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冕之王》蚊子嗡

4、晚宴危情1

　　少司府，似乎并不那么太平。
　　“混账！谁允许你们擅作主张！”牧卿脸色阴沉，“你杀一个易见西有什么用？”
　　“少司马，属下……”
　　牧卿揉了揉太阳穴，一脸疲倦，“拖出去，我对脓包过敏。”
　　狄玉面露尴尬，“少司马，蓝幕僚是你父亲的故交。”（蓝幕僚：大司马幕下收的元素人，致幻师，暗杀能力一流，心胸狭窄，智商一般）
　　牧卿薄唇张邪出一丝冷笑，“这并不能改变他是一个饭桶的事实。感情论事是天底下最愚蠢的行为之一，父亲乐意花钱养饭桶，我可不乐意。”
　　蓝幕僚一言不发，跪在地上，浅灰色的眸子如一潭死水。
　　狄玉将蓝幕僚送到门口，满怀歉意道：“少司马刚从贡城回来，性子骄横了些，您老别往心里去，大司马回来之前，请您低调些。”
　　蓝幕僚没有答话，径直离去。
　　美艳的婢女端着银质水果盘走上前，轻放在桌上，十指纤细，缓缓沾上牧卿的肩头，以恰到好处的力道替他按揉。
　　渐渐地，她修长的双手自牧卿肩上逐渐下移。
　　牧卿皱了皱眉头，一把推开婢女，招了两个侍卫进来，“她不必留在少司府了。”
　　狄玉刚好进来，看见满脸泪痕的婢女，解释道：“少司马，阿秀是你的贴身侍女。”
　　牧卿扫了一眼叫阿秀的婢女，不禁笑出了声，“又是父亲为我安排的？我不在的这些年，他倒是什么都想得周到。”
　　狄玉赶紧转移话题：“少司马今日去将军府的事，覃中将已经知道了。”将军府三字话一出口，狄玉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很自觉的闭嘴了，偷偷退了出去。
　　牧卿抽出今日送来的资料，又看了一遍。
　　易见西，平民系，现任侦查军首领，五年前制止圣莱街大暴动有功（此事具体过程已无资料可查可查），被拥护为警卫军领队，不久后被中立党推为侦查军将领，恰逢西帝国流民团入侵，自甘请命镇守可帕多米河。年龄35岁，身手敏捷，侦查感应能力强；面貌奇丑，终年戴着易声面具。附：圣莱街暴动之前资料一概无从可查。
　　原来，是个逞英雄的傻子吗？
　　三日一闪而过。
　　对旧贵族党而言，今夜是个拍马屁的良辰吉日。
　　少司府第，高门大敞，撬罐器撬开的珍贵陈酿数目保守估计在四位数以上，在此背景下，寿星少司马牧卿那张你们都欠我五百万的脸也在酒香的重熏下变得和蔼可亲。
　　他懒懒倚在靠角落的一张棕灰色的长椅上，看着宴会上走来走去的男人们和女人们，显得很无趣。
　　他这个态度使得意图跟他套近乎的一干旧贵族望而却步。
　　他们也只是在上个月才知道这位少司马的存在，在此之前，传闻这位深受大司马重视的少司马一直都生长在贡城，从事职业不明。
　　狄玉走过来，俯下身子：“少司马，您应该对您的客人礼貌些。”
　　牧卿坐直了身子。
　　一群妙龄女郎恰好在此时走了进来，年轻的男子们眼神霎时间变得飘忽，欲看不看，年龄稍长一点的脸皮已经被岁月打磨得厚实无比，眼神直接黏在女郎们曼妙的部位上了。
　　当然，旧贵族一干也并非都是色鬼。也有极少数的埋头喝酒，对身姿曼妙的女郎们充耳不闻。
　　覃明德顶着一张便秘脸走了过来，“少司马，你这样……”
　　牧卿已经猜到了覃明德接下来的内容，伸手指着发量茂密头顶却光秃秃的中年男人，问道：“那个人几岁？”
　　“王氏门阀下的人，也就个副领队，年龄三十五。”覃明德看了一眼牧卿脑袋上柔顺的短黑发，不明白牧卿意欲何为。
　　牧卿嘴角露出一抹笑，“三十五。”
　　覃明德不敢吭声。
　　正当旧贵族一干聊得热火朝天时，来了一个令他们笑不出来的人。
　　易见西依旧是会议厅那身藏青色军官制服，同样有条不紊的脚步声搅了旧贵族一干的美好心情。
　　牧卿对易见西制造的现场氛围非常满意，笑着站起来，“易将军，你终究是来了，欢迎你出席我二十二岁的生辰宴。”
　　易见西对周遭投来的目光仿若未察，顺手从裤袋摸出一个小巧的墨绿色木盒，“薄礼一份，略表心意。”
　　狄玉看了看牧卿，发现眼眸微眯，却无动于衷，出于礼数，他上前收下。
　　牧卿嘴角向上扬了扬，看不出有多开心，“诸位晚宴愉快，我与易将军有要事相商，恕不奉陪。”
　　他自顾自说完，也不理会再席一众旧贵族诧异不解的目光，无比傲慢地上了楼。
　　覃明德目光死死盯着易见西，仿佛要将易见西脸上的面罩看出一个洞，易见西感受到这位大司马心腹的特殊关注，也不急着上楼，“覃中将有话要说？”
　　覃明德也不客气，“易将军，我们少司马初回格瑞音城，诸事尚不熟悉，有些话，您听听就行了。”他实在搞不懂牧卿为何突然对这个神秘奇怪的男人起了兴趣，也不知道牧卿究竟想要干什么，大司马吩咐他这段时间帮助牧卿熟悉格瑞音城帝国制度与少司马职能事务，他可不能让牧卿乱来。
　　和天秀族余孽沆瀣一气，这算什么事？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身上有天秀令牌。
　　其心可诛。
　　“你腿断了吗？”覃明德还没说话，牧卿冷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覃明德心里叹了口气，不用抬头他都可以猜出牧卿脸上的神色，遂朝旁边让了让，端起一旁的酒喝了下去。
　　易见西顿了顿，朝某个方位看了看，人群中一双浅灰色的眼睛霎时低了下去，易见西轻笑一声，上了楼。
　　二楼私人会议厅。
　　厅中央有一张四米长两米宽的椭圆形长桌，首尾各有一张靠椅，牧卿坐在尾端的靠椅上，身后是一扇透明的单向玻璃墙，只要转个身，将少司府一楼后院以及一些周边建筑景致尽收眼底。
　　两人此时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
　　牧卿神色有些冷，收起了在公众面前那副漫不经心的轻佻模样，语气中带着势在必得，冷声问，“考虑好了？”
　　易见西不答。
　　牧卿见他还在摆谱，遂道：“五百万通行币，牧氏门阀通行证，军用物资，还有那些劳什子能力术师……”
　　易见西抚平了手套上的皱褶。
　　“前厅的漂亮女郎，易将军可还满意？”
　　牧卿话刚落音，忽然左耳一阵轰鸣，他一惊，试图离开靠椅，却被一股无形的压力给强制按在椅子上，动也动弹不得。
　　门窗严实的会议厅忽的起了一阵风，桌上文件被吹乱在地上。
　　易见西身影瞬间消失。
　　下一秒，一阵痛苦的闷哼声在身后响起，身上的压迫感徒然消失，牧卿立即起身，眼眸眯起，蕴起一阵风暴。
　　易见西手上玄色刺刀正紧紧挨着蓝幕僚的脖子，不冷不热地说，“你算盘打得很好，杀死少司马，再嫁祸于我？”
　　牧卿冷冷看了蓝幕僚一眼，正要发作，噼啪一声烈响，单向玻璃墙忽然裂开，牧卿还未反应过来，头顶的吊灯忽然脱落，朝他砸去。
　　牧卿狼狈逃开，一支冷箭从裂开的玻璃墙射进来，他膝盖一阵吃痛，一时脱力跪在地上。
　　冷箭擦着他发梢钉在了墙上。
　　牧卿剑眉挑起，两步起身，拔出墙上挂着的长剑，一脚窜开会议厅里室的侧门，一股浓重的致幻剂气味扑鼻而来，人早已逃了。
　　大门被推开，狄玉带着一队护卫军冲进来，“少司马！”
　　牧卿将长剑丢在地上，“今日接触过制感器的信息侦查兵，一个都不要放过，给我彻查。蓝幕僚这几日和谁有往来，一一查明，明日我要见到结果。还有！在牧氏门阀所有属地都给我安上制感器！”
　　该死的元素人！
　　“是。”狄玉颔首领命，上前将蓝幕僚五花大绑押解出门，随后立即退了出去。
　　碎落在地上的金属吊灯残骸尚未被扫去，灯油散了一地，单向玻璃墙裂痕醒目。
　　这绝对不是一个致幻师能够做到的。
　　易见西将墙上那支箭拔下来，目光落到沾了灰的顶端，三菱箭头——来自西帝国。
　　牧卿瞬间想起方才膝盖那突如其来的吃痛，“刚才是你？”
　　易见西不慌不忙坐下，“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牧卿气得不行，咬牙切齿道：“易见……”
　　西字还没说出口，牧卿忽然感觉脚下不稳，方才那股压迫感再次袭来，他整个人都被限制在原地，连眼皮都睁不开。随即轰隆一声巨响，半间会议室往下塌。
　　塌的位置正是牧卿所站的位置。
　　那一刻，牧卿真以为自己要在这场莫名其妙的无妄之灾中死去，前二十二年什么风浪没经历过，唯独这一次，他居然有了一丝无力感。
　　以及不甘心。
　　千钧一发之际，另一股压力骤然袭来，硬生生将他从禁锢力中抽离出来，下一秒，整个身子便触了地，他猛地睁开，发现两人此刻躺在正在会议厅的另一边地上。
　　易见西整张脸都埋在他的颈间，面罩被打落在一旁，领口微微敞开，柔顺的长发散了一地，拂在他的颈窝，像是小动物的小爪子，挠的颈窝有些痒。
　　从牧卿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易见西脖颈白皙皮肤上狰狞的疤痕，脖子偏左，还有一颗小痣。
　　这个男人平日里打扮得密不透风，连根手指都不露出来，原来是因为这些疤痕？
　　牧卿神色难得有些呆，还没从这巨大的震撼中醒过神，易见西已经背过身，不动声色带上了面罩，拾起地上那支冷箭，头也不回地出了会议厅。
　　牧卿目光看向塌成废墟的另一半会议厅，眉头紧紧蹙起。
　　狄玉再次神色慌忙赶来时，看见牧卿安然无恙，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被眼前场景吓得不轻，坍塌了一半的会议厅，以及坐在地上冥思苦想的少司马。
　　他已经做好了被牧卿骂个狗血淋头的准备，小心翼翼走上前，“少司马，制感器已经加强，信息侦察兵也增派了人员……”
　　牧卿仿若未察，看也没看他。
　　狄玉继续小心翼翼地汇报：“一楼的客人们也已经疏散了，那些女郎也吩咐人送遣至了将军府……”
　　牧卿忽然抬头。
　　狄玉冷汗涔涔。
　　“拿来。”
　　狄玉不解其意，“少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