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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命格、轮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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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树晃晃悠悠地,早上才说了不去,这会却到了宴会门口。
到都到了不进去,似乎不太合适吧。
可打量一番自己,心情不佳,竟没有梳妆打扮一番就出来了。
虽说天宫一般是严禁使用法术的,不过给自己装扮一下不会出问题的吧。
她趁着周围没人,摇身一变,死气沉沉的衣裳瞬间变成一身优雅的礼服。靛蓝色的上襦和下裙,一层透明的纱笼罩上襦,若隐若现的纹路在靛蓝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生动。头发姑且全盘了起来,两只发钗悄悄的待在那儿。
当她款步走进宴会时,周遭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静止下来看着她。
就连今日的主角疏竹和杏梨也不例外。
“玉树……”
这声音,是疏竹。大概连他都不知道自己喊出了这个名字,倒是身旁的杏梨听清了。
“首领啊,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医仙玉树。”
首领没有回话,眼睛里全是玉树的模样。
夜晚的清风拂过,花田居的桃花树落下几片花瓣,落在树下的石桌上。
“所以……”司阳做思索状,“那时候我们见过?”
玉树点点头,玩弄着手里司阳给的手帕。
“后来呢?”
“后来……”
距离天明还有三个时辰。
仙童急匆匆地冲进房间,身后还不紧不慢的跟了一个人。
“医仙!医仙!”
仙童大喊着。奈何屋里的医仙还在沉睡中,无暇理他。
他开始摇晃躺在床上的玉树,“医仙!快醒醒!”
“你皮子痒了吧!敢打扰我睡觉!”
玉树眼睛都没睁开就开始牢骚。
一直跟在仙童身后的那个人轻拍仙童的肩膀,示意他先离开。
疏竹走到玉树床边,轻声唤她,“玉树……”
床上的人想被扎了一针,猛地坐起身。
“你……”
“你想问我为什么在这儿。我,是来带你走的。”
“走?去哪儿?”玉树一脸写着疑问。
疏竹凑上前,用一个吻解释了玉树问题。
玉树一把推开疏竹,往后挪动。
“你是有妇之夫,这不行。”
“玉树,我们逃走吧。去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永远在一起。”
“你在说什么……”
疏竹却是很认真,抓起玉树的手就要带她走。临走时,还不忘给只穿了一件单衣的玉树拿上一件披风。
“疏竹!你冷静一下!这不可以的!”
玉树试图从疏竹的手里挣扎出来,可他力气太大了,玉树根本挣脱不了。
“疏竹!”
两人终于停下时,前方站了两个人。
一个是杏梨上神,另一个则是天君。
“疏竹,”发话的是天君,“你身为上神,竟做出这等丧尽颜面的事情。就不怕我革除你的仙职,将你降为人界的畜生吗!”
疏竹手里握着玉树,一直没松开。
“我只是,我只是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天君忍住怒火朝他低吼:“你是想违抗天命?那后果便将你打入神火山、化为青烟。”
玉树深知现在说出这番话的天君是还有商量的余地,若是疏竹在反抗一句,那下场就是他说的那样了。
“疏竹,放开我吧。”
“我不。”
疏竹没有一丝犹豫的拒绝了。
“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她微微一笑,“跟天君好好道个歉,他会放过你的。”
“不……”
“不?”
疏竹拽着玉树向前跨一步,“请天君成全!”
天君是真的愤怒了。他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疏竹竟有反抗自己的一天,还想带走自己疼爱的人。
“天君!”玉树跪在地上,“不是疏竹上神的错!是我强迫他带我走的!都是我的错!”
“玉树……你在说什么……”
玉树没去理会疏竹,继续说:“是我一直喜欢疏竹上神,不悦他与杏梨上神成亲,所以胁迫他、跟我走……”
谎话有些编不下去,玉树这下是真的慌了。
“玉树,你在什么啊……”一旁的疏竹皱着眉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玉树,握紧她的手一点一点松开……
“天君!请将我驱逐天宫!然后,放过疏竹上神。”
玉树说到这句话时,整个人似乎回到了那个时候,然后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司阳见她笑,也不由跟着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就是突然有些好奇,我当时哪里来的勇气说出那句话的。”
“所以,你离开了?”
玉树点头,“带着他交给我的後霆花,走了。本来是想就等它留在天宫的,毕竟几万年,它一直在那里。但……那棵树承载了我太多的记忆。”
“所以你就自私的把它带走了?”
“怎么能说自私呢,它本来就是我的啊。”
玉树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不屑的摆着架子。
天色渐深,玉树大大的打了个哈欠,揉揉了惺忪的眼睛。
“困了吗?”司阳问道,“那就去睡了吧。”
说完,他站起身自己走了。
“喂,”玉树叫住他,“你就这么走了吗?”
司阳回过头揣着手问她:“我也困了,也要去睡了。”
“抱我。”
玉树做出像婴儿一般,伸出两只手要司阳抱她。
司阳眉头一皱,“你又,变回去了?”
“没有啊。”
“那这句话不适合你。”说罢,又转身想走。
“司阳!”
时隔多久,她再一次喊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她为他取的名字。
“我没穿鞋,地上凉。”
她不知什么时候把自己的鞋子脱了丢掉,两只脚光秃秃的露在外面。
司阳叹口气,拿她没办法。走到她面前,也不去抱她就这么盯着她。
玉树偷笑,一个猛子跳到司阳身上,四肢环抱住他。
“掉下去了我可不管。”
“掉下去了你今晚就给我烧热水给我洗干净。”
“你做梦吧。”
那天晚上,身体还处于玉树的路消曦睡得格外香。兴许是太久没跟人提起离开天宫的缘由,太久没有从自己口中提到疏竹这个名字。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天宫,那个处处都存在过她提着裙摆奔跑而过的地方,也见到了那个许久没见到的人。他还是如从前那般,长发披肩、头顶插着一支简单的发钗,喜欢穿着一身青衣长衫,抱着一本厚重的簿子、拿着一支细长的笔,仔细观察着天宫的每一棵神树,将每一棵树记录的一丝不苟。
玉树穿了那身久违的墨绿色的衣裳,双手握住放在腹前,缓步朝疏竹走去。疏竹停下书写的笔,转头看向朝他走来的人。
“玉树……”他唤道,便没有下言。
她笑了,说:“呐,我似乎找到了你说的那个人。我似乎,可以把自己完全交给他。”
“是吗,那就好。”疏竹心生一丝落寞,却又欣喜。
“可是……他却死了。”
“死了?”
“你交予我的後霆花……”
疏竹沉默了,良久后说:“後霆花身为神树,是因为他也有生命的。同人一般,你……可以救他。”
“可是天一亮,我从梦里醒来之后,便会又忘了这一切,变回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路消曦。而且,他是一棵树,我该如何把他从过去的时间里带会现在?”
望着身边一棵棵不认识的神树,他们都不如她的後霆花高大、如画。玉树也不是没这么想过,起死回生,让後霆花活过来。可那是一棵树,不能走、不能自己从过去走过来,同乔松和穆荷华那样。
起死回生的过程中,有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玉树称为“从过去走到现在”。必须握住施法人的信物,去到曾经的一个时间点,再由施法人带着“你”从过去走到现在,起死回生方可达成。
疏竹微笑着,问她:“你见过他的,忘了?在你离开天宫的那天晚上。”
“你是说,後霆花?”
“嗯,你会想起来的。”
“但是我怕……”玉树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我怕我一醒来就会变成什么都不知道的路消曦,我还没能记起救回後霆花,奶奶就会发现我、找到我。可路消曦……可我根本不记得她了。到那时,师傅、天君,隐瞒她的所有人都会受到惩罚的!”
疏竹轻抚她的脑袋,“等你见到了後霆花,他会帮你拾回记忆的。毕竟,他一直守在你的身边,你也一直、和他一起的。你的过去,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梦境很长,路消曦微微睁开眼,皱着眉头,打着哈欠揉着眼睛。
“我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啊。”她嘟囔道。
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双脚踩上冰凉的地板。
兴许是天刚蒙蒙亮,有的人还在熟睡中,也有人早早地起了床在院子里发呆。
“祁言哥哥,早!”
祁言闻声回过头,浅浅一笑,“小曦早,睡得好吗?”
“嗯!还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哦?要不要说给哥哥听听,帮你解解梦?”
“祁言哥哥还会解梦?!”路消曦歪头惊叹。
“哈哈哈,开个玩笑罢了。不过你说出来,我万一突然明白了呢。”
两人一齐坐在客厅外的台阶上,路消曦将自己的梦讲给祁言听。完毕后,祁言一只手捏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
“你这里面出现的人物太多了,”祁言感叹道,“又是树又是神仙又是奶奶。”
“对啊,”路消曦一同感叹道,“又是玉树,又是师傅,又是奶奶,居然还有一棵有生命的神树,太奇怪了。”
祁言收回捏着下巴的手,双手抱在胸前,正经道:“不过,我还是知道一些。十年前我来过这儿,为了找语嫣。那天,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早就听说是神街,十分繁华。可那天,荒无人烟,所有人的尸首都在一处地方。那里有一棵树,树下站了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路消曦反问。
祁言点点头,“对,看起来只是六七岁的样子。可她一点也不惊慌,面无表情。甚至让我觉得远处的那些人都是她杀的。”
“你同那姑娘说话了?”
“说了。我走上去,问了她在此作甚。她说……”
十年前,玉树长街,後霆花下。
祁言小心翼翼走上前,询问那小姑娘,“为何在此?这些人……”
小姑娘头也不抬的盯着脚下的土堆,“我也不知道,或许,你可以问问他。”
她说的,是这棵树。
“他,会回答我吗?”
“不知道。我忘了,但也许,他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你,认识他?”
“我认识,他叫,後霆花,是来自神界的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