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生》李捷奂

2、忽有端倪

　　第三节采云之国

　　视线内天空一位女性向石伍石宍二人说道。

　　“又是知道？此地有感应？”
　　石伍问出声来。
　　石宍觉得这情景如同他阅读过的神话格式。

　　“此地有倾斜，必然是你们二位到了。”
　　对方一顿。
　　“这里的管理本来一向很简单。倾斜了等着，等到不倾斜就好了。二位稀客呀。”
　　“这是我听说过最冷的说法了。”
　　石宍抖着向对方凑过去。

　　“差点忘了，还请你们二人换下这套招眼的衣服。”
　　看见配套的两个帮助走路的铅石，石伍深以为然，不再担忧走路的漂浮姿态了。

　　“登这鹊桥就可以往三千巢去了。有何不适，称呼我为三娘叫我即可。”
　　眼前是聚成团的喜鹊们，围绕着窈窕的身影飞得欢快。
　　石伍心想其实还有更冷的说法就是，他们那边很久没看见活的鸟类了。
　　“姐姐难道你是织女？”
　　石宍说出声。
　　“我确实是织布鸟属相，识得我真的少见了。”
　　“三千巢是哪里。”
　　“我们的国都。”

　　石伍石宍各自加裹了一套符合当地习俗的衣服，乘着鹊桥，一言一语，他们往三千巢降落下去。

　　在晴空中，脚印提醒没有，而石伍实在按捺不住好奇，趁机问了很多。

　　“属相其实是什么呢？”
　　“我们修炼归附的生灵。”
　　这说法太神话了。但石伍知道，根据八和国最新的研究，有人和植物细胞共生改善了长期地层底下居住而没有居住条件的问题。不再仅仅是与微生物而是与生物体协同生活。
　　而动物器官例如猪或者在其他动物身上培植出来的器官早已被人应用于对抗衰老和疾病。

　　“这三千巢……”
　　石宍没说完就转过了头去晕眩模样，石伍拍着她后背也觉得有点头晕。

　　三娘拿出了两颗丹药，让他们服下。

　　“看来阡地的同族没有给你们说这边的事呢。”
　　石宍点头。石伍默默又记下了阡地这个词。他们已经有地方不同的概念了，不知道曾经在八和国走多大的范围，知道多少东西。

　　“看我们的名字就知道排名到随机去了。”
　　石伍看着石宍说得那么直白也只好摊手了。

　　“空中的岛屿都是鹤家的。他们有自己的修炼方法，信奉唯真教距今七十一年了。以多年的定力还有突出的游击战术划定了疆域，镇压了魁王底下势力的全部侵吞。虽说失去了部分大地，却得到了整个天空。”

　　“长寿吗？”
　　“最长寿的是花族，只是他们钻研医术学术，也不好争斗。鸟族这边也是无奈，是兽族中比较好提升战力的养料。确实能延长寿命。”

　　信息量太多石宍已宕机。石伍看见三千巢已靠近，默默说道。

　　“这是真正的食物链和弱肉强食啊。”
　　这世界和八和的厮杀平和有什么不同呢。

　　“传说中国有帝王去蓬莱仙岛求不死的仙药，请问是每个人都修炼吗？”
　　石宍看向三娘。脑内略过一句汉武帝的“天下岂有仙人，尽妖妄尔”。

　　“并不是所有人都用争斗吞噬的方法修炼。而也不是每个人也修炼得成呢。”
　　听吞噬二字就知道此地凶险了。这时候石伍也要来一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天道不灭，圣人不死”了。

　　石伍和石宍远望街市。
　　“真像宋代街道的风情。”
　　“小姑娘总说些词天幕提起的，你莫不是方士？”
　　“我不是，只是看过《清明上河图》。姐姐是什么人？”
　　“禁军统领，带你们进城面圣的。”
　　少见女性做将军啊，石伍心想。

　　宫殿依傍悬崖而建，索道和吊桥频繁接驳着各个浮岛。窑洞里民宿，和镶嵌的神怪石像非常突出。街市趁着开启的时间售卖物商品，现在都是行人很热闹。

　　操控身上的灵摆，三娘将他们送到了一块平地。

　　桃花夭夭，松散地铺满了城。
　　中轴线直白地显示，被让出的官道像铺了一层霜。
　　发光脚印没有再显示在石伍的智瞳了，Li-Fi依然连接着。

　　“哪边都不科学啊。”
　　石伍都不知道该先想喜鹊载人的力量以及方向感为什么强好还是这身上的联网物件开启奇怪的功能为好了。

　　“天幕是什么呢？”
　　石宍又抛出了问题，三娘摆摆手并向东南方指去。
　　“这次就是天幕找寻到的你们的踪迹，是王的幕帷。再深的我就不说了。”

　　从官道走近城门，手环有半米直径，体量相当巨大的门缓缓在他们面前开启。无法遮挡全部彩虹色的头发，他们依旧接受城卫目光的洗礼。
　　在宫内，他们只能落地行走，而且百步一关卡，十分严密。

　　“方士犹云道士，谓方术之士。巫相医卜之术，亦谓之方士。”
　　石伍诵道，石宍点头。
　　“中国也有方士呢。”

　　为什么会被认为是方士呢。不是医那就是相卜了。
　　“居天地之中心的中国是方士运行罗盘的参照呢。你们从何地得知？”
　　“一些机缘。”
　　石宍模样正经，石伍轻笑。

　　在宽阔的石路一路行走，看见了宫殿澄心殿，而在殿前等着的是一双宫女，其中一个进去通报了一声。

　　细碎有很多珍玩凌乱放置，机械钟和精致的香炉都陷到了坐铺。

　　而绛珠仙和一个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穿着常服在就餐，那个人的头上有燃烧的紫色火焰一直不停息。

　　走火入魔这个词一下子具体出现了，而绛珠仙二人明显在等石伍石宍先问。

　　“圣上，我想问什么时候能开贲门放我们回去。”
　　“没有看见回收这两件宝器的人么？”
　　“被封门放水差点死了。”
　　“那贲门的开启怕是要迟了.”
　　绛珠仙离座，从石伍手中接回踏星爪的一只，递给了身边的人。看到被烧毁的红绳有点迟疑。

　　“此人是朕的皇弟，绛煜。”
　　石伍和石宍事先被三娘教导过，行了礼。

　　绛珠仙开口。
　　“踏星爪已认主为他，近来力量波动反复。进入贲门的场就激烈推进门的开启，这边也是苦无线索。送往门已多次，就这次是能有人接应的环境。”

　　石宍问道。
　　“可以在此地等待门的开启么？”
　　“在娲皇寺吧。”
　　绛煜开口，声音闷沉如同忍痛。
　　石宍作揖。

　　宫女引他们入席就餐了，乐妓拨起古琴。绛煜那边食用的是馕、手抓羊肉一类的食物，而绛珠仙则是“汉”餐。呈给石伍石宍的是丰盛的“汉”餐。但石宍明显更想试吃前者的食物。这九大簋阵仗，又是书里见过了。

　　娲皇寺貌似真的是这些岛屿最高的地方，绛珠仙却是住在三千巢，绛煜则是住在娲皇殿内。

　　据带路的宫女说绛煜的疼痛都会靠花族调配的一潭天池水缓解，自先皇驾崩后就如是隐居。身上着的鲛纱世间少有，无心国事而喜岐黄巧术。

　　看着巨大的鸑鷟图腾，石宍不继续走动而是继续问起了图腾的来源。

　　传说始皇朝大旱，绛氏族部落首领黎亲自凿造了踏星爪攀上一只燃烧着紫色火焰的巨鸟。在极高的地方落下。着陆的地方开放了一朵红色的雪莲花。并喜报族众，天上有乘着大量雨水的石阵非常宜居。神像是一开始就存在的，有人说这些天石都是这位女性神祗举上天。
　　石岛总是巡回于山阳和乌璐藩，丹顶鹤总是聚集在三千巢随岛迁徙，因地制宜产生了大量修炼方法。而且频频能燃起紫色火焰。

　　石伍觉得这边的“石头”其实是燃点很低的金属，而且是透明的人造超材料。他正在好奇作者的时候石宍拿着勰和簪愣神。

　　距今为止还没见这簪子有任何反应。而且这么说来踏星爪是国宝。

　　“还没接触过天幕呢。”

　　石伍说着把簪子也纳入到了衣袍里。

　　三娘把他们送回到娲皇殿，石宍和石伍又开始了不适。

　　空气稀薄，头疼欲裂。
　　但广袤的星空，让他们太享受了。
　　写着复杂阵法的观星台又多了一个身影。

　　第四节鹤顶红

　　绛煜屏退了两个宫女，站在了他们俩身侧。黑色的发和紫色的火焰纠缠，玉质的装饰，宽袍一派翩翩气度。
　　不等他们询问来意，绛煜便出声问石宍。
　　“你想衣食富贵么。”
　　“当然。”
　　石宍快速出声，差点拦住话尾。

　　“我们可以为您做什么？”
　　石伍问道。

　　“我得一卦，与这边石像有关系。”
　　“卦文如何？”
　　“泼韩五断蟒。”
　　“这个故事我知道。”
　　“我想让你一直讲述这些故事。”

　　石伍大概明白他意思了。
　　“占卜和现实的关系很大吗？”
　　“上一次是‘平荆湖’。大雪，先南后北，不战自降的卦象都与现实合并了。”
　　“更细的细节我们确实知道，但我们想回家。”

　　明显还了两样宝器回家更安全。石伍托着勰和簪也想还回去。

　　“这么说泼韩五断蟒有可能预示着众叛亲离还有杀蛇类，还和洗澡有关系呢。”
　　“……”
　　绛煜一副被说中的表情。

　　“勰和簪其实是碧落琵琶的一部分，可以定风波。”
　　“我们遇到的风波就是不协调地拥有了重要的宝器呢。”
　　“明天是采云节，到时候再说。”

　　绛煜自信地离开了观星台。

　　第二天早上，石宍和石伍在侧殿早早就被叫醒。至于现在几点钟，有机械的司晨让他们很惊喜。匆匆吃完早饭，他们去岛的边缘观察宫女所说的天空活动。

　　先是鸟儿们列队在空中自上而下而又自上而下俯冲，再是踏雕举剑列阵击出火星的官兵，在丝绸间起舞的舞妓跟着铿锵舞动。三娘在观景台上比出手势，阵列随之改变。
　　大雁12只和喜鹊24只呈环状从中心至外部八方飞去，有人举着布纱往云层坠去，拢回了一袋水汽。没有任何安全保护，供奉的是女娲娘娘，祭典三天。而绛珠仙穿着复杂的祭服就是因为这祭典。
　　天佑我大燧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怎可能保不了你们的平安。
　　绛煜坐在绛珠仙的身边看着天空思索道。

　　“留下来帮我，我予你一生安定荣华。”

　　燃烧着怎么看都不安定。石宍开始觉得，在这边要谨言慎行了。

　　少见的黑色绒高脚旗袍，有谁光明正大地从绛煜寝殿的正门走了进去，宫女也不拦。耳上垂着金银色的金属，还有羊角一样的耳机，一圈白色绒毛披肩却穿着军靴。这是一位男性。
　　径直往珍宝堆里走去，拿起九连环玩了起来。指尖翻飞，九连环时隐时现，最后一次出现，上面又嵌了一串铁环。
　　“今天的题目是什么？”
　　从门那边传来了绛煜的声音。

　　“亚当斯转轮手枪。”
　　那位男性说出了枪的名称。
　　这姑娘和小子，可拥有你看不到的更多。这次庞白和“送必达”都闹得很欢嘛~
　　嘴唇勾起姣好的弧线，男性很快就看起了桌上的一叠文件。

　　在八和，杀人可不用枪。
　　绛煜印下了有名字的章，批准了岚楼的建立。

　　“最正宗的鹤顶红果然在你这呢。”
　　丹顶鹤如何被育种。当时的人类是趁生育期拿走刚生下的蛋孵化，这样母鹤就能在繁殖期多产一到两颗蛋。
　　在石像射线中受孕，撑到极限就在孕期剖腹取走孩子得七星儿，再将其暴露在射线下。
　　一生下来就奄奄一息到绝处未必能再逢生的培养方法，多数一出生就结丹了。

　　极少数人才能与共同修炼的一双鹤，融合共生羽化又再艰难修回人型。

　　只有鹤属的才能做到这样子缩短修炼时间。

　　在外人看来不可信这严酷，但天幕的人都是这样培养出来的，穿的都是深红色的制服，据说血染了看不见。
　　而绛煜遭遇的修炼，也是同样的甚至更甚。只是和他修炼的，据说是一双鸑鷟。丹顶鹤的尾脂腺是全泌腺，分泌物主要是油脂，而继承的性状又不容易消磨，只得等待‘炼化’。

　　“中国历史这么撼动你么。”
　　“怎可命脉全被操控。”
　　“你怎么不惧被我操控？”
　　“你不过贪玩。”

　　杨贵飞哈哈地笑了，抬手划了几下以示复杂。
　　“你们的‘成年’太可怕了。”

　　“世人皆把我当鬼怪，唯你觉得是一个新鲜。”
　　绛煜锵的一声开了香炉，把火苗白手放了进去。

　　“你放不放他俩回去？”
　　“我要是放了，该被责怪了。但我建议你把他俩放出去溜溜。”

　　这鸡肋谁家叼去了也得唉三声。兜转被宝器所累，但其实没什么特别吧。杨贵飞心想，拨了拨耳饰。从来没有人去破坏神器，这下混沌星也要触动了。铤而走险的人会更多了吧。
　　智瞳里是想回去的人在破坏神器的操作。在混沌星住久了，尤其接触神器和神像的人身体多半都有异变。乱入的人很多，纯娱乐的肯定不止他这家，能活下来的却就只剩他这家。

　　贲门的试探，绛珠仙走的这步险棋很是奏效了。但不放他俩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打算。

　　“根据Li-Fi的强弱频率显示我们来找来源吧。”
　　石伍说道，石宍点头同意。

　　根据信号强弱，他们从桥的栏杆，水池的边缘，屋梁上，找到了好几个信号发送点。
　　宫女将地点一一禀报了给绛珠仙。

　　发送器既是摄像头也是Li-Fi发送源，有类似蜥蜴一样的保护色，重新移动时没有切换颜色那么快，全被动态视力很强的修炼之人捕获。不知道是什么机关，总之不受自己控制总是不利的。

　　据石伍说，这机械有按照现实画画，存留起来然后能放出来的功能。

　　你们俩真是个宝。

　　绛珠仙一高兴就赏了他们盘缠，也算是之前屋子的赔偿，鼓励他们到三千巢到处逛逛。石宍石伍并不知道他以什么底气承诺贲门近期会出现，还不知道为什么往娲皇殿遣了二十个宫女轮值守着这本来人丁稀疏的地方。

　　忙于政事又有点趣事有何不可。总之看着绛煜对外人的状态有关心也是少见的。

　　“Li-Fi断了。”
　　“这不安心的断了也就罢了。”

　　出发那天，喜鹊一家来接石伍石宍，三娘因为忙采云节就没出来接。石宍还在想王母娘娘发簪划银河分隔，牛郎把一儿一女放在扁担篓子里一年见一次的传说。喜鹊说，他们又快要经历乱流了，三天祭典是经过了地上的海域。

　　石伍瞬间明白三千巢刚刚经过水平温度梯度大的地区。由于地转偏向力，气流会被偏转，风速随高度增加急速上升，在空中回形成晴空乱流。这么的小型飞行器只能是人工放置。

　　其实他们究竟是被谁带领了呢。

　　看着延伸到更远处的Li-Fi发送带，对请君入瓮一事更加期待。更值得监控的果然还是绛珠仙和绛煜。

　　到了三千巢的集市，他们的发色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也有鬓发上有羽毛的走过，但始终这七色就不知道修的什么门道了。脚上还缠着学步用的铅块，不能更显眼了。

　　石宍不管这些，径直到摊子买了比来福客栈更出名的烧饼。付钱的时候懵着听店家讲这3个铜板用了百年的事。说是先帝和皇后羽化飞升登了天上的星。
　　空中的两颗星只是沉默地回应。一个淡灰色，一个橙红色，细细看去还能看见淡灰色的有突出的方体。距离看上去确实触手可及。现今年号已经是逸德十二年，袋中有几种彰元币不流通种种。

　　观光客看起来存在过。
　　石伍心想。

　　“客官走哪个门？可有鱼牌？”
　　一个轻快的女声问道。

　　“带路的吗？”
　　石宍开心地问，举了举手上的绢包。

　　看还没有讲出目的地，女孩马上就调换了模式。
　　“头发染色老字号自带谜团去不去？”
　　被当作贪玩逃家公子哥和小妹妹了么。

　　石伍看了看女孩的装扮，惊讶于开放的程度。短裤短打背个小包袱，还竟剪了短发。
　　“我们是贾一家。三千巢，大事小事无事不晓就是我们了。”

　　所以我们是什么珍兽么。
　　石伍腹诽着问出声了。
　　“有什么很近的观光地点吗？”
　　“筎歩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