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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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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沉沉地下起悠悠白雪,静谧了喧嚣。
雕饰精美的窗扉微开,含苞微绽的杏枝上一簇簇华丽的妃红,软风轻诉,携眷碎瓣借窗淌进屋内。莺语新啼,在枝头乱颤。
有新雀溜飞,淘气地啄着绘红梅白瓷瓶内一簇新摘的海棠。
室内抹秋香色窗纱的窗格子沿着房墙围了一圈,杜若色琉璃拼花帐帘轻垂,袅袅暗香充溢着微凉的空气。精致华美的饰品被精心私藏。
房间中央一展木屏,雕着婀娜多态的牡丹。屏风前半仄在凭几上的男子懒洋洋地捏着笔,批阅着桌案上散乱的书信。
男子衣衫微乱,染姚黄茜色丝衣长衫微露洁白无瑕的胸脯,乌黑的发丝沿肩淌下掩住结实的胸脯,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俊美。
俊美至艳的容貌给人一种女子的错觉。男子虽然未到而立之年,却有一股成熟老练的气质。此时,他微眯着眼看着枕着他大腿休憩的少年,慢慢搁下笔。
“睡够了没有,宛儿。”
少年穿着一件松垮垮的雪青素花衫,白嫩嫩的侧脸流转过一丝顽笑,睁开水灵灵的大眼一仰身,诚实地说:“睡醒了。”
男子唇边勾起一丝宠溺的微笑,“就这么喜欢在我腿上装睡?”
“也不是,主公大腿瘦瘦的没肉,枕起来像竹竿子不舒服极了。”宛儿眨巴着大眼毫无忌惮道,“但是宛儿喜欢。”
眼前长得清秀的少年剪着女子般长长齐眉额发,长发随性地披到腰际。
不知情的外人会看着少年粉妆玉琢的容貌误以为优伶男宠一类,只有凉宫公的心腹知道,宛儿的身份是暗护凉宫公的护卫。
由于年少时脑部重伤,宛儿虽不像他真实年龄那般聪明,总会无故黏着大人,特别是凉宫公。凉宫公处理除政务外的其他事很是随性,所以一直放任宛儿待在自己身边。
从窗外飞进一只鸽子,轻车熟路地绕过重重障碍物安稳地落在凉宫暮书案上,绿豆大的眼睛盯着他,还探头啄着桌子上的纸。
凉宫暮取下装在鸽子脚踝的卷纸,掌间摊开。细读间,一抹微笑上梢。
“没去般牙城还真是可惜了呀。”
凉宫暮在低头看密信时,屋子里悄无声息地走进一个人,接过凉宫暮的话道:“般牙城正值隆冬,不似芜城这般四季如春。主公那日不赴宴不就因为这个吗?能让主公自叹可惜,难道般牙城发生了什么惊天的事?”
凉宫暮不觉惊讶,只是抬眼。来着一身水绿素净长衫,腰间荡着玉笛。头发虽没有发冠束着,但被一支银簪子绾住。
“缇遥。你来的正好,本公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凉宫暮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的锦团上。
缇遥习惯自家主公放荡的装束,轻笑着坐下。
缇遥着装朴素无半点饰品,面容上透出的一股无法言语的肃气与满屋松垮的气息格格不入。
凉宫暮支开身旁的宛儿。直到他走远了才把手中的密纸递给缇遥看。
缇遥看完后微露惊讶,随后转为情理之中的淡然。“斑公宴会上大放厥词,否认泰门宴是暗杀央公,事后被央公下毒。以往日央公报复的做法,这未免动作太快。”
凉宫暮身子靠前,托着下巴靠在书案上皱眉,道:“本公就怕央公他面对斑公下不了手。虽然众主公少有夺地的现象,但那一天迟早要来。”
“主公深居廊阁,向来不闻不问。现今怎么开始打探起这些来?”缇遥道。
凉宫暮不言。他看向窗外,似乎想起什么事来,道:“烛照石碑可有下落?”
缇遥低头道:“没有。”
见凉宫暮面色黯淡,缇遥又道:“虽然属下没探查出烛照石碑的下落,但在期间听到过有人提起幽荧石碑。曾有幽荧石碑在三羽宫的传闻,但此碑带凶兆,十年前有人见过石碑在斑府出现过一次,随后却消失不见。不过这些都是些江湖人传的,不足全信。”
“出现在斑府?带凶兆?”凉宫暮疑惑。
“斑鸩在那时暴毙而亡。”
谈及斑鸩,凉宫暮不觉一惊。“看来知道楼兰金藏的人已经有这么多人。不过斑鸩知道也不足为奇,毕竟他是当年权术了得的,完胜南宫氏一族。想必他从南宫爵那边得到一些关于楼兰金藏的只言片语。只是不令人想到身为斑鸩儿子的斑霓是不是也知道此事。”
“属下想,斑公知道此事机会极低。若是他知晓,便不会与人争夺城池。派去斑府的细作没有看出斑公有打探关于楼兰金藏的指令。”缇遥道。
缇遥想到一事,道:“还有一件事,自泰门宴后,斑府人员悄悄调动,属下想那是各路细作被铲除。好在我府上的细作未被发现。”
凉宫暮轻轻叹道:“我并非真心要害他。”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毫无筛减地传入缇遥耳中,使他不觉一怔。他想到一个人,但此人不是斑霓。
但对那人他多怀羞愧之情。和凉宫暮的话一样,自己并非真心要害他。但还是在无意识间……
“本公听闻斑公一个手下青聊死了。”
缇遥不觉全身如同电击。虽然自己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但从他人口中道出,还是锥心刺骨般的疼痛。
凉宫暮看出几分,对着缇遥不忍相视的脸,不想再问下去。
这个孩子还是老脾气,一旦忧伤起来便不能自拔。
缇遥走后,凉宫暮叹了口长气。
央夜是要抓斑霓么?
想到这里,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攀上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