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色歌》宏悸鹤霜

1、横祸

　　不断下坠，不知何处是尽头。
　　眼前似墨般浓的黑缓缓化开，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终是叫她瞧清了眼前的景象。似血般魅惑的圆月与点点细微的星辰。下坠，不断下坠，本是缓慢的坠落却在她瞧清凌空血月的时候瞬间加快了起来... ...
　　她重重的跌入一片草丛中，无比真实的痛，内脏似要被这撞击而冲出体内般，温热的血液从嘴角溢出，疼痛在每根血管中叫着嚣张，从每片肌肉中爆炸，竟想逼她于死地。
　　是不是要死了，她暗暗的想，死了也好，起码不用再受这炼狱般折磨。意识无比清明，逼着她直面那要将她撕裂般的疼痛。她伸出手，“咝一”手臂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迫使她倒吸一口凉气。指尖传来锦布柔软的触感。所幸，不是衣不蔽体，她暗想。指尖轻轻的抚摸布料，柔软，弯弯曲曲的布料，好像是，蛇？身旁的山泉叮叮咚咚，让她的内心略微平和了些。
　　在略微柔软的草地上躺了片刻，也恢复了些气力，挣扎着坐起来，“咝一”肌肉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还是让她倒吸一口凉气。“蛇？”即使方才已猜到了，却还是被锦衣上绣的蛇所惊到了。磅礴孤傲，带着蛇特有的冰凉冷漠，却又有傲视天下的不可一世，不得不令人赞叹这裁缝巧夺天工的手艺，一针一线恰到好处，但... ...
　　真的好长啊！
　　她竟有些抓狂，这般惊艳的服饰，却穿在她一七岁小童的身上，双手竟捞不到迷失在这般长的裙摆中的双腿。
　　这般美的长裙，莫非我的容貌也是惊为天人。贪婪不知不觉在心中扎了根，不顾身上的剧痛挣扎着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向了一旁的山泉。
　　失望，窒息感像只巨大的手一下子扼住了她的咽喉，失望前赴后继的扑面而来。山泉映出了一只相貌平平的脸，不美，不丑，平平淡淡。
　　从未发现过的内心中隐藏的自卑像是被点燃的烟火般在内心中醒目的炸裂开，心隐隐约约的抽痛。她再一次跌坐下，“咝一”本就抽痛的手臂撞到了裙中一个奇怪的硬物，她微微一愣，摸索了一番便发觉了一只小小的绣着如长裙上一般模样的小蛇的黛蓝小袋。
　　既然是我身上发觉的应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她略带着不安，小心翼翼的捏起小袋的一角，鼓足勇气将食指伸进小袋。
　　“啊！”
　　条件反射般，她抽出了那根正蔓延着汩汩鲜血的食指却愣愣的注视着血液从指尖弥漫到柔白的手心。
　　“啪嗒。”细微的响声吸引了她的注意。一本黛蓝的小本从小袋中弹出，本上赫然四个大字吸引了她的兴趣:修复筋骨。她含着汩汩流血的食指，心有余悸并小心翼翼的翻着单薄的纸张。
　　闭眼冥想，感受周身的灵气，将周身的灵气从以指尖或与足底处引入丹田而已达到修复并增强臂力或脚筋之效，慢慢挤压使体内灵气凝实，越发凝实越为尚佳，切记勿贪快而从口鼻处引入。配以心诀... ...
　　她默念着小本上的心诀并按着小本上的法子练，不过片刻小腹处便升腾起淡淡暖意。
　　一切皆化作虚无般，似身归混沌，心神平和，灵气缓慢的在血管中流淌，体内的灵气渐渐充盈，仍隐隐作痛的肌骨渐渐舒缓下来。
　　天边泛起蒙蒙亮，她停止了打坐修炼，饮一瓢泉水了以解腹中之饥，冰凉的泉水刺激着神经。手臂和腿好像不痛了，她想，内心中有些雀跃的欣喜，人性的贪婪让她打上了那只小袋的主意。
　　“不妨再试一次，大不了出些血罢，说不定又能得到什么好东西。”她心中盘算一番，觉着此举值，便再次将食指小心翼翼的伸进了小袋。柔软光滑的触感，好像是，服饰？
　　她下定决定般一把将之抓出，是件顶漂亮的黛蓝小长裙。她向四处打量一番，见四下无人便将身子藏进长裙，悄悄的在长裙脱下换上小长裙。小长裙恰巧的合身，显得她越发的聪颖冷静。“嗯，尚可。”她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有了前一次的成功，小女却依旧小心翼翼的伸手触摸小袋里的未知。冰冷的，细腻的玉质，应该是几个零零落落的小玉瓶，丝质般光滑的的触感，应是几套尚佳的服饰，还有两物却让她深感疑惑，好奇心驱使着她将那两物掏出。
　　略微有些凉手，月光下耀着银色的光，她略带好奇的打量着俩小玩意，思索了片刻便索然无味的放下了，又将好奇心放到了袋中那几只小玉瓶上。莫不是些疗伤药，她略带着些欣喜的想着，颤颤巍巍的提出其中一只小玉瓶。
　　“噗嗤。”她忍不住笑了，只因瓶上的那赫然两个大字:媚药。她虽不知为何会识得这两个大字，但一看到，字意便从脑海中浮现，而字词所代表的意味也悄无声息的在脑中浮现。
　　那下一瓶应是伤药了吧，她仍没放弃希望，或是因为天边已泛起淡淡温柔的微光。冰凉细腻的玉质，就这瓶了。她下定了决心，一鼓作气将至取出。
　　“噗。”无解媚药这四个赫然大字令她忍俊不禁，而赫然大字下方小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别找了，没有伤药。”她不由自主的读了出来。她偏偏就不信了这邪，仍是固执将手伸进小袋将剩下的三只小玉瓶一把抓出。
　　“强效媚药，强效无解眉药，催情香。”她缓缓的读着这几个大字，“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前仰后翻，全然不顾仍微微作痛的双臂，“有趣有趣有趣，这袋子的主人定是个不正经之人。”
　　“还是踏实些抓紧修炼来缓解疼痛吧。”她低声嘟囔了句，便又恢复到打坐的姿态，引导着天地间的灵气在经脉中缓缓流淌。
　　一行发着金光的小字自书中升腾而起，她似是发觉了周身的异样，徐徐睁开了一对杏眸。
　　“嗯。”低低一声闷哼，淡淡的血迹自小女的嘴角滑落，不错，正是被这一行小字给气的。怎会有人这般丑恶，竟会留下:人丑便要多努力这一行小字来气修炼之人，丑恶啊丑恶啊，她暗自感叹，伸手抹去了嘴角边因气而灵气逆流而吐出的鲜血。
　　也罢也罢，要不是你还有些用，本姑娘定将你四分五裂后再烧了以解心头之恨。她暗想着站起身饮了口身旁的泉水平复体内躁动的灵气。
　　她翻起了那本黛蓝小本，以防还有什么丑恶的小字会在她修炼时扰乱她的心境。“丑恶啊丑恶啊，”她感叹道，往后翻去尽是些春宫图，“没眼看没眼看，”她刚要作势捂着双眼时，一页上的黑蛇图吸引了她的注意，“黑蛇，通灵，可听得人言，稀有而凶悍，却从不撒谎。”她慢慢的读着书上的字，打量着图上画的颇为逼真的黑蛇，“倒还有些趣。”她翻向下一页，“咦一”她将那小本重重丢出，“丑恶啊丑恶啊。”她感慨着，果然，春宫图再一次映入眼帘。
　　“踢踏，踢踏，踢踏... ...”由远及近的声音突然闯入耳畔，奇怪的紧张感自心中油然升起，双手犹豫了片刻便不由自主的往小袋中塞着从小袋中掏出的物样。被奇怪的紧张感驱使着，她拎着小袋，拔起不长的两条小短腿就跑。
　　“有人影！”粗犷的声线显是久经风霜，在烈日下磨砺，“怕是涟国的探子。”“我去捉，我去。”仍未脱离稚嫩的童音，显是与她一般大的男童，带着似是想证明自己的雀跃。
　　人又如何赛的过马，更何况是一匹千里良驹。
　　“不对，这般尚好的服饰，应是从大户人家走失的。”略带诧异的童音随着逐渐逼近的马蹄声响起，“诶你别跑呀。”坐在马驹上的男童朝她喊。
　　丑恶丑恶丑恶丑恶丑恶丑恶丑恶丑恶，她在心中暗骂，也随之加快了步伐。算了早晚会追上的，那还跑来作甚，她转念一想，便干脆径直坐下。要不再挣扎一番，她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却在看见与她一般大的男童手中的长剑与他身后千军万马的大军时怂了。寡不敌众啊，她暗想，瘦小的脸上一时挤满了讨好的笑。
　　叫什么呢，她思索了起来。公子这俩字不知怎的忽然出现在脑中:“这位公子，您瞧您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足智多谋才高八斗定是个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宽厚之人，何不放了我这一小小女童。”不知怎的溢美之词滔滔不绝的从她的嘴里蹦出，就像她本就会般，她暗赞着自己的机智。
　　我曾经定是饱读诗书，她暗想着。
　　“是吗嘿嘿嘿... ...”男童定是极少被夸过，竟笑的合不拢嘴，耀眼异常。她这才敢略带放肆的打量着他，蜜色的肌骨显示常年在颇烈的日头底下奔波，微浓的眉，竟叫人看出些许正义凛然，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朝气，像新生小鹿般的干净纯澈的眼眸，一时竟迷了她的眼。布料尚好的衣角在略显沉重的盔甲下飘扬与颈上由一根金丝拴着的尚好玉佩显是非富即贵。
　　她终究还是被抓了，或许是因她前说了不少好听话，男童放下她时竟是略带小心。“咝一”而当双膝触到沾满尘土的草丛上时，本以为消失的疼痛又如同跗骨之蛆般出现，竟叫她龇牙咧嘴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等还未回过神，细颈已被一双巨掌牢牢扼住，直面她的，是双饱含恨意的眸子，眸子溢出的恶毒似是要将她千刀万剐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