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心》小小花巷子

7、（七）情书

　　休息室的门被敲了几下，骆奕道了声“进来”。
　　“高舅舅……”
　　“一凡？不是和同学在吃饭吗？我正要把蛋糕给你拿过去呢。”
　　少年关上门，抵在门跟前，没走近。
　　“嗯？”骆奕看着少年嗫嚅的样子，不知道怎么了。
　　他起身走过去，结果少年还欲后退，骆奕觉得他贴在门板上的样子很是好笑。
　　不是好好的和同学在包厢里过生日吗？这是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一凡？”
　　“嗯……高舅舅……我……我想和你说件事……”
　　“说吧。”什么事，紧张成这样？
　　“高舅舅，我觉得你特别好……”
　　“你特别好，对我也好，哪里都好，人也很温柔……我……我……”
　　“今天是怎么了，说话都说不利索了？”骆奕走近，戳戳少年头顶的发旋。
　　少年却是猛的抬头，紧紧的盯着骆奕，刚刚的犹豫不决就像是骆奕的错觉，取而代之的是倔强和坚决的眼神，像是下一秒骆奕就要消失不见一样。
　　“高舅舅，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是想要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骆奕怔怔地收回手，僵硬的捻捻手指。
　　心有一瞬间的抽动。
　　他迟迟不敢回话。
　　但嘴却快于思绪，是之前在脑海里盘旋过很多次的话。
　　“一凡你太小了，你还什么都不懂……”
　　“我哪里不懂，我懂你说的，爱是无关性别的，我喜欢你不行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太小了……可能……”
　　“我都16了，我哪里小了！难道你就喜欢外面那个喜欢勾人的人吗！”
　　“你……一凡，一些事，你还不明白……”
　　“哈哈哈哈，高舅舅，我骗你的，少年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不知道是在骗谁。
　　“刚刚他们玩大冒险，我……我输了，我……我先回包厢了。”
　　骆奕看着少年落荒而逃的背影和转身时蓄不住的泪，下半句话卡在喉咙里。
　　你太小了，你见过的人太少了，你怎么就知道，以后那么长的时光，都只喜欢我一个人，只待在我身边……
　　又是敲门声，但……不是林一凡。
　　“骆哥。”
　　“小李？什么事？”
　　“我看见你家小朋友和那个短头发的女生出去了。”
　　“他……我去看看……”
　　“骆哥，你何必呢。”
　　“你什么意思？”骆奕顿步皱眉看着面前的人。他不是很喜欢主店这个经理，如今来看，这人半点都不像林一凡。许是那晚酒吧的灯光太过暗淡，他才看走了眼。
　　“你既然不想和他在一起，又何必对他那么好，让他误会。”
　　骆奕没说话，心里却在承认对方说的每一个字。
　　但骆奕做不到，他做不到不对他好。
　　如果不对他好，骆奕什么都给不了。
　　“你看，小孩刚刚掉在门口的。”
　　小李从身后递过来一个信封。
　　米白色的信封，上面只是几个简笔画的图案。
　　清爽，干净，带着一点文艺气息，正如林一凡一般。
　　他接过信封，捏在手里，不敢打开。
　　薄薄的信封，似有千斤重。
　　他想起少年考完试后神神秘秘的躲在屋里不知在干些什么。
　　骗子，林一凡，你是骗子……
　　“骆哥，你要是不想和小朋友在一起，考虑考虑我不行吗？”
　　骆奕看着走近的人，面部表情一瞬间地严肃起来，沉声道:“不行。”
　　“骆哥你真是好笑，想要的不能要，送上门的又不要。”
　　“出去。”他捏紧了手里的信封。
　　“骆哥……我哪里差了，两年多了，我可是一直念着骆哥呢……”
　　骆奕摇头，否认道:“你念着的不是我，是求而不得。”
　　“你不也是求而不得吗，我和骆哥真是同病相怜呢……何不报团取暖啊……”
　　“我的私事不用你管。”
　　小李勾唇一笑，逼近骆奕，凑到他面前，微微踮脚，朝他吻过来。
　　“啪嗒——”，门开了——
　　骆奕的思绪瞬间停滞，甚至忘了推开面前这个根本没有碰到他的人。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下次……下次要记得关门——”
　　少年一步步的走到他面前，背挺得直直的，书上说，背挺直了，就不会有温热的液体流进心里。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住骆奕，那个不会消失，却不再属于他的骆奕。
　　他看着骆奕，像是要把人印刻到灵魂里。
　　他没有看小李一眼，只是低头看着男人手中的信封，那个被骆奕捏成一团的信封，好似骆奕拿着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他的心。
　　眼泪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一滴一滴落在骆奕心里。
　　“你——还给我——”
　　你还给我，我的心。
　　少年抓着男人的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的掰开，掰得男人关节咔咔作响。
　　“还给我——”
　　还给我，我的爱。
　　“如果你是植物，我的眼光就是水。”
　　他的水，要离开了。
　　骆奕错了，他记性一点也不好，他忘了老陈说过的话，最重要的那句话:
　　“小孩突然失去一切，会拼命的抓住他想要的东西，其实就是占有，就像小孩护着心爱的玩具一样。但小孩子，不懂什么是占有，他只会遵循心里的想法，狠狠的死死的抓住他想要的。他的占有欲太强了，近乎偏执，一旦玩具脱离了他的手，他就会想要毁灭……毁灭玩具，或者毁灭自己……”
　　“而他想要的东西，不过是爱罢了……”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他等待的，不过是一声回响。
　　少年把信封一点点抚平，动作里带了一丝虔诚。
　　他把信封折好，放进包里，没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
　　为什么，我哪里不好吗，为什么别人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为什么不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太小了吗，你说过的，不管我怎么样你都会喜欢我的，为什么等说出来，你就不喜欢我了。是我懂的太晚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假的吧，假的吧，一定是假的……一定……
　　可这些话，他还是不要再说了，这样，只会让高舅舅更不喜欢他……
　　可他画的画他还没有看到呢……
　　算了吧，林一凡，最后了，还是留个好印象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很努力地把一凡的心理活动写好了！拙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