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王屋比剑（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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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咯——”
太阳最灿烂的一道光芒染红了王屋山的万棵青松，鸡鸣是那么壮烈的划破长空。山顶三清观前的空地早已万头攒动，大家纷纷小声的议论着，每个人心思各异。嗡嗡的耳语汇成一股烦人的吵杂，可笑的是还有卖水果的小贩在人群中大声叫卖。
“这阵势不像是比剑，反倒像昆曲的名角出来走场。”齐锦鲤站在我身后讥讽的笑着。我们俩立在三清观院后的一块高地上，清晨舒爽的凉风吹去了我积攒许久的担忧。我应该相信他，我还要教他吹箫，吹那首吹了十年的“过往”。
人群在嘈杂中挤开一道狭长的通道，和尚手杖的声音轰隆作响。一根手杖就可以发出这么雄厚的声音，可见来人内力是如此深厚。
“永禅大师——”白愈发的满头白发在人群中看起来格外显眼。他领着自己一帮弟子，恭恭敬敬的将一白眉老和尚引入上座，那白眉和尚恐怕就是永绵大师的师弟永禅了吧？！要论辈分，竹叶青还应该叫他一声师叔呢。
我冷笑着旁观，心里把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虚伪小人骂了个遍。还天天以慈悲标榜自己呢！还不是屁颠屁颠的跑来看别人厮杀？连自己的师侄也不怜惜。
“诶，武当的元惠大师怎么还没有来？”永禅幽幽的开了口，“不会出什么事吧？”
“怎么会呢？元惠大师是带着武当七侠一同上山的，我们王屋派也派了人去接他们，应该不会有事。”白愈发说。
“嗯——”永禅的话音未落，一道金光就在众人头顶闪现，霍霍的金属声听起来让人心惊肉跳。
金光一转，以一种傲人的姿态瞬立在离我不远的石凳上。男子粗壮的小腿因裹着金色的铜片而格外刺眼。
“崆峒派金不穿见过少林永禅大师、白帮主——还有格外江湖上的英雄好汉！”金不穿的声音很是雄壮，豪迈的语气引起下面一阵叫好声。这算什么？耍大刀买大力丸？说得那么好听有什么用，一会儿不是照样没命！
“幸会幸会——”青色身影后跟着一道黄光一道红光，三道斑斓的色彩同时虚幻的落在空地中央，一阵疾风晃过，无数红叶纷纷而下。
“竹叶青……”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热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每个人好像都深吸了一口气，每个人也都在期待着一场好戏。
我将目光锁定在竹叶青的身上，透过眼角我瞥见齐锦鲤握紧的拳头青筋凸爆。我伸过手轻轻地按住他紧握的拳头，皮肤相触的瞬间他的神经舒缓了下来。我朝他摇了摇头，用目光提醒他给我的承诺。
“竹叶青，你带着两个女人算什么！难道害怕一会儿没人给你收尸？”金不穿手里挥舞着笨重的金色大斧，狂傲的笑着，“红衣黄衣，你们两个妖女我早就想收拾了，没想到今天一块儿出现，倒省得我挨个去找。”
“呸——”红衣杏目一瞪，娇俏的樱唇在朝霞的晕染下呈现奇异的笑容，“金不穿，十年不见你还是只会说胡话，不用你来找老娘，老娘也会去找你，就你们崆峒派的那点烂斧头连劈柴都比不过我，还能论功夫吗？”
“红衣——”竹叶青侧目不悦的看着红衣，“少说两句。”
“红衣十年前曾经大闹过崆峒派，当时金不穿还只是个普通的弟子，红衣曾经和他比过劈柴。”齐锦鲤凑到我耳边低声的解释道。我听后不觉一笑，只知道红衣为人泼辣，没想到胆子也这么大，十年前她也不过是个不到双十的小丫头，竟然敢只身大闹崆峒派！
“哼，那是十年前，现在可是十年后！”
“废话！不是十年后，就是你的死期！”这次没忍住的是黄衣。她俏丽的脸颊早已涨得通红，“先生何必和这种人废话！”
竹叶青脸色一敛，正色扭身向永禅作揖：“今天您和白掌门是见证人，此番我和金大侠比剑不关他人的事，无论胜负是哪一方，请不要为难其他人。”
“先生……”红衣黄衣同时大惊。
“那是当然。”白愈发和气的回应。显然一旁的永禅想和竹叶青划清界限，连必要的话语也给省了。
“都是废话，要是他们想到红衣黄衣死，需要找什么理由吗？承诺顶个屁用！”我愤愤的咒骂道。
“谢谢。”竹叶青躬身回礼，身还未站直手掌一吸，一根轻巧笔直的木棍就攥在手中。
“好功夫——”底下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金不穿也是一惊，但毕竟见过大场面，惊慌也只是一瞬。他郑重的将手中的金斧别再腰间，又如同变魔术般从袖口抽出一根极细的金剑，金剑应光而闪，刺得人眼生疼。
“我知道你不再用剑，而大家也知道我擅长的武器是大斧。今日选择比剑倒不是为了占你便宜，我的剑法是我最不济的，既然你手持木棍，咱们也算是扯平了！”他纵身一跃，金靴就像一团火焰，熊熊的燃烧在他脚下。
“那竹某就要谢谢了——”竹叶青一掌将身后的红衣黄衣逼退到远处，自己也往前一迈，径直迎接金不穿变幻莫测的剑云！
“砰砰——”木棍英勇的化解开金剑每一个致命的招数。金不穿靠轻功悬挂在半空中，而竹叶青一直再后退，脚上了布靴慢慢地擦出火星。
“竹叶青，我下的可是生死帖，你最好尽全力应战，我可是不会留情的！”金不换说着变换进攻的姿势，一个横扫将青石地板层层卷起，竹叶青依旧奋力化解着招数，不做任何反攻。我看着他这样的反应真是心急如焚，这个时候是该仁慈的时候吗？就算你不杀金不穿，别人也不会为你说一句好话！
“出绝招！”金不换再一次变换招数，金剑直逼他的右心。竹叶青手中的木棍早已化作断断碎木，而人也被逼到悬崖边。他神色一紧，右脚突然蹬空，一个翻身就越到我所站的石头旁边，手中空空如也。
“你要仁慈，就是对我的残忍！”我低吼着企图唤醒他，可是话才说出一般金不穿又开始了新一轮进攻，此刻两人过招不下三百，体力都是耗费大半。在这样下去自然是两败俱伤，竹叶青虽然功夫胜于金不穿，可毕竟手无寸铁又不肯动真格，这……这……真是急死人！
“你到底出不出招！”金不穿根本不会感激他的手下留情，像这种以比武为身家的武夫你越是谦让他还越是以为自己被轻视。只见他两眼已是红到充血，手中的金剑开始好无规律不论招数的乱舞。
血红侵染了青色腰带，一个轻巧的木匣跃入眼帘。
“小心暗器！”白愈发神经一紧，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口鼻，人群听到他的喊叫瞬时炸开了锅，每个人都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屏住了呼吸以手掩面，只有我和齐锦鲤静静地看着这出没有尽头的闹剧。
金不穿也吓了一跳，身子一回右手掩面，左手中的金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木匣砍去，纵使南洋最好最坚硬的花梨木也无法抵挡这闪电般的一击。
黄色的小盒一分为二，每一半都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然后精灵般的跌向地面。幽深的翠绿就这样毫不留情的裸露在众人面前，风急促的穿过萧身，一种无奈的呜声随之而来。
人们还沉浸在白愈发大叫暗器的场面，没有一个人会想到那个一再退让的青衣男子会突然伸出右手，隔空向金不穿打去——一阵龙吟般的咆哮后，金色的靴子被狠狠的甩向悬崖深渊。
“砰——”碧绿在我眼前化作两半，青色的身影也在我眼前重重降落。
“竹……”玉箫摔碎的声音在众人的吵杂中显得那么尖锐，我只觉一阵耳鸣，人不由自主的就像空地中央走去。
“别去——”齐锦鲤急促的呼吸使我右耳变得燥热，人也随之清醒，“他的伤不重，我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
“可是……”
“金不穿已经没气了，他竟然敢使出软绵掌。”齐锦鲤的双眼微眯，说不出的复杂在众人身上划过，“你要相信我，他不会有事。”
“嗯。”我沉重的点点头，心里却和他的腹部一起不停的滴着血。
“先生——”黄衣红衣挣脱拥挤的人群冲了过来，“先生——”
我清楚地看到黄衣在不经意碰触竹叶青腰部时，满手都沾满了触目惊心的鲜血。
“玉箫……”竹叶青捂住伤口，步子还算稳当。他没有理睬众人的眼光，默默地走到木匣旁，蹲下来拾起玉箫。那一蹲一起的动作一定牵动了腰上的伤口，只见他脸色一白，紧握玉箫的右手在碧绿和鲜红中格外纤长。
“他爱的是玉箫……他爱的是玉箫……”我仿佛失去了魂魄，直觉告诉我齐锦鲤一直在身后扶着我的肩，如果不是他的支撑，我恐怕早已失去站立的力量。
“金不穿已经死了，这比剑也该完了吧！”黄衣起身目扫众人，眼中的愤怒模糊了她原本清澈的双眼，“难道还要打吗？不用我家先生出手，我和红衣就能收拾了你们！”
“这……”白愈发为难的看着竹叶青，他不是不能预知这场闹剧的结局，每个人来这里都知道金不穿必死的下场，可是他们似乎只注重了比武，却没有想象比武结束后该如何收场。
“阿弥陀佛。”永禅白色的寿眉在风中飘荡。他双手合什冲金不穿的尸体鞠了一躬：“既然金施主已死，这比武自然是竹施主胜出。”
“还算有个有人性的。”红衣啐了一口，小心翼翼的扶着竹叶青，“先生的伤不要紧吧？”
“没事。”竹叶青淡淡一笑，将手中的玉箫和匣子重新放回怀里，“那就——告辞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王屋比剑（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