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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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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中旬的到来也意味着第一个学期的结束。
TUD一学年四学期的制度让很多人叫苦连天,刚考完期末考紧接着就是星罗密布的新学期课程,一刻喘息的机会也没有。
但借用邹钦铭的话来说,胆有多大假就有多长,仗着研二考试少得天独厚的优势,期末尚未结束他便大摇大摆地跟着盛忻去了巴黎开学术会议——当然,他是去吃喝玩乐的。
考完最后一门的那个周五,颜叙和方宜静于栀薇在家庆祝这短暂的解放。
盛忻邹钦铭不在,程之桁又推说有事,原本于栀薇兴致勃勃地打算办一个隆重的小姐妹聚会,一起烤饼干做蛋糕喝香槟聊八卦,可惜李郁欢每天放学以后都要去市中心的中餐馆打工走不开,颜叙又是个对烘焙毫无兴趣的人——
她倒是很喜欢甜点,只是想到要花上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动手做就提不起精神,也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女人会对这项耗时耗力无比麻烦的活动充满热情,直接出去买岂不是更有效率?为此方宜静常嘲笑她是个顶着假发的直男。
于是最后变成了三个人一起窝在方宜静家涮火锅,因为这是最方便经济又讨喜的方案。
每当一群留学生聚餐众口难调的时候,火锅是绝对不会出错的选择,把从中国超市买来的底料倒进锅里,寡淡的清汤便立刻散发出熟悉的香味——于栀薇说这是故乡美食的记忆,虽然颜叙只觉得是热量和脂肪在召唤。
方宜静从冰箱里掏出一大瓶她最爱的可乐,于栀薇还带来了自己烤的曲奇饼,浓郁的黄油味包裹着清爽的蔓越莓,还特地撒了她最爱的巧克力豆,据说为此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
之前有一次颜叙去于栀薇家借东西,刚一进门就被深深震惊了。且不说锅碗瓢盆微波炉烤箱一应俱全,光是八角桂皮五香粉这些调料就林林总总摆了一架子,更有许多她从未见过的食材香料。于栀薇也颇有兴致地向她一一介绍用途,有那么一瞬间她在心里反思检讨了下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个男人。
如果说李郁欢的温柔贤惠是许多男生向往的初恋的样子,那么于栀薇就应该是男人最想娶回家的类型——
外表成熟妩媚,性子幽默直爽,能上得厅堂和你扯几小时的慢行交通理论体系,也能下得厨房花上一整天只为做一顿可口饭菜。
不同于李郁欢柔弱外表下的坚韧独立,于栀薇对嫁人生子组建家庭的渴望从来不加掩饰,几乎是抓住每一个机会向周围释放出求偶的信息,加上自身条件亦是不差,颜叙打心眼里觉得她是她们几个里最容易脱单的。
而方宜静则又是另一卦,看上去咋咋呼呼疯疯癫癫的,这些年来身边的男朋友却也从没消停过——
每次碰到喜欢的男生她都是不追到手誓不罢休,但来得快去得也快,前两天还见她挽着工商管理系学弟的手,一转眼就钻进了隔壁班班草的怀抱。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爱情就像龙卷风,心动的感觉稍纵即逝我也没办法啊”,把喜新厌旧说得理直气壮令颜叙甘拜下风。
临近半夜的时候手机震了震,颜叙看了一眼,,刹那间原本无甚表情的脸色变得格外凝重。见她这副模样,方宜静困惑地也凑过去瞥了一眼推送消息,赫然映入眼帘的是BBC的新闻标题:
巴黎多处遭受袭击。
这一夜,巴黎无眠。
盛忻反锁了酒店的门窗,对着不停收到的消息和电话一一报平安。
桌上的电脑还在一刻不停地跑着力学模型,机械得仿佛外面的世界再纷扰残酷都不会受到分毫影响。
原本邹钦铭是非要拖着他出门觅食的,几经软磨硬泡威逼利诱,甚至死皮赖脸地使出了必杀技——米其林法式大餐,他付钱,只管跟着去吃霸王餐便是。
可盛博士又岂是会被这点小恩小惠轻易收买动摇的人,面对邹少爷的软硬兼施死缠烂打照样不为所动,脑袋摇得很是镇定,跟个设定了摇头程序的机器人一样。
“不行不行真不行,明天下午的会我要发言,内容我还得再核一遍。”
“核什么核,你的尿性我能不知道吗,那十几页PPT你肯定几个礼拜前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邹钦铭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一副你休想糊弄我的模样。
“是没错啦,可我还想再跑一遍模型,最后检查下数据结果。”对方同样很是坚持。
在两方交战了数十个回合之后,邹钦铭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乓一下扑倒在床上,认命而赌气地抓起枕头捂着脑袋,只忿忿地蹦出三个字:
“死书呆!”
然而此时此刻,邹少爷的心里却是无比庆幸这个呆子的执着。
遭遇袭击的是巴黎市中心的好几个区,其中一处就在他们所下榻的酒店不远处,步行过去不过短短几百米。他清楚地记得枪声响起的时候,他正百无聊赖地侧躺在床上翻看着附近一家又一家的美食,暗自咒骂着旁边那个废寝忘食两眼放光盯着电脑屏幕的书呆子。
窗外不断传来警车、救护车的呼啸和人们哭喊祈祷的声音,像是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笼罩在整个巴黎城市的上空,让人无法动弹亦或挣脱,只能在心跳的节奏声中一点一点感受恐惧与绝望。
盛忻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宝贝工作站,一边宽慰着吓得面如土色的邹钦铭,一边却也不由地心有余悸。
夜渐渐深了,盛忻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再见到盛忻邹钦铭是一周之后,巴黎全城戒备封闭国门,他们也不得不又多滞留了两天。
为了庆祝劫后余生,邹钦铭在海牙最好的中餐馆定了包间——邹少爷总是有各种特别的理由花式请客,所以大家都特别喜欢他。程之桁曾恬不知耻地宣称如果毕业后找不到好工作就去投奔他,邹少爷竟也爽快答应,大概这就是人人都爱和土豪交朋友的原因。
盛忻是最后一个到的
——和李郁欢手牵着手。
大家都不傻,这些日子以来谁都能感觉得到李郁欢和盛忻之间微妙的关系:
比如盛忻从早到晚都扎根在研究室里,李郁欢便经常去给他送饭,两荤两素还要煲汤,生怕他营养跟不上累坏了身体;
而李郁欢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盛忻也总是第一个出现,一声不吭就替她料理好一切;
每次盛忻那些自我陶醉却令人哈欠连天的研究成果,别人都巴不得躲得越远越好,只有李郁欢会仔仔细细全部看完,一边鼓励夸奖一边认真提改进建议;
甚至于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每次一群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李郁欢的目光从来就没有从盛忻身上挪开过。
这种局面维持了将近一年,看得旁人一个个干着急。只是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是在拧巴什么,似乎就甘心止步于借着朋友的名义若有似无关心着对方,颜叙方宜静一次次的推波助澜也全部被他们看似云淡风轻地略过,就是迟迟不肯往前迈一步。
所以当这两个人十指相扣姗姗来迟的时候,包括邹钦铭在内所有人无一不看傻了眼。于栀薇更是羡慕得直跺脚,连连追问俩人在一起的细节始末,美其名曰从成功案例中吸取经验,沾沾喜气。
李郁欢笑得一脸娇羞,盛忻则大大方方地随大家八卦,有问必答一一道来。
用他的话来说,人只有当面临自以为置之死地的险境时才会看清内心的想法。
在巴黎遭遇恐怖袭击的那晚,李郁欢很久都没有打通盛忻的电话,在和他失联心急如焚的几个小时里,忽然想通了自己先前的矜持扭捏是多么可笑。
而盛忻亦是如此,在与死神擦肩而过之后,瞬间觉得在生死面前一切都太渺小短暂——你永远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后来两个人便隔着两座城池坦白心事互诉衷肠,决定要遵循内心活在当下,携手一起走过未来的日子,不再为没有任何意义的顾虑与要面子而错过对方。
“什么啊?你们讲了那么多我怎么一句都不知道?合着是背着我的啊?”邹少爷睁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用手指指着自己。
“我去卫生间打的电话,你睡得跟猪一样会听到才怪。”盛忻嗔怪地横了他一样,继续向众人娓娓道来,
“那天晚上挂了电话以后我们又发微信聊了一整晚,每隔几分钟手机一亮我就知道是欢欢的消息,让我觉得她好像就陪在我的身边,特别温暖。”
“太浪漫了,听着好像倾城之恋哦。”方宜静的眼里已噙满了泪水,声音都有些模糊,她最容易被别人的故事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我多希望也能有一个人让我这样爱得刻骨铭心。”
“你之前那十几个男朋友都不是吗?”颜叙硬生生地拆台道。
“哎呀,那些不算啦。”方宜静气急败坏地反驳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你提它干嘛,最好的永远在下一个。”
颜叙嫌弃地冲着这个装纯情初恋少女的女博士翻了个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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