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后不小心撩了前任转世》暮色轻尘

8、放手

　　最终还是祝沉受不了这死一般的沉寂，率先打开僵局。

　　她上齿咬着下唇，末了尴尬道：“看来夕欢妹妹有事找你，我先走了。”

　　说罢，不待独孤幸反应，祝沉便匆匆离开房间，将他二人单独留在房内。

　　她本来以为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儿，可话本里也没写情爱竟是三个人的戏。不对不对，好像话本也写过，只是第三个人不是故意破坏姻缘的坏人便是帮助主角牵线搭桥的丫鬟小红娘。

　　祝沉怎么看她和夕欢妹妹都不像拿的红娘折子，也不似拆散鸳鸯的坏角色。

　　她思绪烦杂，只顾闷头行走，未留意身侧一只迷踪蝶振翅环飞，始终不曾落后。

　　“哟，小毛团来了趟凡间都学会化形了呢。”某人独有的调侃声调骤然响起，祝沉顿住脚步，身子像被施咒一般石化定在原地。

　　祝沉话都说不利索，磕磕巴巴道：“三、三姐，你、你你怎来了？”

　　迷踪蝶忽高忽低，传来祝离的声音，“有妖物扰乱人间秩序，我特来平乱。昨夜恰好发现你的法术痕迹。啧，不好好在洞里呆着，跟家里玩叛逆闹失踪是吧。你等着，待我这头平乱事宜全数处理好，马上就逮你回去。”

　　祝沉下意识抱头，眸带委屈，“哎呀！三姐我都多大了，你像我这般大时，都已在凡间历练多回。凡人也不似你口中那样狡诈，而且……而且我遇着一位凡人，他待我很好。”

　　祝沉爱娇，糯着嗓子讨饶，提及独孤幸不由嗫嚅，一抹喜色融进眉眼。

　　“什么？”祝离的声音陡然拔高不少，“凡人巧言令色、油嘴滑舌，尤其是男人，个个没安好心，你小心被他们卖了都不知。”

　　“不会的，他给我讲好多趣事。知道我没处去，让我住在他家中。”

　　“什么？！”祝沉的耳朵都快聋了，祝离听到“住在家中”几个字，气得要杀过来寻她，“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这小子没安好心，你等着，看我不收拾他。”

　　“没有没有，他人很好的。遇到危险他还替我挡刀，他救了我。他真的很好很好的。”祝沉连忙替独孤幸辩解，她要让三姐知晓独孤幸与其他人不同，他是绝无仅有的顶顶大好人。

　　“啧，我要是世间男子第一个骗你这小傻子。罢了。你也大了，我管不住你。合该叫你碰壁吃吃苦头。切记别把人想得太好，尤其是男人。他们不需要你心疼。”祝离深深叹气，“别闯祸，在凡间慎用法力。”

　　“晓得了。三姐放心。”听祝离松口，祝沉悬着的心也悄悄落定。

　　“凡事多留个心眼，你要是出事我可不帮你收尸。”祝离又恢复平日里那副闲闲的腔调，“哟呵，敢打我？找死吧你！”

　　听这声音祝沉猜想祝离那边许是在与邪妖对战，如此一来，她应该没有时间管自己。

　　迷踪蝶逐渐飞高，在祝沉头顶盘旋，临飞去之前还丢下一句，“有事了就找我，我可不想帮你收尸。”祝离嘴硬心软，还是放不下她。

　　哼！她才不要呢，省得又被三姐骂。祝沉却不明白姐姐的好意，因为之前未能成功化形的缘故，家中总把她当孩童看待。如今得了自由，又岂能让他们成天管着自己。

　　“祝沉姐姐，又见到你啦！咦？你刚刚是在同谁说话呢？”何淼书蹦跶着跑来，一颠一颠煞是可爱。

　　祝沉忙弯了唇角，眼神闪烁，“啊？……啊，你呢？你和姐姐一同来的么？”

　　何淼书一下扑进祝沉怀里，圆乎乎的脑袋在祝沉衣料上蹭了几下，方抬头笑道：“嗯！听说独孤哥哥受伤，病得很严重，姐姐带我来看看。祝沉姐姐，你刚刚和谁说话呢？”

　　小孩子性子执着，并没被祝沉岔开话题。

　　“没有呀。你听错了吧。”祝沉心虚，不敢看她。

　　何淼书撅了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不可能！我刚刚明明听到了。”

　　“是吗？”祝沉强作笑颜，继续转移话题，“啊，你姐姐怎么不带你去看你独孤哥哥呀？不过你独孤哥哥他是受伤，不是病了。伤势有点严重，不是病得很严重。”

　　“这样啊。姐姐去年乞巧节时向爹讨了一块白玉桃花佩，今日便带了要给独孤哥哥，说是能保平安。不过桃花不是姻缘么？何时能保平安了。不懂姐姐，姐姐说是便是吧。”何淼书人小嘴快，不经意将姐姐的事抖了个干净。

　　祝沉听在耳里却是一阵歉疚涌上心头，方才何夕欢摔碎的便是那个玉佩吧。

　　“祝沉姐姐你刚刚到底是在和谁说话呢？你还没回答我。”

　　祝沉：“……”

　　祝沉陪着何淼书在院子里玩了一阵，眼见天色一层层暗下来，何夕欢此时也缓缓从独孤幸房内出来，眼圈微微泛红，显是哭过。

　　“小书，你随奶娘先走，我同祝姐姐有事相谈。”何夕欢又对着奶娘认真交代几句。

　　何淼书虽是不舍，仍是乖乖地随着奶娘离开，祝沉与何夕欢站在原处望着她小小的背影渐渐远去。

　　“祝沉。我这么叫你，你可会不喜？”

　　祝沉摇头浅笑，“怎么会呢？夕欢妹妹高兴怎么称呼都行，对了你要和我说什么呀？”

　　何夕欢低眉，模样很是温婉，“方才无意听到你和幸哥哥的谈话，实属无心，我同你说声抱歉。只是有些话放在心里，实在是想告知与你。”

　　祝沉点头示意她说下去，她接着道：“不瞒你说。我打小就心仪幸哥哥。如今说出来也不怕你取笑，夕欢此生唯一心愿便是嫁给幸哥哥。或许无人会信，我从前并非现在这样沉静，小时顽劣调皮总爱胡闹，父亲疼宠便由着我和个野孩子似的，在府里横冲直撞四处乱跑，父亲母亲只道晚些送我开蒙。直到那日我在父亲书房外见着幸哥哥。”

　　她抬头看着祝沉，何夕欢双眸明亮，唇边漾起甜甜的笑意，“头一次觉得，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如山月清风……”

　　之后的故事和祝沉看过的那些话本相差无几，她为了他改头换面。独孤幸喜欢读书，她也去读书。世人皆要“女子无才便是德”，如今她却是京都内人人称颂的才女。

　　独孤幸不喜欢调皮顽童，她便不再如野孩子一般四处闯祸，反而认真学习琴棋书画、女红刺绣。这些东西放在小时她碰也不碰、看也不愿看。

　　如果不是祝沉，她总觉着或许他们会成亲，但好像也不是……婚姻之事，帝王命、父母言，而她从来没得选。

　　祝沉倾听着何夕欢的过去，轻轻道：“你应该很喜欢很喜欢他吧。就像话本里写的那样。”她忍不住想，如果换做是她，她会不会放弃那么多，一心只为得到一个人的喜欢。

　　值得吗？这样的付出就是话本中的爱情么？祝沉不太明白。

　　何夕欢愣了愣，蹙眉道：“是，就像话本里的爱情一般……只可惜，并非两情相悦，不过是我一厢情愿。”她略带凄凉地摇头，“刚刚幸哥哥都与我说了，他说此生只会娶一人。那人的名字叫祝沉。”

　　祝沉一时失神，独孤幸他，是认真的吗？没有所谓欢欣鼓舞，她只觉一切都好似虚幻，没有丁点实感。她不知这是什么，只下意识感到沉重。

　　“我方才同你说那些没有别的意思，只因着我要放弃了。”何夕欢陡然掩面哭了起来，模样甚是悲戚。

　　她字字句句都仿似泣血，“他喜欢诗书，我就拼命地读书，只为能与他有共同的喜好；他喜欢喝粥，我可以花一整天蹲守在炉灶前为他熬煮。但是，如今他喜欢你，我该怎么才能成为你呢？”

　　“这一次我怎么都办不到了。”大颗大颗泪珠自那双明眸中滚落。

　　祝沉突然发现，好像自从见到何夕欢开始，自己从未见过有哪一刻这位相府千金是真心笑着。凡人连喜怒哀乐都无法自控么？她也不自觉跟着难过起来。

　　祝沉从未见过这般阵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一时间气氛委实尴尬。何夕欢一声声哭着，哭得肝肠寸断。

　　她只是任由自己泪落，她是要将这十年来的委屈通通哭出来。她此刻不甘却无能为力的感觉，那时的祝沉并不能体会。

　　过了片刻，何夕欢抽抽嗒嗒，渐渐止住哭声，哽咽道：“夕欢福薄，无缘与他共结连理。只希望你能好好待他，令他欢喜。若能与你相守，他自当是欢喜的。”

　　到最后，何夕欢认真看着祝沉，眼神坚定。“自此以后，夕欢祝二位岁岁年年平安喜乐、儿孙满堂。”放肆垂泪，已是她作为相府女儿能做到的最大限度的任性。

　　再过一些时日，她便是安王妃，自然不能再为除了自己夫君以外的男人落泪。

　　祝沉咬唇，在对方殷殷目光下，外加自己的一点小私心，终是微微点头应承下。

　　何夕欢眸中泪光点点，得了祝沉的允诺也是放下心来，可仍是有无尽的悲伤从她眸中透出。她微微欠身，转身渐行渐远。

　　而祝沉就站在她身后久久凝望，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落日余晖中。

　　明明她与独孤幸之间少了一个竞争者，可她却压根高兴不起来。她抚着自己的心房，为何从方才开始便心闷难忍？

　　为何爱一个人会让夕欢妹妹如此痛苦？为何一切与书上写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