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徒》安寂寥

1、第 1 章

　　1、体育场 外/日
　　太阳热辣辣的从当空照下，看台上坐满黑压压的人群。各个学院拉拉队的旗手拼力摇晃着自己的院旗，各色彩旗像大海上的波浪。
　　高音喇叭广播声：请参加男子甲组4乘100米接力决赛的运动员速到检录处检录，请参加男子甲组4乘100米接力决赛的运动员速到检录处检录……

　　2、体育场看台内/日
　　看台一角，经济学院方阵内两个男生站起身来向检录处张望。个子高的那个叫陈光，正用手搭成凉棚，伸长脖子，大眼睛一眨不眨，仔细辩认远处的人影。身后稍矮些的韩朋凑上前，抬手搭上他的肩。
　　韩朋：看到他了吗？
　　陈光没说话，只是摇头，一边摆手示意别打扰他。片刻，他有些失望的放下手，坐回自己的位置。
　　韩朋见状也跟着慢慢坐下，垂头不语。
　　坐在侧后方的双胞胎兄弟孟平和孟凡对视了一眼，挤到二人身边。
　　孟平：大光，那小子真没上啊？
　　陈光：还上个屁，腿差点就断了。这下我完了。
　　孟凡：哎，到底怎么回事儿？
　　陈光不说话。
　　孟凡转向韩朋。
　　韩朋：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孟平：行，你们就硬撑着吧，看你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说完，拉起孟凡，匆匆走开。
　　韩朋悄悄看了身旁的陈光一眼，只见对方一脸阴云，遂不言语，继续低头。

　　3、体育场跑道外/日
　　八支参赛队的七支，共28名运动员都已检录完毕，站在他们各自的起跑区，做着准备活动，静候比赛开始。

　　4、检录处内/日
　　四名工作人员正在紧张的核对运动员信息，登记号码。检录截止时间已经到了。
　　信息学院的三名运动员围住负责的老师。
　　金永明：何老师，麻烦再等两分钟吧，就两分钟！
　　何 宽：不行，那么多人在等着呢。我们这是全校的运动会，不是专给你们学院开的。
　　金永明：何老师，算我求您了好吧？您也知道这是全校的运动会，我们信息学院绝对是实力最强，少了我们参赛，比赛水平肯定下降一大截！
　　刘 达：是啊！何老师，您给我们上过篮球课，白杨您肯定认识，他跑的超级快！
　　冯树林：何老师，您就再等一下吧！白杨马上就能到！
　　何宽保持着平静的态度，没有理会三个人的纠缠，拿起话筒，就要宣布信息学院弃权。
　　白 杨（OS）何老师，请等一下！
　　检录处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了说话人的身上。
　　金永明、刘达和冯树林的脸上喜出望外，何宽仍然很平静。
　　金永明：杨子，你可算来了！
　　白 杨：对不起，迟到了。
　　何 宽：别磨蹭了，赶快去起跑区。第四棒跑道西北。
　　白 杨：谢谢何老师。

　　5、 体育场看台内/日
　　孟凡盯着跑道，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表情，推了推身边的孟平。
　　孟 平：你干吗？
　　孟 凡：快看！
　　孟 平：看什么看，咱们院预赛就被淘汰了。
　　孟 凡：看信息学院啊！那小子上场了！
　　孟平听到这句话，忽的一下站了起来，两眼一眨不眨望向场内。
　　孟凡跟着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个坏笑，抬眼看向前排的陈光。
　　孟 凡：哎！大光！注意了！目标出现！十点方位！
　　陈光听见喊声，赶忙也站起身，生怕错过了什么。
　　韩朋不甘落后，踮着脚抻着脖子。
　　坐在他们后排的两个女生皱了皱眉，小声嘀咕了句“素质”。

　　6、体育场跑道外/日
　　信息学院跑第三棒的金永明快步如飞，把其他对手甩开好几个身位，率先交接棒。
　　金永明：杨子，第一啊！
　　说着，稳稳的把接力棒压进白杨掌心。
　　白杨点了点头，加速冲向前方。
　　乍看去他没什么异样，可是，非常熟悉他的金永明却是一脸的迷惑。
　　金永明：杨子怎么有点不大对劲啊！
　　其他学院的运动员也纷纷完成交接棒，赛场上只剩下跑第四棒的八名选手。
　　白杨的跑步姿势越来越不自然，身体前倾得厉害，腿却似乎跟不上节奏，领先优势逐渐减小。
　　第一棒的冯树林和第二棒的刘达走到金永明身边，三个人眼见着白杨就要被人追上，都愣住了。
　　冯树林：这是杨子吗？
　　刘 达：怎么会这样？他不是咱们几个里面跑的最快的吗？
　　金永明：肯定有问题，走，咱们到终点那儿看看去。
　　三人穿过场地跑向终点。

　　7、体育场外/日
　　一辆警车戛然停在入口处，从车上走下两名警察。为首的中年男警官戴着墨镜，肩上扛着一级警督的衔。后面跟着的是一位年轻的女警，三级警司，名叫高霞。
　　高 霞：沈局，咱们现在就进去，还是等他们比赛结束？
　　沈 飞：在这等一会儿吧。
　　沈飞靠在车前，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若有所思的侧头看向体育场。
　　不时有学生从车前经过，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两名警察。
　　突然，体育场紧急出口一片混乱。沈飞的目光被吸引过去。高霞随之看去。
　　十几个人簇拥着一人跑出来，那人背上还背着一个。
　　一对双胞胎男生跑在头里。
　　孟 平：你们等着，我去拦车！
　　孟 凡：哎！你去哪儿拦啊？校内没有出租车！这儿离东门远着呢！
　　孟平拍了下脑门，一脸沮丧。
　　金永明：我背杨子去东门！
　　说着，他撒腿就要跑。
　　沈飞墨镜下的眉毛皱了一下，大步走来。
　　沈 飞：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儿？
　　金永明：警察大叔，您没看见啊？我们同学昏倒了，要送医院！
　　他绕开沈飞准备跑开，被沈飞拉住胳膊。
　　沈 飞：有困难找警察，你没听过？上车！
　　不由分说，沈飞把金永明连同他背上的白杨塞进警车，向高霞一摆手，二人坐上正副驾驶座，开车离去，扔下一群莫名其妙的学生大眼瞪小眼。
　　陈 光：就这么给抓走了啊？
　　孟凡拍了陈光后脑勺一下。
　　孟 平：说什么呢？人家警察帮忙送他去医院了！

　　8、市中心医院内/日
　　金永明和两位警察在急救室外等待。金永明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在走廊里走来走去，很是焦躁。沈飞摘掉了墨镜，站在窗口吸烟。高霞坐在座位上，眼睛一直没离开急救室的门。三个人都一言不发，气氛非常沉闷。
　　终于，急救室的门开了，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医生从内走出。三人闻声围了过来。
　　苏远辉：哪位是白杨的家属？
　　金永明：我！我是他同学！他怎么样？有危险吗？
　　苏远辉：是胫骨断裂造成的创伤性休克，幸亏送来的及时，不然可就危险了。年轻人啊！腿都断了，还做什么剧烈运动？一点都不懂得保护自己。
　　金永明：啊？腿……断了？那他还能站起来吗？
　　苏远辉：别紧张，只不过是骨折，我已经给他处理了，休养几个月就能好。现在他还很虚弱，需要观察几天，你先去给他办住院手续吧。
　　金永明点了点头，刚想走，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沈飞和高霞。
　　高 霞：怎么啦？还不去？
　　金永明：警察姐姐，你能借点钱给我不？我保证回头就还你。
　　高霞抿嘴一笑，看了看沈飞。后者没说话，只点点头。
　　高 霞：走，我跟你一起去。

　　9、病房内/夜
　　白杨躺在床上，正在打点滴。他眼睛看向窗外，若有所思。
　　室内很安静。日光灯亮得有些刺目。床头柜上放着一瓶新的百合花。
　　门被推开，信息学院的辅导员程凯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呼啦啦一下子就把白杨围住。白杨急忙从床上坐起，被程凯一把按住。
　　程 凯：不要乱动，小心腿伤。
　　白 杨：程老师，我没事。
　　程 凯：还没事？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不就是个校运动会吗，至于这样拼命？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的家人交待啊！
　　程凯一边数落白杨，一边把手里提着的水果和营养品放到床头柜上。
　　金永明：杨子，好点了没？下午可把我们给吓死了！
　　刘 达：是啊，杨子，你腿有伤就早说啊！我们宁可弃权也不能让你跑断腿啊！
　　金永明在底下偷偷踩了刘达一脚，刘达识趣的闭上了嘴。
　　白 杨：真对不起，让你们大家为我担心了。
　　金永明：说什么呢你？你哪有对不起我们？不许再说对不起了啊！
　　白杨微微一笑，点点头。
　　冯树林：杨子，秦京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芒果。
　　他把一大袋芒果放在白杨的床头。
　　白杨闻声眼睛一亮，抬头在人群中寻找秦京的身影，没有找到，有些失望。
　　白 杨：她……怎么没来？
　　程 凯：哦，她晚上有课，副院长大人的课，哪能逃啊。
　　白杨哦了一声，沉默不语了。
　　孟 凡：嘿，哥们儿，今天太血性了，一条腿还能跑第二，佩服！
　　白杨愣了一下，看看孟凡。他不认识他。
　　白 杨：这位兄弟是哪个院的？不是我们信科的吧？
　　陈光非常尴尬的走上前给他们做介绍。
　　陈 光：杨子，这是孟凡，我们经院的，我以前给你说过经院有对双胞胎，就是他。
　　孟 凡：没错。以前常听大光提起你，说你文武全才，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啊！来，交个朋友吧！
　　他向白杨伸出手。白杨笑了笑，伸出没有打点滴的那只手，和他紧紧握了一下。
　　陈 光：杨子，昨晚的事……
　　白 杨：不要提了，就当没发生。我不怪你。
　　白杨断然制止陈光继续说下去，神色略显紧张。陈光张张嘴，最后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金永明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陈光，似乎猜到了什么。程凯也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看着陈光。
　　金永明：我看杨子也累了，需要好好休息，大家都撤了吧！程老师，走吧走吧！
　　说着，他连推带搡，把几个人都送到门外。
　　金永明：杨子，我们先走了啊！有空再来看你，你早点睡。
　　白杨向他挥挥手，金永明轻轻把门关好。

　　10、市公安局家属楼 内/夜
　　公安局长沈飞的家。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装修豪华，室内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大屏幕液晶电视，组合音响，真皮沙发，客厅内的吧台，高脚杯，幽暗的灯光，舒缓而略显哀伤的背景音乐，给人感觉像是进了酒吧。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点。
　　沈飞的独生女儿沈月文在自己房间内电脑前枯坐。电脑桌面图片是一家三口在海边拍的照片。照片里的沈月文一脸阳光般的笑容，电脑前的她却是一脸木然。虽然美丽不减，但神韵差之千里。
　　沈月文的书桌布置得很整洁，书架上除了医学专业的课本外，还有一排大部头名著，红楼梦、三国演义皆在其列。看得出主人是个文学爱好者。
　　门口传来开锁的声音，沈月文一脸冰霜从房间走出。是沈飞回来了。
　　沈 飞：文文，吃饭了没有？
　　沈月文：早吃过了。爸，你怎么才回来？你忘了今天什么日子吗？
　　沈 飞：什么日子？
　　沈月文：你果然忘了。今天是妈三周年的忌日！
　　沈 飞：对不起，文文，爸爸实在太忙。
　　沈月文：你总说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一天不忙！借口！全部是借口！
　　沈 飞：文文，爸爸真的忙，今天有任务。
　　沈月文：你骗人！每次我问你你都说是有任务，到底是什么任务？你倒是说啊？
　　沈月文又气又悲，眼泪一直在眼圈里打转，双肩因为激动抖个不停。
　　沈飞默默走到女儿面前，把她拥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叹息。
　　沈 飞：今天你爸救了一个人的命，一时心血来潮，不知道是不是救错了。
　　沈月文在沈飞怀里慢慢平静下来，听到沈飞的话，有些疑惑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爸爸。
　　沈月文：爸，救人难道也会错吗？那个人是坏人？
　　沈 飞：不，他不是坏人，不过，没准儿将来你爸会栽在他手里。
　　沈月文：爸，你尽瞎说话，你是公安局长，怎么会栽在谁手里？
　　沈 飞：文文，你以为公安局长很好干吗？
　　沈飞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
　　沈月文：爸，我错了，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沈 飞：好了好了，咱不说这个了啊。文文，你去睡吧，明天不是还有课吗？
　　沈月文：嗯，我知道，不急。爸，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热饭。
　　沈月文说着走进了厨房。沈飞看着女儿的背影，一副怅然若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