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之佳音》风月闲忆

88、豪赌

　　和亲87
　　【豪赌】
　　李从嘉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他失去的五觉也慢慢开始恢复，只是眼睛依旧还看不见。但殷南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越城，所以等到他安排好了越城及其周围城市的驻军，殷南就准备班师回朝了。

　　燕离也说李从嘉体内的毒已经清地差不多了，眼睛慢慢调养恢复的几率还是很大。

　　启程的前一天，李从嘉去冷宫见了李敬。

　　他的眼睛上依旧蒙着纱布，通往冷宫的路陌生地很，他只能靠着前面引路的宫婢才不至于失了方向。

　　“公子，到了。惜命侯就在里面。”

　　李敬降殷后，殷南封他为惜命侯，将他囚禁在越国冷宫里。他被一个人关在这里，外面的事情一概都不清楚。

　　安静地让人心慌的宫殿突然有了人声，李敬紧张地盯住门口，瞬间脑补了殷南派人来取他性命的场景。

　　那扇沉重的大门被轻轻地推开，光漏了进来。李敬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连忙跪了下去：“陛下饶命。”

　　李从嘉愣愣地站在门口：“父亲，是我。”

　　明亮的阳光里，李从嘉一袭月白衣袍长身玉立，眼睛上蒙着素白的纱布，望着俊美又脆弱。

　　李敬尴尬地连忙从地上起来，他诧异地打量起已经好久不见的儿子。从嘉身上的衣服是上好的蜀锦，而且他还能来到这儿，想必殷南对他是不错的。

　　他上前去扶着从嘉的手让他进来，一边猜测着他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

　　李敬给他倒了一杯桌子上的冷茶：“这里只有粗茶，你别嫌弃。”

　　李从嘉摇了摇头：“不会。”

　　“你今天过来是做什么？”李敬只在正式投降的那天匆匆见了李从嘉一面，东阳王殉国的消息传到越城的时候，李敬着实伤心了一阵子，他虽然昏聩但并不瞎，他的两个儿子孰优孰劣他心里也是有数的。只不过从善嘴甜会讨好他，加上他母亲的缘故，李敬便对从善多有纵容。

　　“你的眼睛怎么了，是在战场上弄的吗？”

　　李敬虽然沉迷享乐不理朝政，但他在对待从嘉的时候也一向不失慈爱的。只不过甄后总在他身边吹枕头风，他又是耳根子软的，糊里糊涂地就做了很多伤害从嘉的事。

　　李从嘉知道自己父亲的性格，他因为父亲的那些做法伤心过愤怒过，却没有多么恨他。这时听到李敬的关心，他笑着回答：“眼睛最近都敷着药，大夫说调养地好会复明的。”

　　“那就好。”李敬放下心来，他想起甄后和李从善，于是问道，“对了，你知道丽姬和从善怎么样了吗？他们被关在哪儿？”

　　原来父亲还不知道。

　　李从嘉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殷南下令处死了他们。”

　　“什么？”李敬半晌没回过神来，“殷南——你竟然直呼殷国皇帝的名字？难道是你让他这么做的？从善可是你的弟弟啊，你怎么忍心！”

　　“不是我。”李从嘉解释道，“进城以后我就昏迷过去了，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了。”

　　李敬捂着胸口，坐在座位上大口大口地呼气。

　　丽姬和从善都死了，李敬惶恐地想，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自己了。

　　“父亲”李从嘉站起来把自己手里的那杯茶递过去，等到李敬伸手接了，便蹲下来替他顺着气，“您别担心，陛下仁厚，只要您安心休养，陛下是不会对您做什么的。”

　　屋外的春光原本是李敬以前最爱的风景，可如今他却丝毫都没有了赏春的心思。

　　长久浸淫在声色犬马之中，他早已失去了那些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只想今宵有酒今宵醉，好好地享受做皇帝的富贵闲散生活。他本以为，虽然自己在政绩上毫无建树，至少无功无过，是个中庸之君。

　　谁曾想，有朝一日他竟然成了亡国之君！

　　山河破碎、身世浮沉，不仅他自己丢了皇位，成了阶下之囚，他的妻、子还丢了性命。

　　李敬看向逐渐与他生疏陌生的李从嘉，从嘉蹲在他的面前，与顾皇后相似的轮廓令他想起许多顾皇后还在世时的旧事：“嘉儿，以后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了。我已经葬送了列祖列宗留下的基业，你要早些娶妻生子，至少把李氏的血脉传承下去。”

　　他又想起那天看到的场景，从嘉竟然和殷南一同坐在御辇上，心底没来由地有些不好的预感：“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终于谈到了他今天过来就想坦白的事。

　　李从嘉在李敬面前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李敬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他靠在椅子上，心底那些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往日被他刻意忽略的宫人们偶尔的闲谈飞进了他的脑子里：

　　“东阳王殿下消失的那段时间去了哪儿啊？怎么到处都找不到。”

　　“听说啊，我也只是听人说的，殿下被殷国的皇帝看上了，被他抢进宫里去了。”

　　“听始安王身边伺候的人说，之前他们去殷国送美人的时候真的在殷国后宫看到了东阳王，据说还挺受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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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殷国大军就要启程了，李从嘉来之前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向父亲坦白，可这时候箭在弦上，他的心里还是充满了忐忑。

　　他又朝李敬磕了一个头。

　　“父亲，我喜欢的人，是殷南。请恕孩儿不孝，不能满足您的愿望！”

　　仿佛阴云密布的天终于劈下了一道闪电，李敬被这晴天霹雳劈地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重重地拍着自己的胸膛，免得让自己气晕过去。

　　“你和他？是不是他逼你的，他趁着你被俘虏的时候强迫你？还是他用什么条件逼你答应了？”

　　“不是，他没有逼我，也没有强迫我，是我自愿的。我自愿和他在一起。”

　　“混账！”

　　一道深深的掌印印在了李从嘉的脸上，李敬暴怒之下力气并不小，一巴掌就把他打地偏过了头。

　　“你是昏了头吗？他是什么身份，你如今又是什么身份，你和他在一起，你知道天下人会怎么骂你吗？说你是卖身求荣的小人，是自甘堕落的男宠，是他的一个玩物。你为他背负了一身骂名，到时候他不想和你玩了，你要怎么办？”

　　李从嘉垂头跪在那里任由李敬骂着：“您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可殷南为我做了很多事，很多我也做不到的事，我很相信他对我的感情，也想为他做些什么。我想抛弃一切，为他赌这一回。”

　　“那万一赌输了呢？他是什么样子你不清楚吗，他一登基就广选美人进宫，男男女女各式各样的都有。你对他而言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也是男人，我也年轻过，当年我和你母亲刚刚成婚的时候，我也对她承诺过会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可是时间这个东西真是太可怕了，特别是我的身边时时刻刻都环绕着环肥燕瘦、各有风韵的女人，我的目光再也没办法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我愧疚，可是我管不住自己。”

　　“以后在他身边的男人女人只会比我更多——从嘉，你为了这样一个人堵上自己的一切，是不值的呀！”

　　李从嘉自己也是男人，哪里不知道自己如今的举动就如同走在钢丝上，他所依凭的不过是殷南对他的爱。可情爱最是虚无缥缈，譬如那晨间朝露，转瞬即逝；帝王之宠更是那水中月镜中花，摸不清看不透，一不留神就是一场万事皆空。

　　可他明知飞蛾扑火，依旧义无反顾。

　　“我们之间其实有过很多误会，可是他依旧愿意相信我，愿意为我四处奔波，我本来已经活不下去了，因为他一直没有放弃我，我今天才能站在您面前。”

　　“父亲，我知道我现在想要做的事很疯狂，可只要他没有背弃我，我就不会率先放弃他！”

　　“我真的爱他。”

　　李从嘉俯身又向李敬磕了一个头，他的额头重重地砸在地上，犹如他此刻心中坚定不移的决心。

　　“孩儿不孝，求父亲原谅。”

　　“你……”李敬无力回天地闭上了眼，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瘫坐在了椅子上。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了，可他却要和一个男人，还是灭了他国家的皇帝搅在一起。

　　心口一阵一阵地绞痛，李敬捂着胸口，不愿再去看他：“你好自为之吧。”

　　婢女一直守在门外，李从嘉一起身她就轻手轻脚地进去扶着他出来了。

　　门外依旧是春光灿烂，李从嘉心里沉甸甸的，之所以赶在大军启程前和李敬坦白，是不想父亲到时候从旁人口中听到他的事。

　　也不知道父亲会怎么想他。

　　可不管父亲怎么想，他还是不会动摇自己的心。
　　*
　　冷宫外，殷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如今是一怒伏尸百万的天子，却站在凄凉冷落的宫殿外等着李从嘉从里面出来。

　　“参见陛下。”负责伺候他的婢女一看见殷南就吓地差点魂飞魄散，她可没忘记，公子刚刚在里面被惜命侯打了一巴掌。

　　“陛下，你怎么来了。”

　　殷南果然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的那道掌印：“李敬打你了？”

　　“你别冲动。”李从嘉拉住了他，“我把我们的事告诉父亲了，他一时生气是难免的。”

　　“那也不能对你动手！”

　　殷南最生气的时候也不曾对他动手，他又生气又心疼：“怎么样，疼吗？”

　　李从嘉把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上：“你吹一吹，就不疼了。”

　　从嘉的话像落进纸屑里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殷南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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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的快乐内容见企鹅群，祝大家食用愉快，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