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不是莲蓬》开茶馆的小女子

3、进宫面圣

　　天蓬来到皇宫正门前已是黄昏时分。

　　守宫门的小林子在天蓬死前是天蓬的小跟班，负责伺候天蓬的衣食住行，如今天蓬战死沙场，他便被调来守宫门了。他百无聊赖地抬头看了看天，日头快落了，马上就有人来接他的班了。他又向眼前的街道扫了一眼，等等，他好像看见了一个人，他又将目光扫了回去，那人长得有点像战死的天蓬元帅，但穿的衣衫的样式并不一样，他跟在天蓬身边那么多年，从未见过天蓬穿过这种样式的衣衫。

　　眼前的人离他又近了一些，待看清了来人的长相后，拿着长矛的手不禁顿了顿，天蓬大元帅一定是一个人在冥界过得太孤单，没人伺候他的衣食住行，现在特地来人间接他来了。

　　小林子想天蓬大元帅在生前待他不薄，从不会无缘无故地打骂他，也不会因其它事而迁怒于他。既然天蓬大元帅特地来接他，他是绝不能推拒的。他今年才十八岁，虽然在这个年纪死去确然有点早，但他不怕，他只是有些担心家中的爹娘。他又转念一想，元帅府是绝不会对他的爹娘不管不顾的，既然爹娘的后半生有了着落，他也就再也没有什么顾虑了。

　　就在小林子的内心戏发展到高潮之时，突然被一巴掌拍断了。小林子揉了揉后脑勺，对天蓬哀求道：“元帅，属下知道元帅在冥界一个人孤单了，属下不用元帅催，属下这就陪元帅去冥界，只是求元帅给属下留点时间准备准备，让属下回家给家中爹娘道个别。”

　　天蓬一听，乐了：“要去冥界你自己去，别拉上我。”

　　小林子愣了愣，也顾不上什么以下犯上，抬起手在天蓬的脸上捏了捏，肌肉紧致，又因走了半天的路而有些烫手。小林子又低下头，看到夕阳将天蓬的身躯映在街道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小林子扔掉手中的长矛，跪在地上行军礼，声音哽咽：“元帅！”。他想元帅肯定不知道，在元帅的葬礼上，他是号得最大声、眼泪流的最多、心里最难过的人。

　　天蓬拍了拍小林子的肩膀以示安抚，笑道：“没出息，哭什么！站起来！”

　　小林子抹掉眼泪，站了起来。

　　“回头我再将你调回来，只是眼下当一天守宫门的班，便要把这宫门守好一天。”天蓬说这话是没有底气的，那时他违背皇令，孤身奋战，若是皇帝动怒要降他的职，那他也就不一定能有权调回小林子了。他倒不担忧皇帝回要他的脑袋或是革他的职，行军打仗，没人比得过他，也没人比他对皇帝更忠心。

　　小林子闻言顿时喜出望外：“属下遵命！”

　　天蓬挠了挠头，吞|吐道：“那个……宫里那个皇帝……他在宫里吗？我身上没带腰牌，也不知可不可进宫。你进宫替我递个话，就说……就说天蓬元帅脱险归来，在宫门外恳请面圣。”

　　小林子自然是十二分愿意替天蓬办事的，向身旁的几名同僚交代了几句话，便一溜烟地跑了。

　　过了不久，小林子便又一路小跑回来，吞吞|吐吐道：“属下……属下没见着皇上，只求太监总管李公公传了话……李公公回话说，皇上龙体不适……让元帅……让元帅暂且回元帅府歇息。”

　　天蓬闻言颇感愤怒，老子千辛万苦走回来见你，只想让你无须担忧江山社稷，而你却拿着架子装病？！

　　天蓬一根筋转不过，便气哄哄地冲进了皇宫。你抢我订下的姑娘我不与你置气，还为你镇压了北塞来犯的突厥人。想不见我便不见我？我已死过一次，便不会怕再死第二次！就算是鱼死网破你也得第一时间见到我这张脸！

　　天蓬闯过重重阻碍，径直走到皇帝寝宫。

　　那些阻拦天蓬的侍卫们也只是象征性地拦拦，一是天蓬的官职比他们高出了不知多少，二是天蓬硬闯皇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拦得紧了，天蓬不怪罪他们，皇宫里住着的那位皇帝倒是怪罪得紧。

　　侍卫们集体仰头望天：大津朝的侍卫哟，里外不是人哟……

　　天蓬站在皇帝的寝宫卧龙殿前，抬起头看了看贴在朱漆门框上的、景循亲写的对联：

　　上联：赏花遛鸟斗蛐蛐

　　下联：看戏听书吃莲蓬

　　横批：拒绝上朝

　　虽识字却不甚有文采的天蓬觉得，皇帝虽一无是处，但他写的对联却是全天下第一。

　　正在发呆中，一声脆响将天蓬的思绪拉回。天蓬循声望去，见景循的贴身小太监小木子摔碎了手中的茶盏，正死死地盯着他，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天蓬刚想出声打个招呼，话还没出口，便见着小木子正低着头在身上的衣衫中摸索着什么，过了不一会儿，见他从衣衫中摸出来一张黄符，这张黄符是去年小林子他爷爷去寺庙中替他求来的，能驱除污秽。

　　小木子迅速将手中紧紧捏着的黄符放在天蓬的眼前晃了晃，没反应，不死心地又晃了晃，仍然没反应，小木子急了，念了几句“阿弥陀佛”，还是没反应，抬起头正对上天蓬因正在笑而露出的几颗森白的大板牙，小木子眼中顿时憋出了两滴眼泪。

　　方才小林子来传信时他并不在场，因而他并不知晓天蓬并没有真的战死，他只以为眼前的是天蓬的鬼魂。

　　天蓬走上前轻拍了一下小木子的脑袋，笑道：“老子没死，你怕什么！”

　　小木子摸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天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瘪着嘴哭道：“元帅你没死，真是太好了……陛下，陛下他……他患病了……”

　　天蓬闻言，心中疑惑：那人真病了？

　　天蓬抓过小木子的胳膊，拖着他闯入景循的寝宫，绕过好几扇屏风，见景循正半倚在床头，拒绝喝沈太医送在他面前的汤药。

　　“这药苦，朕不喝。”景循态度坚决。

　　沈太医在一旁都快愁疯了，白皙的小脸憋得通红，为难道：“陛下，这治病的汤药哪儿有不苦的……”

　　“拿走！”景循闹着。

　　沈太医愣在那里，这汤药碗放这不是，拿走也不是。

　　天蓬走上前，拿过沈太医手中的药碗，对沈太医问道：“陛下患了何病？”

　　沈太医闻言瞅了瞅景循，被景循瞪了一眼，缩着脖子为难道：“陛下……陛下患了风寒……”

　　天蓬疑惑道：“此时正值盛夏，怎的会染上风寒？”

　　沈太医解释道：“冬日里、冬日里是患风寒，夏日里便是热伤风，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天蓬也不太懂医术，辨不出真假，便应道：“嗯。”

　　沈太医微微捏了把汗，幸亏自己够机智，保住了头顶的乌纱帽。

　　天蓬把沈太医和太监宫女们都打发走，回过头坐在景循的床沿边，也不在意景循正噘着嘴瞪他，往常每次景循病了喝汤药都是他逼着景循喝的，他早已被瞪习惯了。

　　用勺子搅了搅碗中的汤药，舀起一勺放至唇边试了试温度，正合适，便将药碗端至景循的下巴处，又将勺子放至景循唇边道：“陛下，该喝汤药了。”

　　景循不张嘴。

　　天蓬耐心道：“陛下不喝汤药，热伤风怎能有所好转？”

　　景循仍是不张嘴。

　　天蓬急了：“喝！”

　　景循小声嘟囔着：“你喂我喝……”

　　天蓬听出了景循话语间的虚弱，又瞅了瞅景循煞白的嘴唇，最终还是不忍心，瞪他道：“那你得把汤药都喝了！”

　　景循闻言迅速点了点头。

　　天蓬将手中的勺子扔向一旁，仰起头喝了一大口含在口中，左手端着药碗直直地伸向一旁，生怕汤药洒了溅到景循，右手环住景循的腰际，小心翼翼地将景循向他胸前带了带，自己又倾身上前，歪着头低下正对上景循仰起的面庞，看了眼景循正盯着自己的双眼，天蓬垂下眼眸，嘴唇贴上景循早已张开的嘴巴，将口中含着的汤药哺给他。

　　景循只喝了一小口，便伸出手在天蓬的胸前轻拍了几下，天蓬停下动作，将剩下的汤药继续含在口中。待景循双臂环在他的脖颈上，见景循抬起头张开嘴，他才又低下头将余下的药哺给景循。

　　看着景循将药全部咽下，正要再将药碗中的药含入口中，却再一次被景循打断。

　　景循环在他脖颈上的双臂慢慢收拢，将天蓬带到他的面前，然后伸出舌头，舔了舔天蓬唇边的药渣，顺势又探入天蓬唇内，不待景循用舌头轻启牙关，天蓬早已张开口任由景循随意折腾。

　　天蓬想，是你要我喂你的，如今我喂了你，你却又嫌我喝了你的汤药，再说唇口中沾上的那一点汤药又有什么影响，你若是没喝够，我便去太医院再去讨一碗不就好了。

　　不过他也只敢想想，他才不敢说出口，否则那个皇帝若是不知哪根筋被他刺激到了，拒绝喝汤药可是个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