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之佳音》风月闲忆

44、杀心

　　【杀心】
　　顾晏初不知道该怎么和殷南说起惠妃与自己说的那些话，他于是问道：“陛下准备怎么处置她？”

　　殷南却并没有回答，反问他道：“你的想法呢？”

　　他的想法？

　　顾晏初想起自从进宫以来惠妃对他的所作所为，就算顾晏初已经失宠她都不肯放过他，一定要取了他的性命才肯罢休。

　　这样狠毒的女人死不足惜。

　　——他忽然又想起那天晚上的大火里那个蒙着面的刺客，他虽然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这件事，但却一直在偷偷留意着宫里来来往往的人。那天晚上那个人能熟门熟路地迅速逃离现场，一定是对莲隐轩、对皇宫十分熟悉的。

　　能让一个武功高强的男人心甘情愿地为别人做事，要么背后那个人有着滔天的权势，要么就是那人和幕后主使关系匪浅。

　　无论是哪一种，赵惠都不能马上死。

　　“赵氏按律当斩，只是她毕竟在宫中多年，劳苦功高，陛下若是饶她一命更显仁德。”

　　殷南的眼神晦暗不明地落在顾晏初身上，他端起旁边一杯早已经凉掉的茶水，在嘴边抿了一口：“晏初果真性情温良。”

　　“臣愧不敢当，究竟如何处置全听陛下裁决。”

　　顾晏初一直低着头，故而没有看到殷南沉沉如墨的眼神，不知何时起，殷南看向顾晏初的眼神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清净柔和了。

　　他一只手揽着顾晏初的腰，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打量：“赵宾来向我求情的时候也是像你刚才那么说的，真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会说一样的话。”

　　顾晏初也察觉到了殷南这句话的奇怪，赵宾是惠妃的父亲，现任的兵部尚书，自己和赵尚书素未相识，又何来“一样的话”？

　　但还不等顾晏初再说些什么，殷南已经开口，他搂着顾晏初倒在旁边的床榻上，却一直不曾看向顾晏初的眼睛：“只要她不再乱来，朕就按你说的让她在冷宫里自生自灭吧。”

　　殷南的这句承诺言犹在耳，惠妃的死讯就骤然传遍了整个后宫。

　　人人都说赵惠是忍受不了冷宫的孤寂生活才自杀身亡的，顾晏初的耳边却一直盘旋着那一晚殷南冷酷绝情的冰冷声调。

　　“姜夜，给赵庶人赐酒。”

　　那是顾晏初第一次在高高在上的赵惠脸上看到痛苦和绝望的表情，在殷南面前，她似乎抛弃了自己所有的骄傲与尊严，她紧紧抓着殷南的袖子，以前美艳动人的脸上涕泗横流，狼狈地如同一个乞丐：“陛下，我们是十几年的夫妻，您不能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狐媚子就赐死臣妾呀！”

　　“臣妾是想顾晏初死，可是那场火真的不是臣妾放的！”

　　“放肆！”殷南脸色更冷，面对着赵惠的哭闹丝毫不为所动，“你执掌后宫以来，冤枉了多少无辜男女，罪孽深重，死不足惜！”

　　“姜夜！”

　　“是！”

　　似曾相识的声音在屋里炸起，窗外隐影里的顾晏初心脏骤然一缩，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骤然从心底升起，他惊愕地透过那条缝隙看向屋里的男人——

　　随着殷南的这声喝斥，他身后一个相貌平平却身材修长、孔武有力的男人穿着一身侍卫服走出了队伍，他手里没拿兵器，从旁边的小太监那里拿过酒杯就朝已经被两个侍卫压制地动弹不得的赵惠走去。

　　“唔唔……”赵惠的下巴被强硬地捏开，那个姜夜举起右手，将满满当当的一整杯烈酒就灌进了她的喉咙里。

　　“咳咳”

　　赵惠咳地惊天动地，屋里的动静掩盖了顾晏初仓皇后撤的脚步——姜夜、姜夜，那个人竟然是姜夜！

　　顾晏初觉得自己喉咙里似乎也被灌进了一杯毒酒，秋夜的冷风刀剑一般钻进了他的喉咙，割地他如同在喉咙里塞了一把刀片。

　　他绝对不可能听错，那晚在滔天大火里对他步步紧逼，说着乃是奉陛下旨意取他性命的蒙面刺客就是姜夜！

　　姜夜掐住他脖子时右手被发簪在划了大拇指和食指之间划了很长一条口子，刚才他亲眼看到，姜夜的右手上有一条极长的疤痕！

　　胸腔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顾晏初手按在一方尖锐的假石上，另一只手死死压着心脏，秋风萧萧，无边的冷意铺天盖地笼罩而来。

　　四周是死一般的漆黑寂静，如同将他整个人都浸在了这种诡谲阴森的气氛里。

　　原本是听说殷南朝长兴宫去了才过来找他，顾晏初怎么也没有想到，殷南两天前才刚刚答应了自己要留赵惠一条性命，转身就能亲自给她赐下毒酒。

　　那些柔情脉脉的情书他还如鲠在喉，殷南却已经面不改色地赐死了那些情书的主角！

　　——是不是，未来的某一天，殷南也会这样冷漠绝情地下达处死他的命令？！

　　殷南真的有感情吗？

　　他究竟喜欢自己什么？容貌，或者身份？

　　清圆急匆匆回去给他拿披风去了，顾晏初一个人跌坐在冷冰冰的石板上，他靠着那块尖锐冰冷的假石，如同靠着殷南的心脏。

　　漆黑无星的夜里，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的父皇：他也曾经和母后琴瑟和鸣两情相悦，后来却连母后病逝都不肯多看一眼……

　　情之一字，虚无缥缈；帝王之情，更是镜花水月、翻覆无情……

　　可笑他堂堂一国皇嗣，竟然为了一个男人黯然神伤至此——顾晏初兀自嘲笑了自己几番，这才唇边依旧挂着一抹冷笑，扶着那块依旧冷冰冰的石头，在漆黑的夜色里茫然随性地朝前走着。

　　殷南啊殷南，既然已经对我动了杀心，当初又为何要冲进火里救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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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登登陌的催更，还账中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