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白笙相随》鱼儿ver

2、碎碎念

　　少年拉着我的手，不知道绕过多少个巷子，骤然停下，在我前面重重地喘气。
　　“没跟上来。”
　　“歇会吧！”
　　“哈哈哈。”
　　“……没底气就别逞强啊，我还以为可以应付的。”
　　“哪能啊，我也是一个弱女子，只能靠这。”我指了指我的头。
　　少年爽朗地笑了笑。见我半天都不吭一声，说
　　“怎么了，小妞儿。”
　　“……”见我还是没有回应，“我开玩笑的，别不说话啊。”
　　“都怪你，我怎么回家呢，我外婆该着急了！”
　　“你不记得路了？”他皱了皱眉头，“你叫什么？”
　　“林慕笙，那，你呢。”
　　“何旭，可以当你哥哥，收了你这个调皮蛋，你刚来这里吧？我带你逛逛，反正你一时找不到家，先慢慢找，吃饱了说不定就找到了。”
　　我艰难地摸了摸肚皮，“还真是有些饿了，听你说的还蛮有道理，真会耍嘴皮子。”
　　“真话多，啰嗦老太太。”
　　“信不信我饿的时候打爆你的头！”我挥了挥拳头。
　　“走吧走吧，我知道有一家特别好吃的面馆，老板人特别好……”
　　一路上何旭说天谈地，所以刚刚是谁在路上说我“啰嗦”。这点我最佩服他，就是忘的快，不开心的事比如刚才被别人刁难，明明受了屈辱，却什么都不说。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是性格懦弱，不敢反抗，但是看他跟我说话，丝毫感受不到他的胆小惧事。
　　“停停停，您老可打住吧，我饿得只剩下皮包骨了，饭在哪，饭店在哪儿，我还是趁现在不黑回家吧！”
　　“来都来了，急什么，到了！”
　　“大婶儿，来两碗阳春面！”
　　我们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虽然是个小面馆，但是外面和屋里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桌上还铺了一块印着碎花的桌布，橘黄色的灯光看起来很温暖。
　　“何旭，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呗？为什么那群恶棍欺负你，你都不还手？”
　　“小丫头片子还是少知道点好！”
　　“刚刚不还说认我做妹妹，怎么，这种秘密还对你妹妹隐瞒？”我内心嘻嘻一笑，就不信你不告诉我。
　　很快，老板娘端来了两碗阳春面。还冲何旭眨了眨眼睛。转身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估计在这吃的都是老熟人了。
　　在热腾腾的面的雾气中，我吃得满脸通红，发丝都被汗水打湿。忽抬头，看见何旭冲我比了个手势，我凑过，忽然脸上一凉，“擦擦吧，你脸上脏死了。”
　　他颇为嫌弃的把湿纸巾拍在我脸上，然后自言自语道：
　　“我算半个孤儿吧，我妈在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我爸把我扔给我爷爷就跑了，这几年没有音讯，爷爷一天比一天老，都快看不见了，还每天提着小箱子到街上各处跟人补鞋，但是他眼睛不好，找他补鞋的人很少……”
　　“那，你的亲戚呢？他们都不关心你的吗？”
　　“没人过问，总还是要靠自己，我只想将来让爷爷过上好日子！”
　　“嗯嗯，会的，都会变好的。”
　　“你告诉我你外婆叫什么，我们问问这里的大婶，毕竟她见的人多，或许知道。”
　　于是我们在付钱的时候问了老板娘，果不其然，她拍了拍手掌，一只棕白相间的小狗摇摇尾巴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
　　“这是小白，这个小镇它都跑遍了，准能把你们带过去！”
　　“多谢了，大婶。”
　　转眼，小白跑出去了，仿佛再说，快来跟上我带你回家。每次快到巷子转角的地方，小白总会在那里等着我们，当我们渐渐靠近它不足一米时，它又跑远了。
　　我和何旭相视一笑，仿佛在跟这小白做游戏一般。回家的焦虑也慢慢变淡了。小白趴在青石阶上，我视线抬高，果然，到家了！“好一只聪明伶俐的狗，这么通人性。”忍不住摸了摸他的棕毛，软软的，它变得很乖巧。
　　我对何旭说：“我到家了。”外婆从屋里跑出来，“是慕慕回来了吗？”看见我原本紧张的面色舒展开，“你个死丫头，这么晚了还偷偷跑出去，混沌都凉了！”
　　“外婆……”外婆直接无视我复杂的心理暗示，在何旭面前不留情面的说我。
　　“小伙子，是你把我们家慕慕送回来的呀，叫什么名字，来，来，进屋里坐坐。”
　　“婆婆，不了不了，今天晚了就不进屋坐了，改天吧，不然我爷爷该担心了！”
　　“真是个好孩子，婆婆进屋跟你拿些水果，别急着走啊，哎呦，这孩子。”
　　何旭趁外婆差点进屋就大喊：“婆婆，不用了，我改天找慕笙玩。”
　　小白也立马从青石阶上面蹦哒站起，追着何旭走到了巷子深处，慢慢看不见人影。
　　晚上，我坐在房间写日记，夜色入户，窗外蝉鸣愈显夜之寂静。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躺在床上慢慢睡去，日记扉页写着，“青春呓语，都将淡去”。
　　暑假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妈妈说好一个星期就来接我的，却迟迟没有消息。我的身体在发生着奇妙的变化，我慢慢意识到有一些东西正发生着不可控的变化，尽管我还说不清它是什么。我问外婆，“外婆，为什么我妈还不来接我，我快要上学了啊！”说完跺了跺脚。
　　外婆犹豫了一下，“慕慕啊，你……唉，你爸爸被坏人坑害了，抓进监狱了。”说完便啜泣起来，了。
　　“爸爸不是检察官吗？怎么会中别人的圈套呢？”
　　“慕慕啊，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你妈妈让我告诉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如果……如果她有时间便来看你，还有……一定要记住她最爱的就是你。”说完便嚎啕大哭，我脑袋里最敏感的那根弦仿佛被触动起来，我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可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原本幸福的家去哪了？
　　一连几天我都不想吃饭，也许除了接受我还能做些什么呢？突如其来的变故也会让人瞬间长大，我要学会洗衣做饭，我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守护自己最珍贵的人。
　　我忽然想起，离开家的那天，妈妈似乎早已料到这一切，所以也安排了我接下来的生活，跟着外婆，她会放心。她怎能如此狠心，她不知道即使是受苦我也愿意跟着她啊！多年以后，我渐渐明白，有一种爱，让人义无反顾如飞蛾扑火般的去靠近，让你有一股力量挣开枷锁，跨越万丈深渊也要和他见面。这是一种自私的爱，但无疑令人动容，所以我不忍责备，也无权控诉。
　　很快，外婆为我办了入学手续，上六年级。我在梦溪镇读完了小学，便转到云和县上初中。
　　每天日子十分平静，由于梦溪镇到云和县实在有些远，外婆也不方便照料我，便托了一个住在云和县的姨妈照顾我。
　　小表弟皓皓才上小学五年级，姨妈跟他报了两个少年班，一个书画班，一个钢琴班。虽然小表弟每次都哀嚎不已，周末去的时候表情都极其痛苦，仿佛要上刑场一般，但是从姨妈这边看，似乎两个兴趣班还是太少了！好像没点特长表弟将来就会低人一等一样，会遇到找不到好工作、娶不到老婆、买不了房子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在我看来表弟这个是“痛苦的幸福”，但总归还是幸福的。我在想妈妈会不会让我周末去兴趣班，学弹钢琴，做一个淑女。但我实际是很散漫的，妈妈应该是不会强迫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那她不会担心我将来找不到工作饿肚子呢？我实在想不出来，但，问题终会有答案，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