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回望·迟夏》七释子

13、13

　　要说起顾简心里永远吃不腻的几类食物，日韩料理绝对占有一席之地。

　　寿司、饭团、紫菜包饭，不仅制作起来所需材料简单，容易上手，而且方便携带，更重要的是，吃起来也非常美味。

　　还有朝鲜冷面、日本拉面，石锅拌饭、牛丼饭，每个定食套餐都是成份做好的，可以堂食或打包，这些全部是一人食的好选择。

　　对了，差点忘了寿喜锅、部队火锅，还有烤肉和铁板烧。和同事或是朋友聚会时，去吃日料或韩餐，真的是既体面又实惠的不二之选。不但能够通过分享食物来增进友谊，还是趁机给领导献殷勤的好机会。

　　越想越饿，顾简大步向前迈进了餐厅。

　　由于尚未到饭点，空位还有很多，她挑了一个角落里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李恒远跟在后面，坐到了顾简的对面。

　　“你想要点什么？” 顾简粗略地翻了一遍菜单后，向李恒远问道。

　　“一份肥牛饭就可以。” 李恒远回答。

　　“不饿？” 顾简还在低头选着菜，没有看他，“大小伙子吃这么少可不行。”

　　这一句倒是把李恒远给逗乐了。

　　“我也不小了。” 他笑着说。

　　“嗯？你多大？” 顾简抬了下头，顺势问他。

　　“二十五了。” 李恒远答道。

　　“93年的？属鸡？” 顾简反应很快。

　　“嗯。” 李恒远确认。

　　客人三三两两，因此上菜的速度很快，大概在顾简点好后的一刻钟就都送齐了。

　　一份石锅拌饭、一个寿司拼盘、一锅参鸡汤、一盘土豆沙拉，还有李恒远的一份肥牛饭。

　　全部摆到桌子上之后，顾简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眼大肚子小了。

　　不过令她庆幸的是，其实细看之后会发现，盛每一份食物的容器虽大，可深度却很浅，因而菜量都不多。要不是因为自己饿瘪了肚子要了这一桌，顾简可能都要怀疑自己点的不够。

　　把烫手地石锅小心翼翼地挪到自己的正中央后，顾简再次承认了自己总是在某段时间不停的重复吃同一种东西的毛病。

　　石锅拌饭，这已经是这个星期的第三次了好像，她在脑海里粗略算了一下。

　　“你的实习期是不是快结束了？” 顾简看着对面闷声吃饭的李恒远，随意扯了一个话题。

　　“嗯，下个礼拜。” 李恒远咽下嘴里的饭回答道。

　　“真么快？” 顾简有点惊讶。

　　“算上春节休息和请假的时间，其实还延后了好久。” 李恒远补充道。

　　“看来得把实习期延长到半年才行啊。” 顾简开起了玩笑。

　　李恒远没话说，继续低头扒着饭。

　　顾简夹起一小块寿司后用筷子在空中点了点那个盘子，说道：“喏，一起吃。”

　　于是李恒远也伸手夹了一块。

　　他这一抬筷子不要紧，顾简又注意到了他手背上的伤，这双弹钢琴的手。

　　她不知怎的一下子想起大年初一时，在父亲家附近偶遇李恒远的事来。后来因为忙起了工作上的事务，去英国出差谈合作，又加上和赵胤杰玩了几天，顾简竟然把那次的事情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再次想起那天，一堆疑惑刹那间充斥了她的脑海。

　　“还教齐川吉他呢？” 顾简整理了一下思绪，选了个最简单的问题切入话题。

　　“嗯。” 李恒远抬了一下眼睛点点头。

　　“你是每次都去那边找他么？” 顾简继续问道。

　　“嗯。” 李恒远回答。

　　“那可还挺远的，” 顾简感叹了，“他学的怎么样？”

　　顾简迂回着心里的疑问，设想着如何能多套出点李恒远的话来。

　　“他挺有悟性的，学的很快。” 李恒远认证齐川的能力。

　　“那不错啊，他画画还很好。” 顾简也表扬起他来。

　　“嗯。” 李恒远表示同意。

　　“不过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见谈话轻松了一点，顾简紧接着问道。

　　这次李恒远没有立即吭声了。

　　“偶然认识的。” 过了几秒后他说。

　　“偶然？” 顾简隐约感觉这段对话好像重复过。

　　“嗯。” 李恒远答道。

　　顾简还在等他接下来的解释，可李恒远却没再继续说下去了。她有些无可奈何。

　　感觉到李恒远的守口如瓶，顾简纠结了一会儿后也放弃了盘问。

　　算了，顾简心想。可能，她需要换个途径了解了。

　　“有我做的好吃么？” 顾简想换换气氛，她夹起了一块寿司卷，伸长胳膊放到了李恒远的碟子里。

　　话题的瞬间转换和顾简突然的动作，让李恒远微微一愣。

　　“没有。” 他终于不再严肃，抬起脑袋对顾简笑了一下。

　　顾简的饭吃得很慢，李恒远的碗已经见底，她却刚消灭一半。

　　李恒远向服务员要了两个小碗，给顾简盛了一碗参鸡汤递了过去。

　　“谢谢，” 顾简接过汤碗，“你也喝。”

　　“吃饱了么？” 瞄到李恒远已经吃完，她接着问了一句，“要不要加点什么？”

　　“不用了，不用了。” 李恒远连忙拒绝。

　　“那你把桌上剩下的都吃了吧，我饱了已经。” 顾简不想浪费食物。

　　“嗯。” 李恒远应道。

　　接下来，顾简观看的，便是李恒远的吃播频道了。她继续慢悠悠地吃着自己剩下的半碗拌饭，时不时地抿一小口汤，盛一点沙拉，眼神却从没离开过李恒远不停咀嚼食物的脸。

　　要是这一桌是她自己做的就好了，顾简畅想着。

　　在李恒远夹起最后一块寿司时，顾简也恰好喝下了最后一口汤。

　　盘干碗净，这才像是这个年纪的饭量，顾简想到。

　　“吃撑了。” 李恒远摸着肚子感慨道。

　　顾简笑笑，没有回答。

　　“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从座位上站起身对李恒远说。

　　“好。” 李恒远答道。

　　借口去洗手间的时候趁机结账，向来是顾简的惯用招数。只是这次不知是李恒远对餐厅内部的功能区分布提前有过熟悉，还是他一直在座位上默默观察着顾简，在她刚拿起小票核对时，李恒远便忽然从她的身后冒了出来，一个跨步便挡在了她的前方。

　　他借着身高优势夺走了顾简手里的单子，然后开始掏着钱包。

　　顾简执拗不过李恒远，从他的侧后方拉着李恒远的胳膊晃了两下，好似撒娇的语气，对他说：“乖，让我来好不好？”

　　然后趁李恒远回头看她微微一晃神的功夫，她迅速把准备好的信用卡塞进了服务员的手里。

　　险胜，顾简松了一口气。

　　看到服务员已经把卡插入机器，站在一旁的李恒远则是尴尬又无奈的向后退了两步，一脸埋怨地望向了顾简，像个没要到糖的小孩子。

　　顾简被他可爱的模样逗笑了，要不是他太高了，她真想摸摸李恒远的头。

　　“乖，你给我当司机就好。” 顾简把车钥匙再次交到李恒远手上，开心地说。

　　出餐厅的时候，顾简看了一眼手机，发现赵胤杰半小时前给她打过一个未接电话。

　　可能是因为顾简没有接到，他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我被赶出家门了。”

　　“怎么回事？” 顾简有些担心，手指飞速打下回复。

　　几秒的功夫，电话就再次打过来了。

　　“你得收留我过夜了。” 赵胤杰的语气听起来道是没什么变化。

　　顾简的心放下了一点，再次问道：“出什么事了么？”

　　“见面和你细说。” 赵胤杰回答。

　　“你没在家？” 他接着问道。

　　“嗯，和朋友出来吃饭了。” 顾简眼睛望向李恒远所在的方向，和他对视。

　　这时，李恒远已经取好车，在静静地等待着顾简通完电话。顾简还站在离门口很近的位置，两个人隔了两三米的距离。晚上七点，虽不在热闹的商业中心，但因为有几家餐馆的缘故，这条街上也上了些人流，渐渐喧哗起来。顾简不确定李恒远是不是听得清楚她讲的话。

　　“你过去了？” 顾简补问道，刻意避开了“我家”这两个字眼。

　　“嗯，没事，那我先去吃个饭吧。” 赵胤杰很随意的样子。

　　“好，我这就回去。” 顾简承诺。

　　“不着急，你好好玩吧。” 赵胤杰的语气轻松的很，“别跟外面过夜就行。”

　　“切，那挂了。” 顾简心里翻了个白眼。

　　“嗯，一会儿见。” 赵胤杰末了说道。

　　挂了电话，顾简走近了李恒远的身旁。

　　李恒远没有问什么，顾简一靠近，他便拉开了车门。

　　“不好意思，我有事得先回去了。” 顾简坐上车后如实说道。

　　“顾总。” 李恒远叫道。

　　“叫我顾简就行。” 顾简打断他。

　　李恒远抿抿嘴，接着说：“你家在哪？”

　　“哦。” 顾简回想起了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因为有些着急回去，她咬了咬嘴唇，对李恒远说：“你先往龙清的方向开吧，一会儿我给你指路。”

　　“好。” 李恒远回答。

　　回家的路上，顾简有些心不在焉，李恒远也感觉到了。

　　“你知道友盛医院么？” 车开上三环路时，顾简扭头问道。

　　“知道。” 李恒远目视着前方回答。

　　“开到地铁站那里就行。” 顾简对于没能送李恒远回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想着他会坐地铁回家，因此选了一个离家相对比较近的站。

　　“好。” 李恒远应道。

　　眼看快到的时候，顾简给赵胤杰发了一条信息：“我快了，你没吃完呢吧？”

　　“别提了，还排号呢。” 赵胤杰秒回。

　　看见赵胤杰的消息，顾简不禁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李恒远用余光瞄向她。

　　然后赵胤杰发来了一张照片，是个写着“小 173”的纸片，然后跟了一句：“还八桌。”

　　车子掉了一个头，顾简一抬眼，地铁站的标志便出现在了马路对面。

　　“回来吧直接，我给你做。” 她迅速回复。

　　李恒远停下车后，顾简想着自己还有些时间，便向他问道：“要不要陪我去趟便利店？” 然后她指了指紧挨着地铁站的小超市，对李恒远笑了一下。

　　“行。” 李恒远点点头，他拔下车钥匙还给了顾简。

　　便利店不大，卖的多是一些速食食品，顾简拿了一袋早餐面包和几瓶饮料。正要去结账的时候，李恒远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没有避讳，立刻接起。

　　“喂，王姐。” 随即李恒远向顾简打了个招呼便走了出去了。

　　没有人排队，在收银台处又挑了三串关东煮后，不出三分钟的功夫顾简便搞定了。推开便利店的门，李恒远的电话还没有结束。

　　“实在对不起。”

　　“嗯，好。”

　　“我明天肯定过去。”

　　他的语气坚定，顺从，电话的另一端像是他的上司一般。

　　顾简站在李恒远身后静静地听着他说的话，根据少量的信息判断着。

　　看他挂掉电话后，顾简走到了李恒远的旁边，伸手递给了他一瓶饮料。李恒远下意识地接住，发现是罐温热的牛奶咖啡。

　　“回去吧，去龙清直接做五号线就可以。” 顾简抬起头看向李恒远，发现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阴霾。

　　“嗯，谢谢。” 李恒远回答。

　　天已是夜色，他站在地铁口前望着顾简的脸迟迟没说出再见。

　　“快下去吧，” 顾简见他表情有点呆呆的，向他挥了挥手说道，“我走了，拜拜。” 然后微微一笑。

　　“嗯，拜拜。” 李恒远也终于道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