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于初见止于终老》萧梦杜

4、第四章

　　果真，第二日，尉迟清依约来了。
　　那时，苏止依旧懒懒地躺在榻上，和屋内正在清扫的一个青衣婢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青裳，这是哪里呀？”苏止打量着屋内的摆饰，镂空的雕花窗柩、精致的几案、清雅的流苏竹帘、浅黄色的帐幔、以及身下简约素美的水色云罗绸，柔软而舒适。
　　“回苏姑娘的话，这里是殿下的寝殿清启居，姑娘现下住的是清启居的偏房。”青衣侍女名叫青裳，比苏止大几岁。
　　苏止唇角微挑，算是摄政王府的内部了吧，“那……殿下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呀？”
　　青裳正想回答，便瞧见尉迟清迈步走了进来，于是忙朝他行了礼，复又对苏止道：“姑娘您自己问殿下吧，奴婢先退下了。”说罢推门出去了。
　　尉迟清走到她榻前站定，闲闲开口：“想问什么？”
　　苏止懒懒地笑，眼中闪过炫惑之色，“殿下方才在外面，不是已经听到了？”
　　尉迟清眸色微凝，的确，他进来之前在门外站了一会，但是他已敛了气息，除非武功高出他一大截的顶尖高手，否则不可能探到他的存在。况且，遇刺那天晚上她所展现出来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你会武功？”
　　　“不会，”苏止歪着头看他，“但我就是能感受到殿下的气息啊，大概是有心灵感应呗……”
　　作为细作，她其实并不需要多厉害的武功，也不能有太厉害的武功，否则只会让敌人有所戒心。
　　苏止猜到他的想法，开口解释着：“那是……因为我耳力好，从小练习飞针，如今算是小有所成吧。”
　　但总归，她得学点东西防身保命吧。
　　“很厉害。”尉迟清淡淡地赞叹，眼中闪过一抹深重的光芒。
　　“也没有啦，那天晚上……呃，是因为刺中了那几人的软合穴，所以才能一击致命的。”苏止歪着头回想起那夜的事，“不过，百米之内，指哪打哪应该也可以。
　　她主动透露自己的信息，也能让他对自己少几丝顾虑吧？
　　尉迟清点点头没说话。
　　“这两日躺得我身子都软了，殿下陪我去外头走走？”苏止柔柔地笑着，伸手要他扶。
　　“好。”
　　清启居位于一片紫竹林的正中央，尉迟清带着苏止在紫竹林内绕了绕，好一会儿才出了紫竹林，沿着沁水湖散步。
　　苏止暗自惊叹这紫竹林地形之复杂，分岔路不断，想必也是用来防敌入侵的吧？
　　　突然发现远处沁水湖中央有一个小岛，栽着一棵花树，花枝繁茂，入眼尽是粉色的落英，随风飘至湖面，有微微荡漾的涟漪。
　　“诶……”苏止讶异。
　　　尉迟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低声解释：“那是孤的母妃生前栽下的，合欢花是她最喜欢的花。”
　　“殿下，苏止想过去看看。”
　　小姑娘四处张望，发现不远处有一只乌篷船，顿时眸子一亮，问尉迟清：“那儿有船啊，我们坐船过去？”
　　“不行，那船年久失修。”尉迟清答。
　　小姑娘撇了撇嘴，“哦……”　　“真想过去？”
　　“嗯。”小姑娘点头。
　　“那，冒犯了。”尉迟清忽然伸手搂住她的腰，双足轻点，施展轻功借力带着她飞出去。
　　苏止吓得惊呼一声，急忙搂住他腰身。
　　好在她很快适应了，第一次被人带着飞空，感觉倒很新奇特别。
　　　只是几次吐息之间，二人便来到了湖中的岛上。
　　尉迟清放开苏止。
　　　“殿下的轻功很厉害呀。”苏止巧笑靥靥地称赞道，她早先就听闻尉迟清轻功乃天下第一。
　　她踩着满寸的积花，在花树下坐下，倚着树干。白色的长尾裙裾垂坠在地，轻盈地舒展开来，如一朵盛开的白玉兰花。
　　尉迟清走过来，亦坐下。
　　　“殿下的武功是谁教的呀？”苏止状似随意地问道，想试着打听一些消息。说来也奇怪，之前尉迟琅给她的资料上只有尉迟清的很少信息，对于他的身世背景只有一二描述，怕是这些东西都鲜为外人知晓。
　　“孤师从鹤云山岩鹤道人。”这些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岩鹤道人？”苏止听后忽地一旋身，整个人跪坐在他身侧，也巧妙地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饶有兴致地开口：“听说他武功高深莫测，早些年云游四方帮助过很多人，后来就归隐鹤云山了……”
　　“嗯。”他点点头，“还想问什么？”
　　苏止总觉得他这语气有些不对，略略犹豫了一下，眸子一转问：“殿下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尉迟清：“……”
　　苏止追问：“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
　　尉迟清：“你属于哪种？”
　　苏止：“……”都不是。　
　　小姑娘安静了。
　　“诶，怎么突然下雨了呀？”
　　原本晴好的天忽地落了雨，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苏止站起来四处望了望，可周围竟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
　　“殿下，怎么办呀……”
　　“赤歌。”尉迟清开口喊了一声。
　　　赤歌并未现身，只有声音传来：“属下在。”
　　“速去取把伞。”
　　　“是。”
　　尉迟清起身，站在她身后，一手虚护住苏止，一手覆上她的头，尤其护住她受伤的右肩，用衣袖挡遮着雨，道：“我们在这等会。”
　　“好。”苏止低下头，嘴角微扬。她悄悄地把身子往后倾了倾，头微微靠在他胸膛上。
　　尉迟清不动声色地拉了距离躲开。
　　苏止无奈。
　　才一会，赤歌便回来了，递给尉迟清一把伞。
　　尉迟清撑开伞，“站近些，别淋着雨。”
　　雨势渐小，尉迟清带着苏止飞过沁水湖，落下地。
　　　“路面湿滑，走慢些。”
　　“嗯。”苏止望着他的侧脸，应道。
　　　一路上，他始终护着她，雨水寒凉，可她竟未淋着一滴雨。
　　回到清启居，青裳和青水已经在候着了，见二人回来，青裳迎上前道：“殿下，您衣裳都淋湿了，先去沐浴更衣？奴婢已备下了。”
　　“好，你送她回去休息吧。”　　尉迟清将手中的伞给了青裳，转身对苏止道：“回去歇着，孤改日再过去看你。”
　　　“好。”
　　青裳扶着苏止走后，尉迟清走入里间，是一个洗浴池，水汽弥漫。
　　　“查得怎么样了？”尉迟清解开衣袍，神情淡漠，微微仰着下颚，漫不经心地开口。
　　青水站在外间，恭敬地答：“苏姑娘本是海关总督苏之韫之女，十年前苏之韫因重罪被灭九族，苏姑娘是侥幸逃脱的。后来苏姑娘被人带到醉墨阁做了一名艺伎。”
　　　“那天晚上的刺客是怎么回事？”
　　　“都是死士，没有活口，查不出什么。因着那天晚上大半隐卫都被指派去出任务了，也没料到有人会在殿下的生辰宴上动手，所以才疏忽了……求殿下恕罪。”
　　“罢了，与你无关。”他如墨的发丝铺洒在水中，水汽缭绕间整个人的气息都显得柔和。“这些天她可有何异动么？”
　　　“没有。”青水答，“苏姑娘大多都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不怎么爱说话，只有殿下来看望时才会提起几分兴致。”
　　短暂的沉默后，青水听见里间传来声音：“你退下吧。”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