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远走》YeahVicky

1、米鹿和老陈

　　1.

　　米鹿收到了一个包裹，又大又重的一个箱子，而且还是国际快递，拿到这个箱子的时候她曾一度怀疑为什么没有被海关扣留。不过她看到寄件人就懂了，那个人总是擅长应对这些麻烦的事情，从大学开始就如鱼得水一般穿梭在形形色色的人群当中。趁自己家的老陈不在，她利索地抄起了刀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快递给拆了。

　　米鹿笑了一下，心想，她就是这么让人哑口无言的人，一件精致到不行的婚纱，一张普普通通的贺卡，还真是她的风格。

　　手里攥着这件婚纱，长长的下摆搭在腿上又垂到地上，米鹿在心底笑了一遍又一遍，可她还觉得好气，肯花这么大手笔邮过来一件价值不菲的婚纱，就不能买张机票痛痛快快地回来吗？

　　不过她大概是不愿意回来吧，米鹿叹了口气，把婚纱收好，她决定下个月的婚礼就穿这件了，其他的都不要。

　　“还说要给我当伴娘呢，视频直播啊？”米鹿若有似无地抱怨了一句，她现在能做的也仅仅是抱怨了，毕竟从那件事发生过后，他们所有人的生活都偏离了原本的轨迹。现在想想还真是好笑，原本都以为走到尽头的她和老陈，竟然是他们这群人里过得最幸福美满的一对。

　　老陈大四毕业就直接去了法国留学，而米鹿则去了上海的一家外企工作，刚开始她很不适应，因为是外企，对英文要求就比较高，米鹿当年大学考四级都只是勉强过关，也不知道面试考官怎么就瞎了眼了把她从近百人里挑了出来。

　　“你呀，就是顺风顺水的命。”当时那个人这么评价过米鹿，现在想想，好像也确实是这样。

　　老陈和米鹿之间的故事就好像电饭煲里的粥，一直小火加热咕嘟咕嘟冒着小泡，这么多年从来不见有什么波澜。米鹿小老陈一届，但是按照老陈的说法是从军训的时候就看上了这个丫头，两个人大学恋爱谈得不愠不火，后来老陈出了国，那一年的时间里几乎没有联系，当时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该分手了。

　　米鹿一直觉得自己不是那种“望夫石型”的女人，老陈和她之间差不多有一块大陆的距离，她不会一直等待老陈的。在那段时间里，她接受过不同男人的邀约去看电影，吃饭，逛街，也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去看周围人的生活，她还在那段日子里见过很多本不可能见过的场景，甚至作为唯一知情的人，看最好的朋友远走他乡。

　　本来没想过老陈会这么快回来，元旦那天竟然接到了老陈的号码，老陈在电话里说他就在她的公寓楼下，米鹿刚开始还不信，后来还是拿着手机略慌张略怀疑地蹭去了窗户边上，老陈就站在那里冲她摆手笑。

　　还好，自己住的楼层不算高，不然就看不清了。米鹿当时这样想着，然后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就穿着拖鞋跑下去了，老陈也是一副看惯了她吊儿郎当的样子，从身后变戏法一样拿出一束玫瑰花，问米鹿愿不愿意嫁给她。

　　然后米鹿就成了闺蜜圈里最早结婚的那一个。

　　2.

　　婚前聚餐是避免不了的，到场的仍然是当年那些人，方垚和李大眼儿拼命给老陈灌酒，想趁老陈喝多之后套出点在国外生活的艳遇史。

　　“我知道你们这帮流氓脑袋里想得啥，我在法国的时候确实谈过一个女朋友，我太了解米鹿什么性格，我要是让她等我回来那她肯定直接跟我分手了，还不如就这么什么都不说任由一切自然发展呢。”老陈涨红了脸，拿着酒杯说的唾沫满天。

　　方垚是最后补刀的一个了，他说：“那照你的说法，难不成是被法国妞儿甩了才回来找米鹿的？”

　　“去你大爷的。”老陈笑了，把身旁米鹿的肩膀一搂，语气里别提多自豪，“都说国外好国外好，去了才知道，还是自己国家最好！我其实当时课程还没读完，但就是想回来找米鹿把婚结了。”

　　“你怎么知道米鹿没结婚？”何惠雯也决定来掺一脚。

　　老陈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加上通红的脸，明显是醉了，他说：“还有问？我就直接去求婚，答应了就是没结，不答应就是结了。”

　　接下来自然是哄声一片，大家有说有笑的又喝了好多啤酒，酒一喝多，人就不清醒，在酒精的刺激下，就会开始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不知道是谁挑的头，大家开始回忆当年在大学里的日子，这里面就数米鹿的年纪最小，刚毕业两年。没错，老陈回来求了个婚，就飞回法国继续念了一年书才回来，两人才开始准备婚礼。

　　“老陈现在要结婚了就是不一样啊，大三咱们去爬山，就你自己在后头累得直喘，后来还是人家程白给你拽上来的哈哈哈！”李大眼拿着啤酒瓶子就开始乱晃，把坐在他旁边的方垚嫌弃得不行。

　　“大眼儿！你怎么说说话就没谱了！”坐在李大眼旁边的董薇使劲用手肘戳了一下李大眼的腰，疼得李大眼一下就清醒了，酒桌上的人也都陷入了沉默。

　　李大眼有点紧张，毕竟是他一时不小心说漏了嘴，急忙挠头道歉：“对不起啊，我真不是故意提起程白的，就是一不小心……”

　　董薇又戳了他一下：“你还说！”

　　老陈喝了一口酒，摇摇手：“算了，就过去吧，这么多年了。”

　　“米鹿，你现在，和安赐还有联系么？”有些话总得有人来起头，姜梓庭决定来做这个人。

　　米鹿点点头，她说：“有的时候会在微信上聊聊天，昨天我告诉她我准备和老陈结婚了，她还说要回来当我的伴娘。”

　　3.

　　一年有12个月，一个月有4个星期，一个星期有7天，一天有24小时，一小时有60分钟，一分钟有60秒。米鹿曾经在办公室里无聊的数过一天有多难熬，但那时她也不过是从上午九点持续到下午五点而已，其余的时间还可以打发，哪怕泡个澡从浴室出来一个小时也会过去，所以她始终无法想象过去的最难过的日子里，安赐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程白死后的那段时间里，安赐的心情，她不能体会。

　　晚上老陈回家，看米鹿自己在厨房里笑得开心，就悄悄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吓得米鹿大叫了一声差点把手里的汤勺丢出去。看到是老陈在恶作剧，米鹿朝他吐了吐舌头，还不等老陈开口，她说：“安赐给我寄了件婚纱回来。”

　　“哦？”老陈抱着米鹿在原地晃来晃去，下巴抵在米鹿的肩窝里，说：“你和安赐最后一次见面是一年前吧？她可能不知道你胖了。”

　　“滚。”米鹿笑着说，“我只是脸上肉比以前多了点。”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又瘦又黑，像浇了酱油的排骨。”老陈放开了手，在一旁看米鹿忙碌的样子，“我们很快就要搬到新家去了，这几天就收拾收拾这里好了。”

　　米鹿点点头，她现在还有点恍惚，自己不再是小女生了，很快就要从女朋友晋升到妻子的角色了，有一个爱自己的丈夫，和一个温暖的家。这么想着，米鹿心里竟然升起了一点点恐慌。可能是这么多年来的日子过得太波澜不惊，感觉像是经历了很多事情可却是最幸福的那一个，平平淡淡就走到了人生的下一个阶段里，这种心情就像是穿上了一件旧毛衣，毛球扎得皮肤很痒，不是什么大事，可就是没法忽略这种痒。

　　她放下手里的汤勺，转身扑进老陈的怀里，说：“等下穿婚纱给你看看吧？”

　　老陈摸着她的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