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浮生错》福豆豆

2、新晋战神

　　仙界依地势向云霄而起，直奔九重三十三天境，九重天华光普照，因各路仙家之仙元灵气之影响，仙界天空萦绕在缥缈薄烟之中，天空之中流光溢彩，灵气充沛。仙人因等级划分，身份地位越高，所居之所所在的重天也就越高。
　　而百官议事之所所居位置就在九重天，故而得名重九宫。重九宫的等级安置与这仙界一样，重九宫有三百六十五个台阶，台阶顶端是仙帝所在，而其他仙官身份越高，所站的台阶离仙帝越近，因此尽管有机会进入这重九宫的大殿，也不代表就能亲见仙帝容颜。仙人参加议事几千年，若是位居底层，也只是闻得仙帝之音，未见仙帝之容，这样的仙人比比皆是。
　　此时，百官齐聚重九宫，大殿里一片肃静，仙帝身边的理司官，拿着仙帝的圣旨，铿锵有力的读道:“奉仙帝旨意，封宫幻雪上仙，杨睿渊上仙为仙界之守护战神，望爱卿继续振我仙界之威名，护六界之安宁。匡扶正义，恪忠职守，不得有误。”
　　理司官话音刚落，仙界之巅的万年古钟一声声敲响，响彻六界，昭告天下仙界这一重大事件。几名仙婢将战神象征的衣物护龙锻、腾云锦以及统军令牌分别带到宫幻雪和杨睿渊面前。宫幻雪立刻跪下来双手举过头顶，谢恩:“臣宫幻雪谢仙帝大恩。”
　　而杨睿渊盯着仙婢手中的衣物看了片刻，脸上毫无喜色，他久久没有动作，他一回来人人都骂他的姑姑是个叛徒，他虽然不信，可是心里难免有气。对于这突如其来升职的恩典，杨睿渊心里是不愿意接受的。他没有下跪谢恩，只是伸手接了下来，向仙帝作揖。这让百官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这新晋战神太过目中无人，自视甚高。
　　仙帝封杨睿渊做战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有个合适的人选，给谁也落不到一个连仙籍都没有的无名小仙头上。但念在杨睿渊要为仙界出力的份上，这点失礼他暂时忍下了。
　　议事结束，杨睿渊穿着黑色护龙锻站在庄重威严的战神神殿门前，很久都没有迈出一步。战神神殿是他的家，因为这里曾经住着杨敛里。那个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女子养育他长大，他自明事理后就知自己只是一个无根之草。杨敛里就是他的再生之母，杨敛里待他视如己出，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可是战神神殿里已经没有了杨敛里，这对他来说战神神殿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正出神，身后空中飘来大片五彩祥云，缓缓地降在地上，五彩云朵化成一团五色烟雾弥散开来，从烟雾中走出一个身穿素白色暗纹刺绣金色牡丹的腾云锦的女子，周身散发清冷仙气使她超凡脱俗，偏偏她是狐狸的化身，一张绝美的脸有几分妩媚无法掩饰，羊脂般的肌肤，柳眉杏目，明亮的眼眸染着妖惑妩媚之气，易勾人心神，绾起的发髻不加首饰装饰，乌黑柔顺长长垂至腰迹。这个女子就是刚刚晋升为战神的宫幻雪。
　　宫幻雪一到，战神神殿朱红色的巨大的殿门，沉重而缓慢的打开，一片耀眼的白光闪过，几十名仙婢和仙侍从殿内走出来，整齐排开跪在大门两侧，齐声拜道：“参见战神，恭迎新战神回归神殿。”
　　杨睿渊看着眼前的情景冷淡的神情立刻变得冷漠起来，头也未回的说道：“姑姑从不曾立下跪拜的规矩，想不到姑姑刚走，一切都变了。”说完大步向前走去。
　　留下他身后的宫幻雪还没来及跟杨睿渊亲近说上几句话，就被杨睿渊责备了。她的脸色苍白起来，她回头狠厉的瞪向身后的领头仙婢，仙婢们一个个低下了头不敢出声。
　　杨睿渊的故居叫静心阁，是杨敛里特意为他建的，静心阁朴素无华，就像人间的某个官家的小院子，普通的砖瓦木门，石子小径，大片花园，他喜静，姑姑便给他这世上最祥和的安宁。
　　静心阁新增了很多仙婢和仙侍，杨睿渊觉得不习惯就都遣走，只留下几个认识的老人，以便定时打扫和巡逻。
　　梵听大摇大摆跨进战神神殿里，便被一些向他问安的仙侍仙婢们吓了一跳。在路过宫幻雪的来仪宫时遇见了宫幻雪，便停下来。
　　宫幻雪没好眼色的看他，没好气的说道:“司命仙君，真是贵人事忙，数百年都没踏进神殿了。是不是太忙了，连登门要通报的规矩都忘了？”
　　梵听摇着一把白玉折扇，苍白的脸上浮出笑容，揶揄道:“想不到新晋战神的架子倒是不小，就连神殿里的规矩也变得不通情意了。”
　　宫幻雪听出了梵听的讽刺之意，脸色冷了下来，“司命仙君，不请自来莽撞登门本是你无礼在先。”
　　“仙界都知道我是唯一个在战神神殿来去自如的人。宫幻雪上仙你要给我立规矩？”梵听并不生气，反而饶有趣味的盯着宫幻雪的脸气的红扑扑的。
　　“梵听，你不要太过分。”宫幻雪恼怒扬手就要打他，梵听眼疾手快的按下她的手，严肃而诱哄的提醒她，“都是当战神的人了，脾气就不知道收敛些？好了，我没时间和你拌嘴，我这次来是看睿渊的。走了，不逗你了。”
　　梵听正要走，宫幻雪连忙拉住他低声问道：“睿渊的记忆还有多少？”
　　梵听换上严肃的神情的答道：“忘记该忘记的，这不正合你的意？”
　　静心阁门口有结界，只要有人进来杨睿渊便在第一时间察觉。梵听踏进静心阁中，杨睿渊正坐在书房出神。梵听找了几处才来到书房，一见到杨睿渊就不满的抱怨，“既然在书房，怎么不告诉我，害我找了几处。”说完找了个合意的座椅坐下，径自给自己倒了杯茶。
　　杨睿渊没有应声。梵听看着他，心中叹气，他变了，就算忘记了，也没办法变回曾经的杨睿渊了。曾经的杨睿渊，性子虽然冷淡，但在他眼中还有着对世间万物的热切；可现在，在他眼眸中仅有的热切也被冻结，说是冷漠还不如用一潭死水来的形容生动。梵听垂下眼，眼眸闪过一份愧疚。
　　“你在人界渡劫的可算顺利？有没有有趣的事讲一讲？”梵听喝口茶，仙界的茶泡手艺最好的就是杨睿渊了，能喝上他泡的茶的人在仙界也没有几个。
　　“顺利。渡劫也不过就是经历人之七情六欲，生老病死。哪有什么有趣的。”杨睿渊稀松平常的说。
　　“难得你还记得，不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的记性就比我好也不奇怪的。”梵听笑着说。
　　杨睿渊听着梵听的话，脑中回忆起最后一劫时，有些片段有一闪而过的空白，再回忆时又发现所有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楚，但他总觉得好像又少了什么。
　　“好像…最后一次渡劫有些记不清了。”杨睿渊说，语气里平淡无奇，只是阐述一个事实并没有过分在意。
　　“幻雪陪着你度过几世的劫，你可知晓她对你的心意？”梵听岔开话题，问杨睿渊道。
　　“我知道。但我对她除了同门之情就是兄妹之情，没有他想。”杨睿渊淡淡的说道，“如今仙魔两界关系僵化，我不会想这些私人感情。”
　　梵听忽然忍不住咳了几声，脸色苍白。杨睿渊才被梵听吸引，分些注意认真看他，他发现梵听的脸色很差，便皱眉问道：“你受伤了？”
　　梵听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无所谓的说:“小伤，不过是动用了星晷，你知道星晷反噬伤害身体。”
　　杨睿渊终于有些情绪，他责备的说道：“星晷反噬寿命岂是小事？你要知道我们仙不同于神，是没有无限的寿命的。”
　　梵听笑嘻嘻的，可杨睿渊的情绪一直不高，可刚刚却有些生气也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关心。在仙界，杨睿渊已经失去了杨敛里，如今梵听还总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杨睿渊的心情怎会好呢。梵听知晓他的心事，便安慰起来，“我自有分寸，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杨睿渊的眼神这才柔和起来，梵听又说道:“我来一是看看你二是我知道你有话问我，有什么话你就问吧。”
　　“我只问一句，姑姑是不会背叛仙界的。”杨睿渊盯着梵听的眼睛说，无论是语气还是他的眼神都是那么坚定，坚定到梵听都不敢直视他的目光。梵听不由叹惋杨敛里上仙叱咤风云一世，到最后只有一个人肯相信她。
　　“是的，上仙没有背叛。可是仙界没有人相信她。”梵听无可奈何的说道。
　　杨睿渊听到他认定的答案，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清者自清，姑姑一生无愧于人，这些仙人道貌岸然，表面对姑姑心悦诚服，心里其实早就盼着这一天。”
　　“可是，仙魔之战在即，你和上仙迟早会兵戈相见。你……”梵听不免为他担心起来。
　　“姑姑说过，站在多高的位置就要肩负起多大的责任。如果我们站在不同的立场，战场上就算兵戈相见，我们也不会互相留情。”杨睿渊又恢复成云淡风轻的样子。梵听扶额叹息，这脾气与杨敛里如出一辙。
　　梵听说杨敛里在离开仙界前，已经将他的仙藉的事办的妥当，并将她的佩带的上古神剑：残月，留给了他。残月神剑就沉在锦鲤湖中。
　　静心阁后有一片小小的湖，名唤锦鲤湖。杨睿渊站在锦鲤湖前，手掌中凝出一股仙力，并将仙力打入水中。他的眼睛微微一亮，就清楚地看到插在湖底的残月神剑散发着森冷的剑气。仙力如一直无形的手绕在残月剑体上，将残月从地里拔出。杨睿渊的手一收，残月受到了牵引，慢慢地飘出湖面。立在湖面之上，杨睿渊长袖一挥，残月便消失了。
　　湖里住着一个叫锦梨的鲤鱼，是杨睿渊养的宠物，后来小妖沾了仙气有了灵气，修炼成妖，杨睿渊因此收了她做徒弟。杨睿渊收好了残月就坐在锦鲤湖边，将切好的梨块一块一块的投入湖中，湖中的锦梨欢快跃出水面接住梨块再一头扎进湖中，一次又一次的跃出湖面花样百出。杨睿渊看着湖中最后一朵奄奄一息的天山雪莲，不由的叹息，“养了千年的雪莲竟输给了这邪性的湖水。”
　　锦梨听到了杨睿渊的话，从水中冒出头来，两只眼睛晶亮，撒娇的说道:“师父，不如让阿梨吃了吧，也算助我修行。死在湖底腐烂掉也是可惜。”
　　杨睿渊看着锦梨，面无表情的教导，“你如此贪吃，曾送你去玄仙座下听法，修行数百年也没修成人形，还不知自我反省。不是每个妖都有你今日的造化，轻易登上仙界且轻松自在，你要珍惜上天赐给你的福泽。”
　　锦梨将半个头藏进水里，委屈的说：“徒儿知错了，师父。”
　　“罢了，这莲你吃掉吧。记得不要一次吃完，你的身体会吃不消散了仙气。”
　　“知道了，师父。”锦梨立刻开心起来，笑声藏也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