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清穿）》浮云与鱼

30、离开——刻骨铭心的伤痛。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屋里的，不想看到任何人，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一个人枯坐到天明，小黑出现在了窗外，摊开信纸，依旧是甜蜜的情话，只是，在我看来却是一串串魔咒。让秋香回禀康熙，说我病了，就再也没有走出过船舱。我只是静静的一个人坐着，不记得有没有吃饭，不想见任何人，不愿意说话，不想思考。我不相信，更不愿意相信，难道这半年来，他从来没有爱过我，他接近我只是想讨好康熙？
　　这就是背叛吗，心像被撕碎了一样，疼！身体没有力气，提不起精神，大脑似乎只停留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不再运转。我想见他，我要他亲口告诉我，他根本没爱过我，他只是在骗我。十三和太子来看过我两次，言辞闪烁，脸上都带着担忧，他们应该早就知道吧，所以，太子才会那么纵着我。可怜，自打穿越到这里，这颗已经有37岁的心，却就这样被自己最看重的人骗了，而且，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都躺在床上有些麻木了，终于，船停了。在迎接圣驾的人中，我看见了那张在睡梦中无数次出现的脸。真正看到他，我又不敢了，我怕。回到了绛雪轩，丫头们知趣的不敢吵我，我径自坐在椅子上，等着他。进退维谷，是我此刻心情的写照，我急切的想听他解释，却又怕听见他的解释。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我的心也跟着漏了半拍。
　　他依旧一脸温柔，笑吟吟的望着我，“纳兰，听说你身子不舒服，可好些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他很熟悉的坐在平日里坐着的位置上，带着我一直以来早已习惯了的温柔笑容，不停的问着南巡路上的事，不停的旁敲侧击着南下广州我和康熙到底去做什么，但只字不提年若兰的事。我心里苦笑了一声，原来，在他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蠢丫头，一个可以为他带来利益几句甜言蜜语就可以哄住的痴儿。
　　闭上眼，心里突然很乱，我摇着头，半响，停住看着一脸疑惑的他，“胤禛，我累了，南巡的事改天再告诉你，行吗？”胤禛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冰冷，但还是温柔的嘱咐着我，“累了就早点歇着吧，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着起身向外走去，我看着那熟悉的背影，心中滴血。“胤禛，你没有什么话想告诉我吗？”我不敢看他，低着头问道，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能给我一个解释，我会接受的。
　　胤禛停下脚步，看着我，“好好休息，你太累了。”我笑了出来，起身送他出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坐在秋千上，看着院子，脑海里总会浮现出曾今两个人在一起的场景。爱情本来并不复杂，来来去去不过三个字，不是我爱你，我恨你，便是算了吧。你好吗？对不起。
　　看着手中明心新递来的消息，我笑了。十三，谢谢你，谢谢你会为了我和你最尊敬的四哥争吵。但是，你们毕竟都是一样的，在利益面前你们的选择都一样。戴铎说的对，成大事者不能儿女情长，这句话，也很适合劝我。也许，我该想开些。
　　直到，娇笑盈盈的年若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根本就不想开口，她见我不语，径自坐下，不停的对我讲述着她和他的甜蜜爱情，御花园、她的屋里，胤禛的体贴与浪漫，甚至他对她的吻。她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宣扬着他们的爱情，完全无视我的痛苦。我看着她如花的笑颜，真的有种故意杀人的冲动。原来，情也可以成为动机。她终于讲完了，故作娇弱的走到我跟前，“若兰以后能叫你姐姐吗，以后，还请姐姐多多关顾才是。”
　　能体会到黛玉为什么对袭人说那句话。如果真爱着，如何容得下东风西风相安共处？正欲答话，八爷却似从天而降，出现在年若兰的身后，眯着双眼看着年若兰，“放肆！作为秀女擅闯绛雪轩，不尊帝师，不行宫礼，竟然敢自抬身份唤帝师为姐姐！即便是你以后成为四哥的侧福晋，按照规矩你也要称纳兰帝师为主子。”此刻的胤襈全无往日的温和，一脸怒容。年若兰被他这么一呵斥，脸色立变，眼圈微红，老八根本就不理会她。她还想说什么，被老八一瞪，这好悻悻回去。
　　看着她离开，我眼中不觉留下泪水，悄无声息。心痛并不可怕，撕成碎片也不是最难受的，难受的是，在碎片上撒盐，让你痛的铭心刻骨。我哭笑着看着老八，“不好意思，每次我被人欺负好像都是你在。我好傻是吧，竟然以为自己得到了爱情。”老八一脸担忧的望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再说什么。是啊，能说什么呢。“八爷，能借你肩膀用用吗？”我低头，看着泪水在衣服上绣着画。老八坐在我旁边，我靠在他的肩头，哽咽流泪。
　　是该好好哭一场，我不再阻止自己的泪水。感觉到老八担忧，“八爷，我好羡慕玉华姐，真的。只要能够得到彼此忠贞的爱情，背负什么骂名我都愿意。可惜，在这紫禁城里，我得不到。”不再说话，就这么靠着胤襈，哭了一个下午，直到宫门下钥，他必须回去。我笑着送别他，让他不要担心。
　　这一夜，我又是一夜枯坐在书房里，看着曾今的课堂，回忆这段感情的点滴，忍不住笑着，忍不住甜蜜着，也忍不住苦笑着，可，再也没有一滴眼泪。在玻璃窗折射出黎明第一道曙光时，我提笔，写下两世为人第一封分手信。
　　“胤禛：
　　偶然的开始，莫明的结束，终究不懂，如何才能释怀曾经心动的驿站，曾经甜蜜的依偎，曾经情感的归依，怎能轻易割舍。为何你能如此说背叛就背叛，毫不留恋，难道曾经的心动只是彼此的错觉，耳畔的承诺只是随口敷衍。或许早已决定，这段恋爱只是今生短暂的插曲，无法断续为永恒，而留给我确是一句——不信。
　　我不相信，为了你，我不惜用身体挡住火枪；为了你，我放弃周游世界的理想，甘心留在这红墙绿瓦的牢笼里；为了你，我背弃自己独立自主的誓言，甘心作个平凡的女人；为了你，我从不拿针的手，甘心满是针孔只为那个可以在书房陪着你的靠枕；为了你，我放弃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理想，甘心讨好你的妻子；为了你，我不远千里不顾旅途劳累，甘心祈求着姐姐……
　　我不相信，这些都是我一厢情愿。我以为，只要有真情真爱，只要我一心一意对你，总会融化你心中的冰山。可笑，原来，我从未真正驻留过你的心房。皇家之爱，原来真的只有利益和利用。如果你不爱我，请你不要再伤害我。可是，你从没有顾忌过我的感受。我甚至到最后，也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解释，我会接受。
　　你没有解释，也许，在你眼中根本就没有我。非但如此，你竟然让年若兰来我这里大肆宣扬你们的爱情。你原来会浪漫的给女孩写诗；你原来喜欢女红很好的女子；那些我受伤时送我的玩意儿，你也一件不落甚至更多的送给了她；你甚至会过问她的喜好；佟皇后给了你一打九龙佩吗，让你可以见一个送一个？
　　也许你从未爱过我，但我却要最后一次的告诉你，我爱你。如果我不爱你，我就不会思念你，我就不会妒忌你身边的异性，我也不会失去自信心和斗志，我更不会痛苦。我爱你，所以我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的自我、自尊、自爱、自信，然而，现在我内心渴望，如果我能够不爱你，那该多好。
　　我爱你，为了你的幸福，我愿意放弃一切——包括你。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我不会哀怨不会悲伤，我会重拾自己的生活，我会让为了你丢弃的自由、快乐、自信全都回来。请你转告年若兰，她的愿望实现了，我今生今世都不会进入你的后院，不会成为你的女人，不会再为了你失去自我。
　　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可是，你能吗？
　　纳兰”。
　　写完，感觉好多了。叫醒一直守在外面的五个丫头，我将封好的信交给紫衣，“四爷上朝时交给高福儿。”唤来碧落，“简单收拾东西，一会儿我们回府。”看着她们一脸担心，我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要担心，太师傅死我都挺过来，现在不过是被人骗了。你们放心，你们的小姐不会像那些女子那么软弱，我是天驱的领袖，我身上肩负着天驱的使命，我不会为了一棵枯心的树而放弃整片森林。”她们还是一脸忧愁，我忍不住喝道，“紫衣、碧落，还不快去。秋香，去做点吃的，我饿了。”
　　将一道折子让明心送去给康熙，我在吃饱后，带着众人回府。回到房中，拿下脸上的面具，将它和那枚九龙佩一起收入盒中。纳兰灵絮，从此，再也不会出现了。望着镜中的自己，冰灵，你要振作，他想得到，你难道就要让他得逞？你难道甘心就这么被背叛？不，爱新觉罗•胤禛，我会让你后悔的，后悔今日你对我所作的一切。爱情使人忘记时间，时间也会使人忘记爱情。我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
　　下午，康熙带着李德全微服来到钱府。在雨亭里，我悠然自得的喂着湖里的金鱼，一旁的康熙来回踱着步子，“灵儿，一定要这样吗？朕知道，老四对不住你，可是……”我忙止住康熙，望着他的眼眸，“灵儿知道皇上要说什么，皇室婚姻就是如此对吗。敢问皇上，可曾真的爱过？”康熙愣了一下，眼神突然悠远，半响，坐下看着我，“朕也年轻过，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对于赫舍里，朕从未忘过，但朕依然拥有无数妃嫔，这就是皇家。”
　　我转身对着康熙，“皇上，你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如果，当你深爱着一个人时，她却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您会怎样？”康熙眼中弥漫出戾气，“她敢。这不一样，朕是男子。”我苦笑了一下，依然看着康熙的眼眸，“皇上，灵儿的那个世界崇尚自由、平等、和平，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制是被每个国家的律法所规定的。对，在我来之前，他的女人我可以接受，可是，他根本就是在欺骗我。他当我是什么，一个可以带来利益的工具？”说得气愤，我起身望着湖面，半响才安定下心神，“皇上，你们这个时代之所以男尊女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女子无法自立，她们养活不了自己，所以无法自主。可是，皇上，您觉得灵儿和她们一样吗？”
　　转身看着康熙，康熙看着我，摇了摇头，“不一样，你聪慧、博学，甚至比很多男子都能干。”我笑了，“那皇上以为，我能够容忍他这样对我吗？我做不到。我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放弃了。”康熙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摇头没有说出口。我坐下，心平气和的望着他，“皇上，您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只是，纳兰灵絮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康熙见我坚持，估计以为我在气头上，过两天自然会好。和我商量了一下西山大营的筹备情况，然后带着李德全回宫。
　　当晚，钱府迎来了第一批寻找纳兰的人。十三和十四，一脸担忧的望着我，十四向我躬身作揖，“灵儿小姐，请你告诉我，纳兰去了哪里，她一个女子，又心情这么不好，会出事的。”我笑着，吩咐冬雪上茶，“两位爷不用担心，纳兰她带了人，会保护她。你们也不必再找她，她一早就自天津港乘船出海了。这样也好，免得她留下碍了有些贵主子的眼，最后说不定怎么死都不知道。”
　　十三抿着唇，闻言眉头一皱，“纳兰也太任性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一走了之啊。”十四闻言脸上有了怒气，我更是冷笑了一声，看着十三，“十三爷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纳兰任性？这倒是怪上纳兰了。有些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纳兰是工具，伤害纳兰还不够多是吗。再者，我钱府的女子个个赛过须眉，更不是男人们玩弄的玩物。十三爷没什么指教请回吧！”
　　十三脸色一暗，叹了口气，抱拳走了。十三走后，十四看着我，“灵儿小姐，替我转告纳兰，希望她幸福。”我心中一热，冲着十四笑笑，“我一定替十四爷把话带到。”十四脸上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很绅士的告辞。送走他们，我心里却只有冷笑。胤禛，你原来如此狠心，竟然来问都不问我去了哪里。你够狠！爱情从希望开始，也由绝望结束。死心了，便是不再存在着任何我曾经对你有过的希望。
　　第二天一大早，又有一批人造访了钱府。给老十、老八让了座，吩咐秋香上茶，我才坐下，望着他们俩，“两位如果是来找人，那就不必说了，她不在，她走了，离开了大清，以后会不会回来，我不知道。”老八的眼中浮现出悔恨和失落，他向来挂着笑容的脸上，此刻满是落寞，“我昨天就该猜到，我竟然什么都没有说！”看着失态的老八，我心中闪过一丝念头，难道，他喜欢纳兰？胤誐也满脸失落，嘟囔着，“以后，没有点心吃了。”
　　就知道吃，真是。我白了老十一眼，“十爷若不嫌弃，可常来我府上，秋香不是在吗，让她做给您和十福晋。”胤誐闻言满脸喜色，“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对了，我可以和九哥一起来吗。这样他就会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我简直无语，竟然有这么得寸进尺的人，哎，算了。我笑着点头，“你来吃免费，九爷来呢，一盘一百两银子！”老十看着我，撇撇嘴，“简直和九哥一模一样，只看钱。”
　　送走了老十和老八，紧接着迎来老五和老七，看来我的人缘还是满不错的吗。坐定，不等我说话，胤祺抱拳一揖，“钱小姐，我一直听纳兰提起过您，却一直没机会见面。”“我也经常听纳兰提起过您和七爷，灵儿要多谢两位时常回护纳兰。不过，纳兰的确走了，出海去了国外。”将他们俩喜欢的茶替他们斟上，我笑着回道。两人脸上闻言都黯淡了，胤祺叹了口气，“相信她会过的很好，这样对她，未尝不是最好。”胤佑也点头，看着我，“希望她快乐！”心里还是很感动的，至少，只有一个人欺骗我，其他人对我都付出了真心。也许，无论我爱上谁，结果都是这样，毕竟，他们都一样。
　　实在不愿意在待在家里，我骑上无痕带着红叶、紫衣，去郊外跑马。一路上，我一点都不愿意遏制无痕，让它使劲儿撒欢跑着。人们常说，初恋是最美的，可是，我现在想起他，心里只有锥心的痛。冷面王，我竟然以为他的温柔是发自内心，全然没有发觉他的企图。我太傻了，使劲儿摇着头，不愿意去想。
　　突然，路旁窜出一匹马，无痕被惊的前蹄高抬。我忙拉住马缰，忍不住望着那人，“你没长眼睛啊，突然闯出来，不知道惊了马很可能会伤人吗？”那人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我，不怒反笑，“我这马自己就跑了出来，我也没辙啊，呵呵，惊了这位姑娘，真是不好意思。”他这么好脾气，反而搞的我好像很跋扈，我悻悻的哼了几声，“以后注意，告辞。”
　　那人却拦住去路，我看着他，他笑着解释道，“难得能碰到像小姐这样好的骑手，不如，我们赛一场如何？”我打量着他，五十岁左右，身体精壮，臂力很强，一身衣服明显是贡品，应该是个闲散宗室。红叶和紫衣这时才跟了上来，我嘴角一扬，“好，彩头是谁输了谁请吃饭，下一个村庄为终点。”那人目光晶亮，眼中仿佛稳操胜券，“一言为定！”
　　他的自信激起了我的斗志，我拍着无痕的脖子，小声的嘀咕着，“宝贝儿，别丢我的脸啊，赢了他我晚上给你开一瓶十年陈酿！”随着紫衣的一声高喝，两匹马箭一般冲出。这人的骑术的确很不错，马也是良驹，加速、拐弯处减速摆身，都非常熟练有经验。这样旗鼓相当才有趣不是吗，我收了玩心，开始和他斗智斗勇。要知道，这赛马最讲究的就是技术。眼看着可以看见远处的村庄冒出的炊烟，我们还是不分上下。
　　我心里开始焦急，那人倒是很沉得住气。离村庄还有五百米，我们依然并驾齐驱。眼看着到了，我使劲儿拍着无痕的马头，“宝贝儿，加油啊！”无痕很是卖力的开始冲刺，渐渐的超出他的马一马头。这时，路边突然有人横着推出一辆板儿车，上面装满麻袋。眼看着就到跟前了，我来不及收缰，大喊一声，“小心！快走开。”那人一看，吓得爬回田里，可车还在路当间。
　　一咬牙，猛的提起马缰，无痕腾空一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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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刚刚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更了，就是看不到，郁闷！偶已经重新更了，希望这次可以成功。谢谢大家的支持，大大对上一章的评论数量很满意，呵呵，开心ING！预告下一章：报复——身份被谁揭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