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里妖气的姑娘们》二张

5、错对错

　　她沉默的盯着地面，木缝随着地板的振动一抖一抖，脚步在她身前停下，一道夹着冰霜的影子照在她身上。
　　“这位说来看望你。”狱卒漫不经心地敲敲栏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口齿模糊不清，“认得？”
　　“……是故人。”
　　她抬起头，眼前的身影一下被拉的很长，她在阴暗中看清那双眼睛，平静一如往昔。久不见光的眼睛眨了眨，剩下的部分渐渐脱于轮廓清晰起来，两鬓的碎发似乎久未打理，零散的几撮胡乱编进发髻里。
　　狱卒吹声口哨，转着钥匙离开。
　　“你来了。”
　　她很平静，事已至此多说无用，只是败者自然难免多慨叹一句：“我没有想到是你。”她原本只想说到这里，又觉得这话听起来矫情，不免哂笑之余又添上补充，“你隐蔽的很好。”
　　阴影里的对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各为其主。”
　　“说得很好。”她肯定的点头，若是狱卒在旁，定要讶异于这平时塑像似的囚徒今日竟开口多次。可不是吗？她没什么好说的，泪已流干了，苦也早受够了。当昔日里不可一世的凰霓郡主被擒，目眦欲裂，惊异非常，由士卒指点调笑，敌公肆意凌辱时，那副身躯就只剩一个空壳。所剩一丝气息，无非是为了叱骂自己曾经最信任的叛徒，但随着日夜残烛摇晃，最终责骂的愿望也失去了，只是坐似木偶似的，任人玩戏，玩够了，自然也就没趣了。最后一丝风度、体面、尊严，全都没有了。“之前羁事杂重，未曾恭喜大将军登位。”
　　她低眉顺目，不再直视，俨然已被夙愿的实现磨去最后一根傲骨，“以女子之身得道，着实不易。奴知大人一向稳重，但未免多嘱，万不要落人把柄，将您从奴身上得到的悉数剥去。”
　　她说起这话，已无甚留恋。只觉前尘往事皆若云中窥，再看不真切，恍如未经。
　　石雕一样坚固的面上忽然出现一道裂缝，那双眼睛泛起说不清的光芒，声音听不出带什么情绪：“……你已显怀了。”
　　闻言，她将目光投向自己微凸的小腹：“是。”
　　“是公子的孩子？”
　　她失笑，似乎觉得荒唐，肩膀不住抖动，许久未梳洗的鬓发也跟着一齐摇晃起来，削瘦苍白的面上浮起一层红晕，笑着笑着流出眼泪：“我不知。”
　　对方沉默下来，显然不愿再问。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已平静下来，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自四月前，我便被关入此处，自那后，夜夜……昔为名门贵家女，今沦为娼妇，幸已被剥名除籍，如今只做奴身，尚不算辱没门楣。”
　　“是谁的又于我有什么关系呢？”寂静中，她线似的嗓音捻着，“左右不过是这将死之身上的一块赘肉。”
　　“不该如此……”
　　声音中带着惋惜和竭力掩饰的震惊。她抬头，满目昏黄的光一下将对方的面孔灼的火红：“不该怎样？”
　　“是不该拒不为妃，为你的主子废掉一身玉骨瓷肌；还是不该默默苟活，只当早便羞愧自裁？抑或是……”察觉到穿堂风，她抬起干枯的手挡了挡蜡烛，“不该相信你，救你呢？”
　　“快去吧。”她的眼睛在薄薄的光里很通透，“大人的主子等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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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爽感在写到一半就流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