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师》六叁

5、血斗（上）

　　坐在偏殿里，侍童木依很快跑去厨房拿糕点与茶，厨房的伙计看了打趣道。
　　“平日里不见你这么积极给哪位长老送点心，怕不是李长老来了吧？”
　　“哼，那几个长老趾高气扬的看着就生气！哪像李长老，让他们站在门口半个时辰算是好的了！”
　　“你也就仗着有掌门给你撑腰，可劲闹吧！”伙计把点心盒递给木依。
　　“门主真要给我撑腰应该把我的名字给我改的霸气点！跟个小娘们一样！”
　　木依撅着个嘴埋怨着接过点心，转身就跑了。
　　“啧啧，有人撑腰说话就是无忌！”伙计无奈道，扭头继续忙活着。
　　师尊坐在有软莆的太师椅上，顺手拿了一块刚送来的点心，入口即化甜腻的味道在舌尖缠绕，估计太甜了，皱了皱眉头，收回手放在膝盖坐好。
　　“门主好！”门外木依大声喊到。
　　“哎哟！你干嘛呢！吃错丹药了！？声音那么大干嘛！”门主吓得被台阶绊一下，怒斥一旁低头的木依。
　　“青云来了？”门主推开门寒暄道。
　　“门主。”师尊也叩首行礼道。
　　“唉，没有外人不必多礼！”门主走到位子上坐下，看到师尊屁股下面软和的垫蒲而自己没有尴尬的干咳两声。
　　“咳咳，你可不经常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门主，青云有一事相求！”师尊眸色暗淡了几分，修长的手在木桌上不由得攥紧。
　　“但说无妨。”
　　“我请求让我和乌青进行血斗！”
　　“啪！”门主听完后站起来怒拍桌子，茶杯里的水都撒了出来：“胡闹！你怕不是墨蓝死了脑子也不清醒了！给我滚回去想清楚了再回来！”
　　师尊只是低下头，知道这时候与门主对视不是明智的选择，只能用感情牌。
　　“墨蓝就是他杀得……”
　　“什么？”门主涨红的脸色稍微恢复点。
　　“还有云锑，乃汼，文权，画蓓……”师尊声音颤抖的说出这些弟子名字。
　　“不要说了，能确定吗！”
　　门主听不下去了，皱眉头打断到。
　　“能！”
　　师尊抬起头看着门主，门主愣了一下，不记得多少年没有看到他坚定的眼神，这几十年里青云一直被弟子所死自我在悔恨与纠结里煎熬着，每次看到他与自己打招呼，眼里只有一潭死水，毫无色彩。
　　“好吧，三天后开始，你准备……”门主沉思半响道。
　　“明天！”门主还没说完就被师尊打断，门主皱了皱眉头：“你身上还有伤！别闹！”
　　“没闹！”师尊低声回答道。
　　门主一听乐了，还记得小时候每次恶作剧都会被师父训斥，一训就是几个时辰，大家为了早点结束一般都附和几句认个错，就有这么个小孩才寸把高就仰着头皱着眉头对师父一本正经说没闹，还说出去历练比在这学习更有用！师父一听顿时被气得脸都通红，自然少不了被罚抄派规。
　　门主轻笑打趣道。
　　“没闹？这还没闹？又想被罚抄派规？”
　　“抄几遍可以明天血斗？”
　　师尊一听眼睛都亮了，认真的抬起头问道。
　　“滚！”看着一本正经的师尊，门主知道自己玩笑话估计又被当真了，自讨个没趣。
　　“一百遍……”
　　“给我滚回去！”
　　“两百……”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打你？”
　　“三百……”
　　“你他妈是不是！！”
　　“五百遍……”
　　“滚滚滚，你就等明天死在血斗上吧！！”
　　师尊听到回复，连忙站起来对着门主叩首行礼道谢，门主一看他气就不打一处来，烦躁的挥挥手让他下去。
　　“一周内定把五百遍派规送来。”
　　“李青云，你他妈给我滚！”
　　师尊被门主用灵气直接从大门扔了出去了，淡然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御剑打道回府。
　　要不是木依机智贴上了隔音咒，估计门主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要被碎完了。
　　“怎么样？”师尊落地后第一时间跑去看小哑巴。
　　“嗯，差不多可以了，一两天就可以恢复。”栢姚熟练的给小哑巴手上缠绕用药浸泡的布条。
　　“嗯，明天你再来照看一下。”师尊做到床边上说到：“明天我要和乌青血斗，不在这里。”
　　栢姚听到血斗吓得反射性扯紧手里药布，看见师尊疑惑的眼神连忙放松下来，但好几次都缠歪了，打结的手不停颤抖。
　　我的天！！这可是血斗啊？？不死不会结束的！师尊怎么说的跟出去云游一样轻松！！而且师尊有伤在身还定在明天？这是要复仇还是要寻死啊？？
　　“师…师尊！药都上好了，弟子先行告退昂！”
　　“嗯。”
　　得到恩准后栢姚跑的比兔子还快，药衣也没拿，师尊把药衣搭在门口的椅子上回到床上看着小哑巴良久，细声道。
　　“对不起…这些事不应该牵扯到你……”师尊把手放在小哑巴的头上，一股温热流之全身。
　　“咦？”师尊把手收回来疑惑道：“没想到你体质还不错。”
　　再次把手放上去，那股温热变成灼热感，仿佛有人在血管里倒了开水一样，烫的小哑巴在昏迷中小声哼唧着，不一会师尊收回手，吐出一股浊气轻轻的爬到床尾打坐。
　　那晚小哑巴梦到自己六岁在那个酒馆里的生活，馊掉的饭菜，满身的青紫，所有人的嫌弃构成他的童年最深的噩梦。
　　直到那个白衣男子出现，稚嫩的模样也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一身白素衣背着一把黑色的剑鞘，与杂乱的酒馆格格不入。
　　小哑巴站在那里看着面前梦里的场景在眼前播放，想闭上眼睛但根本做不到。
　　男孩踏入酒馆就看到酒馆小二用刚烧开的茶水想浇醒角落睡着了的小哑巴身上，周围人没有一个阻拦反而看的津津有味，男孩气愤的一个身形速移过去伸手揽过，但还是被开水碰到了一点。
　　小哑巴看着梦境里白衣男孩在自己面前抱着自己的手臂上那块红印，眸色暗淡几分，白衣男孩抬起头小二询问小孩的大概情况，得知后想赎走小哑巴，周围人骂他多管闲事，要看就要吵起来时，掌柜突然出就面把这个事给糊弄过去了。
　　白衣男孩觉得不行就在此住下了，期间一直关照和保护小哑巴，平日里喜欢看小二打骂小哑巴热闹的客人见看不到热闹了，也就不怎么来了，掌柜的笑脸也一天比一天少。
　　没几天小哑巴又被掌柜给卖去别的地方，被卖去的前一天小哑巴在狗窝旁蜷缩着看着白衣男孩靠近。
　　男孩再次邀请他跟随他，答应会帮忙找个好人家，小哑巴看着他袖口下露出手臂上的水泡，脑子又想起之前买过他的哪些人厌恶的嘴脸。
　　你就是扫把星！！你一来老子就被官衙给查了！老子今不打死你对不起我那白花花的银子！
　　买了你真是晦气！啥都不会！买条狗，狗都会看门！
　　是哪个瞎眼的混账东西买的奴隶！会不会挑人！！
　　扫把星……倒霉透了！……滚开！……恶心……
　　这些话使小哑巴不敢张嘴答应，怕这个唯一对自己好的人最后也会变成那些人……
　　一旁的小哑巴看着这个场面心中五味杂陈，只觉得很难受，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一般，闷的今人窒息。
　　然后的眼前的场景变了，变成师尊站在面前温柔的笑着抚摸着自己后脑勺，头顶的光照的小哑巴浑身很舒服，抬起头想叫一声师尊，证明这个人真的在自己身旁，但抬头只能看见被刺眼的日光遮挡隐约露出的轮廓。
　　伸手去拉住衣角，眼前的人仿佛一块滚烫的煤炭，炽热感蔓延之全身，却不敢松开手怕一松开就不见了，痛的小哑巴不由得低声叫了出来，这时梦醒了……
　　小哑巴盯着床顶愣了一会才挣扎的爬起来，本来会以为这么大运动会痛的不行，没想到并没有反而一身轻松。小哑巴悄咪咪的掀开一点自己手上的药布，发现手恢复如初了。
　　“叩叩……”门口传来敲门声，小哑巴停下拆药布的手。
　　“师尊在哪？我的天老爷！！你在干嘛？！”栢姚一进门就看见小哑巴坐在床上傻不拉几的拆药布，吓得冲上去摁住小哑巴的手。
　　“你不想让师尊去血斗也不能自残啊！”栢姚连忙把药布重新缠好绑了个死结才放心。
　　“血斗？”小哑巴看栢姚警觉的样子感觉不对劲。
　　“嗯？就……就是学斗嘛，几个学习修炼好的在一起比赛而已，你躺着别动这药布是两天一换，我出去一趟，我中午就回来了昂，夜壶也在边上，别动嗷！。”感觉自己发现的栢姚连忙撒了个谎，慌乱的嘱咐几句把门口椅子上搭的药衣拿上就走了。
　　“……”看着急急忙忙逃跑的栢姚小哑巴觉得事情不对劲，把手上的药布和身上的都给扯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力气特别大，系的死结轻松扯断。
　　小哑巴随便套个外搭，反正也没有外人就用腰带随便缠两下，钻进侧房里。
　　拿出那本玄空派派规这本厚厚的书，一页一页的找有关血斗的内容。
　　如此同时，在清晨战台上巨型羊皮鼓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地面都几乎随之颤抖，门派里的弟子都纷纷前来观望。
　　羊皮鼓一响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有长老飞升前来求缘，二则是二人有天大之仇要进行血斗，不死不休。
　　黑压压一千号人的弟子看到师尊站在那里都在窃窃私语，嘈杂不堪。
　　“李长老这是干什么？也不像要飞升的样子？莫非是……”
　　“别胡说，李长老性格温和能和谁结仇？”
　　“就是就是！”
　　“那这是什么意思？烽火戏诸侯？”
　　“别卖弄你的学问了，这又不是小事好吧！”
　　在一片嘈杂中门主从大门登场，本想像帝王一般走过人群人们自动退避三舍，显得十分霸气有威严，但弟子们注意力全在台上，不仅过不去还差点被挤倒了。
　　木依眼疾手快从背后一把撑住要倒的门主，门主气的伸手抓向面前还在张望的弟子，吓得木依连忙大喊道。
　　“门主到！！！”
　　一瞬间声音停下来了，黑压压的脑阔全部扭过来看着门主，这场面倒是挺震撼的。门主的手硬是停在前面弟子的一掌远的地方，顿了顿了后僵硬的摸了摸弟子的头沉声说道。
　　“头上有个小虫……”
　　木依在门主的背后长舒一口气，估计回去又是被门主一顿收拾，门主收回手御剑飞向战台，底下弟子无一不感慨自家门主多么温柔关心弟子，在人群里举步艰难的木依听的简直想笑。
　　天下都觉得玄空派的门主是的心怀天下的慈悲之人，木依作为一个从小跟着门主的侍童可见过门主多暴脾气。
　　可以因为别人说了句他养的花丑就直接拿起石剑跟别人干起来，所以木依为了维护门主的形象没少受苦。
　　“门主！”李青云见门主叩首回礼，门主落地后收起剑对师尊点头。
　　“各位弟子们，我玄空派第八位长老李青云在此与第十位乌青长老再次进行血斗，发誓不死不休！”
　　底下弟子安静的很，弄得师尊反而有点尴尬，以前血斗时底下的弟子都跟打了鸡血一样，那吼叫声跟要自己上场一样。
　　“我的天呐？我没听错吧？长老之间进行血斗？”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如同石头丢进死水潭里一般，底下开始各种议论声。
　　“这两位长老不是关系很好吗？前段时间墨蓝师兄葬礼上还看见他俩在一起啊！”
　　“门主竟然还同意了？这可不是开玩笑啊！”
　　“能有多大的仇啊？杀父还是夺妻？”
　　“不行，我要用留影符了，别拦着我这可是百年难见！长老之间的血斗啊！”
　　门主看了看头顶的太阳咳嗽两声，举起手让底下人安静，沉声道
　　“本人玄空派第十九代门主黄天璞，在此宣布血斗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