心。三娘与众人的关系越来越好，经常跟张夫人谈在一处，笑成一团。二爷也渐渐好了起来，能和大家一起谈笑。虽然话并不多，但已是不易。众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中，那份浓浓的喜悦，自是不言而喻。只是再未曾听过二爷开腔，就连听戏是也仅仅坐在那不声不响的喝茶。
　　一天深夜，刚处理完军务的佛爷从二爷门前经过，却猛的停下了脚步，惊讶的隔着门向屋内看去。屋内点着几只蜡烛，微弱的烛光中，一道婀娜的身影随着婉转的唱腔飘舞。佛爷愣了一会，想离开，双脚却生了根，动弹不得。索性便静心欣赏。佛爷已不记得二爷有多久没开过腔，也不记得自己曾经有多么不喜欢听戏。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直至灯落曲终。
　　第二天大约同一时刻，佛爷在外散心，戏声传来，他不禁又在二爷门前停下了脚步。一连几天皆是如此，每晚到二爷门前站一会，似乎已成了习惯。
　　秋分那日，淋沥的小雨下了一整天。深夜，佛爷撑着伞，一如既往地来到二爷门前。却惊讶的发现一直紧闭的门开了，一个身穿大红色戏装的人儿背对着门口站立，正看着窗外的雨。。听到有人，他转过头来，见是佛爷，轻轻一笑。佛爷一愣，继而也是一笑。笑容很浅，但看得出，他是真的开心。随后迈进屋子，转身关上了门。
　　屋内的桌子上摆着一盘水果，几盘精致的糕点，一盏还冒着热气的龙井，似是在等什么人。佛爷又是一愣，却发现二爷眼中的笑意，便会意坐下，眼底多了一丝连佛爷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转眼变到了四月，张府后院的一树海棠开的正艳。不知什么时候起，二爷每天清晨都会到树下吊嗓，佛爷便远远的站着，轻笑着看着飘然若仙的人儿，眼中尽是柔和。阳光暖暖的撒了一地，微风拂过，花瓣漫天飞舞，似画一般。
　　几月后，佛爷遭人暗算阵亡。当时二爷正在后院吊嗓，得知噩耗时妆还未卸就仓皇跑到佛爷屋内。屋内早已乱成一团，眼眶红红的三娘和下人照顾着已经晕过去的张夫人，管家跪在床前呜咽，八爷趴在床边嚎啕大哭，九爷正拦着含泪提枪准备报仇的张副官。佛爷静静地躺在床上，军装沾满血污，苍白的唇边蔓延着一丝血迹。二爷站在门口，觉得胸口好像被压上一块巨石，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一阵眩晕使他后退一步，转身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多年后，二爷收了九爷的孙子当徒弟，取艺名“解语花”。自此，那朵小小的花儿便整日黏在二爷身后，根二爷学戏。二爷看着小花时总是笑吟吟的，但小花躲在门后偷偷看二爷时，却经常看见二爷独自一人站在海棠树下发呆。听大人们说他是在等一个听戏的人。小小的花儿很是不解，想听二爷爷唱戏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只等他一个人呢？
　　又过数年，二爷辞世。尸身葬在丫头旁那个高高的棺材内。因为他说过这样丫头就可以想以前一样靠在他肩上，听他唱戏。当时刚值秋分，下着淅沥的小雨。深夜，已成为解当家的花儿爷遵照二爷的遗愿，在佛爷棺材前放了一盘水果，几盘精致的糕点，一盏温热的龙井，和一套大红戏装，恍若当年。
　　半年后，海棠花开。已经完全长大的花儿爷站在张府后院，远远的望着那树海棠。风吹花落，美景不减。但花儿爷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是少了画中人还是少了画中人呢？他不想深究。即便知道了，怕也无用了吧。

　　风过花已落，戏终人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