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凋谢 ...
-
傍晚时分，韩德让回到家中，径直走进了双亲的房间。
“父亲，儿公务繁忙，所以现在才来问安。”
“没什么大不了的。坐下，为父有话问你。”
“父亲请讲。”
“你实话说，有没有去向皇后陛下讲过情啊？”
“没有。”
“真没有？”
“没有。”韩德让加重了语气。
“哦，为父明白了。”
“还有啊，媳妇她怎么了？脸色苍白得很。”
“病了，累的。”韩德让尽可能平静地说。
“累的？让儿，为父此番战败，咎由自取，但是医道上的事，你想哄我是自不量力。”韩匡嗣严肃地说。
“儿不敢，御医说，夫人她忧思过甚以致患病，须静心调养才会有起色。”
“跟你说过多少次…..”
“女子大多敏感，只怕……”
“来人。“
“老爷….”
“少夫人饮食起居须得万分小心，不得有半点纰漏。“
“是，请老爷放心。“
“你要照顾好她，听到了吗？“
“是，父亲。“
第二天，空气清新，天色怡人。
“开门啊，开门啊…..”门外的喊声却格外急促。
“什么事情？”家丁打开了门。
“大公子不好了！”
“啊！”
“老爷啊…..”
“慌什么？老爷还在休息，不是说了过几天再搬回府邸吗？“韩老夫人厉声制止。
“老夫人啊，大公子他弥留了。”
“什么！”老夫人顿时大惊失色。
“母亲怎么了？”韩德让听到喊声急忙跑了过来。
“你大哥他不行了。”老夫人艰难的重复这句话。
“备车，快！。”
“是，二公子。”
“不准去！”房间里突然传出韩匡嗣的喊话声。
“父亲您这是何苦啊。”韩德让赶忙进屋劝道。
“这个逆子，病死活该。”
“父亲你不要这样，虽然大哥他是该责罚，但是….”
“让儿，反正娘要去，无论如何，他是我儿子。“
“父亲你消消气，不值得。”
“母亲，我陪您去吧。”
“好。”
这一天的傍晚，韩德源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韩匡嗣木然的看着屋子的横梁，未发一语。
地源是他的长子，曾几何时，他对这个孩子给予厚望，可是，随着年岁渐长，问题却越来越多。
他生性愚钝，不愿精心于学业，本来皇帝陛下开恩，出任侍中，家中众人都感激涕零，希望他从此安守本分，可是他做起了贪污之事，韩匡嗣对此屡屡训诫，韩德让也再三书信规劝，他却始终屡教不改。到最后韩匡嗣看到德源就一定会大动肝火。
夜
李氏从噩梦中醒来。
“夫人，你怎么样？“韩德让拍着她的后背问。
“没事，只是大哥出殡什么时候？“
“还没定呢，不过你不用操心，父亲已经决定草草完事了，韩家丢不起这个人。”
“那我的呢？”
“夫人，你在说什么？你会没事的，不要自己吓自己。”
“嗯。”
“睡吧。”
“嗯。”
李氏的身体时好时坏，缠绵病榻。
第二年开始，皇帝陛下数次派军与宋激战并取得胜利，耶律休哥因战功被授于越。朝野上下一片欢腾。
乾亨三年三月萧绰陪同景宗驾幸南京府后不久，他们的第四位皇子刚满周岁就不幸患病夭折，皇宫弥漫着哀伤的气氛。
东宫
隆绪无精打采的翻着书本。
“殿下，您召臣？”韩德让一袭黑袍躬身行礼。
“韩先生，你告诉本宫何为生，何为死？”
“殿下….”韩德让吃惊不小。
“殿下可有不悦之事？”
“皇弟死了。母后最近很伤心，本宫也….”
“殿下，人各有命，不可强求。依臣看来，生死本不可抗拒，人生在世，唯求恪尽本分，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怎么讲？”
“于殿下而言，现勤于课业，将来则勤政为民，创国之盛世，是为人君者之重任。”
“那先生你呢？”
“臣愿遵圣谕，尽己责，如是而已。”
“皇后陛下驾到。”
“免了，皇儿，韩卿。”
“朕今天来是要问韩卿，秦王他最近如何？“
“臣父一切安康，劳皇后挂念。“
“那就好，朕还有用地着他的地方。“
“谢皇后陛下。“
“对了，韩先生，师母病情如何？“隆绪突然开口。
“这个……“韩德让一时语塞。
“启禀皇后，臣妻病情依旧。”
“韩卿，怎么会这样，尊夫人病了一年有余，御医究竟怎么说？“
“皇后陛下，恕臣直言，忧思之疾，乃天无垂怜之故也，非人力所能及。“韩德让意味深长的看了萧绰一眼。
“韩卿，尽人事，听天命。“
“臣遵旨。“
“去吧。“
“臣告退。“
回到寝宫，萧绰失神的忘着前方，她无法改变那个可怜女子的命运。
“皇后陛下，紧急文书。“雪儿呈上了密报。
萧绰看后，浑身一颤，“二姐，喜隐你们一定要逼我吗？那好，别怪我狠心。”
“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雪儿。”。“
当年五月，韩匡嗣就任西南面招讨使。
十月的一天，上京城突然间军队集结，一片混乱。
闲居在家的宋王再次谋反了，京城不幸发生激战，一时间杀声震天。
经过数天激战，情势总算趋于平静。但北院枢密使耶律斜轸还是被皇帝革职惩戒。
宋王妃被软禁于府邸。
她不甘心失败。
“爹爹当年就是最宠小妹，害得我今天这般模样。我要她好看，看谁笑到最后。”
“来人，去准备，本宫要请皇后驾临。”
“这…..”
“去啊，有事本宫自会承担。“
“是。”
萧绰在寝宫小寐，雪儿突然摇醒了她。
“皇后陛下，奴婢有要事禀告。”
“又怎么了？”萧绰语带不悦道。
“宋王妃差人请皇后陛下赴宴。”
“啊？”萧绰一惊，“人呢？”
“在殿外候旨。”
“宣。”
“启禀皇后陛下，宋王妃对您的不杀之恩，万分感激，故特备酒宴，请皇后陛下驾临。”
“把头抬起来，看着朕说话。”
萧绰向她投去火辣辣的目光。
她突然开始发抖。
“说实话，饶你不死。“
“皇后陛下开恩啊，宋王妃她想要借酒宴毒死您。“
“好了，雪儿，备撵。”
“皇后陛下您要去哪里？”
“宋王妃的府邸会会她。”
“您不可以身试险啊。”
“不怕，朕要看看她到底能如何。”
“皇后….”
“好了，不要说了，你想抗命吗？“
“奴婢不敢。”
“母后您陪儿臣吧。”隆绪的声音突然由远及近而来。
“皇儿，你不在上课，怎么在这里游荡啊？”
“母后，韩先生告假了。”
“啊？”雪儿喊了出来。
“莫非…..”萧绰心思暗转。
“雪儿你嘀咕什么呢，不用陪朕去宋王府了，去韩府探病。“
“啊？皇后陛下您没有生病吧。“
“这是懿旨，不是戏言。“萧绰一脸严肃。
“母后你要去哪里？“隆绪插道。
“放心皇儿，母后去你二姨家看看而已。“
“皇后陛下恕奴婢抗旨。“
“混账，朕讲的话你听不懂吗？“萧绰火了。
“奴婢…..”雪儿被萧绰的态度吓得不敢再说话。
“记住，你是去探病，不是去传旨。”
“是，奴婢明白。”
“文殊奴你也不要只知道往母后这里来，去陪陪弟弟们吧。”
“是，母后。”隆绪看了眼母亲，乖乖的退了下去。
萧绰浩浩荡荡向宋王妃府邸前进，消息也传到了耶律贤的耳朵里。
“皇后怎么突然这样做？”
“奴婢不知道。”
“燕燕朕真看不懂你啊。”
宋王府
“二姐，小妹来了。”
宋王妃早已在外恭候。
“二姐，这回你可要痛改前非，安安分分过余生才好。”
“那是自然，姐姐我谨记于心，今日特设酒宴以谢隆恩。请皇后陛下入席。”
“好。”萧绰痛快的答应，优雅的坐了下来，黄色的正装朝服雍容华贵。
“皇后陛下请务必喝了这杯。”宋王妃拿起酒杯递到萧绰面前。
“朕和姐姐幼时姐妹情深，一人一半如何？”
“这…..”
“你先来姐姐，就再让小妹一次。”
“还是皇后陛下先，您身份尊贵。“
“那好，就朕先。“萧绰平静地说。
接过酒杯，猛得摔碎“哗当“一声响，”斜轸绑起来。“萧绰大喊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宋王妃发出凄厉的笑声，拿起桌上的酒壶饮酒自尽了，“还是你厉害。”
“皇后陛下您看…..”
“好了，拖出去。回宫。“萧绰面无表情地说。
“遵旨。”
而此时，韩家哭声一片，而雪儿漠然的看着哭泣的人，一语未发，她实在不理解皇后为什么要让她来这里，只为了一个卑微女子的病逝?
她到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傍晚的皇宫，安静肃穆。
“皇后陛下，请您不要对待雪姑娘，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对您忠心耿耿。”
“好了，不要劝了，朕自有分寸，放她进来。”
“是。”
“皇后陛下奴婢…..”
“起来说话。“
“是。”
“啊。”雪儿因为在门外跪了太久，站立不稳。
“坐下说。”
“谢皇后。”
“知道朕为什么罚你吗？”
“因为奴婢没赶上…..”
“错了，因为朕本以为你了解朕此举深意，没想到你居然未发一语就回来了。“
“奴婢…..”
“雪儿啊，你在朕身边多年，总以为朕的心思你可猜到两三分。“萧绰缓了缓，“让哥的性子看来你还真不了解啊。他如果对夫人毫无情义，那他就是刻薄寡恩之人。她是这件事中最无辜的人，今天却最早离开啊。”萧绰一声长叹。
“皇后陛下…..”
“本来朕想要你宽慰于她，结果你却弄成这样。”
“奴婢知罪。”
“算了，算了，说什么都没用了。下去吧。”萧绰烦躁地说。
“是。”
三天后，东宫
“韩先生，师母真的去见佛祖了吗？”
“是的，殿下。”
“真可怜。”
“这是她的命啊。”
“那朕的命是什么？”萧绰的声音轻轻飘了进来。
“皇后陛下臣….”韩德让一时无措。
“好了，朕说笑的，韩卿不用回答。继续吧。“
“是、“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凋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