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不知了》知考

6、庙会

　　过年总免不了要串亲戚，大年初二的早上，穆夏起了个大早开始化妆，准备去姥姥家跟袁特一家汇合。

　　一进姥姥家的门发现舅舅舅妈先到了，正忙着煮水沏茶，穆夏先走进去跟长辈们拜年然后再折了回来帮爸爸妈妈拿带来的大包小包。袁特的亲妹妹袁依几年前就在美国结婚了，今年没有假期又要照顾小孩子还是没能回来，只能用视频通话跟大家问候一番。

　　快到中午吃饭时间了，穆夏爸爸做的菜一个一个慢慢上桌却还是不见袁特的身影，姥姥开始有点儿着急，“哎，我老了，特特都不想看见我这张老脸了。”说完还拿着手绢假装抹眼泪。

　　没等穆夏开口安慰老人，一个穿着蓝色运动服的身影闪了进来，紧紧抱住老人，“我的天哪！世上竟有如此出尘绝艳的仙女！我袁特见一次也是不枉此生了！世上女子千千万，唯有我奶奶最好看！”
　　老人被袁特逗的咯咯笑，“你小子，都三十五了，还那么不正经，什么时候能收收心啊？”说完戳了戳袁特的脑门儿。
　　“哼，没想到你是这种仙女，夸完就翻脸不认人。”
　　一家子都被袁特逗笑了，坐下来其乐融融地吃饭。

　　袁特穿着一整套Adidas的蓝色运动服，脚上一双白色YEEZY，刚洗完吹干的中长发带着点儿洗发露的香气，头发没做造型没喷发胶，这样的袁特像一个刚刚打完篮球的少年，穆夏觉得真是不公平，时间凭什么一直优待袁特？卸下了装饰之后，连点儿岁月的痕迹都不曾给他。哦不，也不是完全不公平，因为她看到了被姥姥逗乐大笑的袁特，皱纹已经爬上了他的眼角。

　　一晃到了下午，两家人准备趁过年多陪陪老人继续留下来吃晚饭，袁特和穆夏则决定先叫上几个朋友去庙会上玩玩，买点儿东西回来逗老人开心。
　　年初二的庙会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逛着逛着大伙都有些心生烦躁。

　　袁特正百无聊赖地在牌楼下的摊位上寻找着有没有什么值得买的物件，一抬眼看到空地上拿着相机帮游客照相的方照玉。午后的阳光直接洒在她身上，洒在她微卷及肩的头发上，洒在她驼色的大衣上，最后洒在她白到透明的脖颈上。

　　袁特走到方照玉旁边的时候她已经把单反还给了牵着两个女儿的游客大叔手里，她跟一家人点头致意道别又摸了摸两个小姑娘的头，笑的格外温柔。袁特走到离她不到半米的时候叫了她一声，“方照玉。”
　　方照玉转过身来，看到袁特也不意外，“袁总，真巧。”自打上次离开餐厅之后，他们就只在工作场合见过面，年关大家都忙，也没什么别的理由能碰上。

　　方照玉从上到下扫视了一下袁特，“你今天怎么这么接地气啊，头发不用吹高十厘米吗？”她笑的倒是比往日轻松。
　　袁特被她这么一说反倒有点儿不好意思，因为想到自己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跟方照玉碰过面，他晃神一样看看周围没接她的话，然后开口问她，“你一个人来的啊？”
　　“没有，爸妈在茶馆听相声，我下来溜达溜达。”
　　方照玉没有开口问他，可袁特自己先招了，“噢噢我跟穆夏还有几个朋友来的，她们不知道玩儿到哪儿去了。”

　　说完方照玉没说话而是走过来跟他并排，示意着一起逛逛。
　　穿过了几条街巷方照玉觉得有点儿饿了，问袁特，“你吃不吃茶汤？”
　　袁特有点儿惊愕，想起自己上次吃茶汤大概是三十年前吧，爸爸妈妈牵着他的手，他看着龙嘴的大壶呼呼往小碗里倒滚烫的汤水，然后一碗茶汤就做好了，他还忍不住一直鼓掌，用那时候小小的手。

　　没等他琢磨完，方照玉就走过去买了两碗茶汤，一碗递到袁特手上。袁特接过来之后才觉得荒唐，吃了那么多法餐意大利餐，去了那么多夜店pub，喝着几万几十万一瓶的红酒威士忌，如今却要跟自己有点儿喜欢的女人在寒风中的庙会上吃茶汤。等等？句子里好像混进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袁特跟方照玉边走边吃，周围的游人如织，袁特也没觉得有多么丢人。
　　方照玉在一家卖空竹的店前头停了下来，一直看。

　　袁特不太明白，“怎么了，想抖空竹啊？”说完真伸手做了做抖空竹的姿势。
　　方照玉被他逗乐了，“我爷爷抖的可好了，小时候我一哭他就抖这个逗我开心，不过他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他的空竹也坏了没办法抖了。”

　　袁特转过身冲着老板说，“老板，来个空竹，最贵的。”
　　空竹店的老板穿着民族风的衣服还留着两撇小胡子，抽着烟袋不屑的斜眼瞄袁特，“年轻人，最贵的空竹比你都高，我怕你那身板扛不动！”

　　袁特刚想理论，却听见方照玉说，“大哥，帮忙拿个最普通的吧。”说完伸手要在包里掏钱。
　　袁特按住了方照玉的手，“一个空竹而已，别的不要空竹就要了吧。”

　　拿着空竹俩人开始往回走，快到茶馆的时候袁特开口跟方照玉说，“上次你围巾落在餐厅了，我拿走了，现在在我这。”
　　“那么久了都没告诉我，我以为丢了呢，行，下次见面帮我带着，谢谢。”方照玉转过脸抬头看着袁特。
　　袁特抬手揽住了方照玉的肩膀，方照玉也没躲，反而又往他怀里依了依。
　　之后袁特说，“那我们......”
　　没等他问完方照玉就打断了他，“开会见，拜拜。”然后挣开了他走进了茶馆。

　　袁特真的是太无奈了，心里只想骂街，他妈的。这时候穆夏终于带着几个朋友找到了他，“哥你去哪儿了，找你半天，我爸打电话了，快吃饭了咱赶紧回家吧。”
　　袁特又回头看了一眼茶馆的方向，然后大步流星的走向了停车场。

　　方照玉啊方照玉，我终于有点明白你，一定要争个输赢吗，那就玩儿玩儿吧，就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