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高二病

4、A-4

　　白天在学校各科考题里翻滚，晚上回家在家庭教师的魔音里挣扎，他第一次觉得当学生那么苦，真心快苦死了。
　　赵尧一路把家庭教师送到大门外，叮嘱司机一定得送到家，那老师坐在后座摇下车窗同他挥手告别，赵尧也跟着做了相同动作。
　　瞧着车影渐渐消失在路灯下，他才进大门，后面跟着的老管家上前把门关上。赵家公馆是仿的民国时期建的，进了大门沿着青石板铺成的路一直往前走，两边是园丁尽心侍弄的花园，栽着老爷子和徐曼青夫人喜欢的各种茶花茉莉。他之前有看过，十分别致，里面还有不知从哪儿运过来的假山，请人特别弄了个池塘出来。
　　沿青石板道一路到头，是面白色带着徽派建筑风格的墙，每每看到这墙时总有种错觉。不过进了公馆那种错觉要更强烈，墙面经历了多年的风吹雨打日晒，又被园丁在墙角栽了些地棉，绿叶映衬着雨水沥下的浊迹倒也漂亮。进了门又要走一小段的路，到前厅，平时这里都是老爷子的朋友来一起谈话喝茶下棋的地方。过了前厅就再绕过中庭就是家里人一起坐的后厅了，里面布置要偏现代化。不过过于高科技的东西没有，里面都是他大伯母一手布置的，虽然和港城那边有所不同，但还是让人满意。
　　「哥。」
　　从沙发上蹭的站起，拿着手机扑过来的是堂妹赵念之，今年中学二年级，性子活泼。她上面有个大八岁的姐姐，叫佩之。
　　名字取自徐曼青夫人和老爷子的字。
　　「阿念。」
　　同坐沙发上的女人抬起头，轻轻柔柔地叫了声。她穿了身白色长裙上面搭了件外套，眼角虽有皱纹，却气质甚佳。「不要闹你哥。」她是大伯母舒平夏，在大学里教历史。
　　赵念之冲妈妈吐了吐舌头，又拉着赵尧手臂把自己藏在他后面。
　　他不禁笑道。「我事儿快忙好了，就让阿念陪我玩会儿吧。」
　　「对啊对啊。」赵念之见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就胆大起来，探头出来瞧。「妈妈不是总说劳逸结合嘛。」说完又把头缩了回去。
　　舒平夏一脸无奈，小女儿被宠惯了，她也拿不出严厉的语态，只得说。「那不许用游戏闹你哥。」转而又对赵尧道。「尧哥儿累的话，就赶她去睡，不用惯着她。」
　　闻言赵念之又做了个鬼脸，生怕又被妈妈说，赶忙拉着他上楼。
　　书房在二楼，有两间，一给大伯他们工作用，二是给他们这些孩子用。赵尧平时听课也在这边，赵念之把手机掏出来。「哥，我被打死了。」她划开屏幕，里面是款武侠手游。
　　具体什么游戏他不太清楚。「哥帮我打回去。」她看过赵尧操作，可能是玩乐器的手快，对比一下自己手可残了。
　　赵尧伸手敲在她额头上，又拿过手机。「就一把。」
　　赵念之抱着头撇撇嘴。
　　两人进书房，搬了椅子坐在一起，头靠头，赵念之指挥赵尧，让他打谁就打谁，看到把自己弄不开心的人死了就乐呵呵地笑出来。
　　玩了把后赵尧重归题海，做完对一下答案，赵念之窝在一旁打游戏。她没什么爱好，虽然平时学的多，但真喜欢的没几个。她和她姐从小就被各种培养，相比其他几个堂兄弟过得要苦多了。不过最近她喜欢上了游戏，但她妈不让她玩太长时间。
　　心痒得很。
　　「哥，你怎么就不出国了呢？」对她来说，出国就是自由，放飞自我。就算她妈在她耳边念叨无数遍这个哥哥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她也只觉得她哥快放飞自我了。
　　毕竟是从爷爷的魔爪里搬出老宅的人，但前几天又搬回来了。
　　有些可惜。
　　赵尧扒拉着数学试卷。「不想去了。」
　　「为什么？」她嘟起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滑动。
　　「想轻松点过日子。」
　　他翻开后面跟着的答案。
　　「现在不轻松吗？」她脱了鞋子缩在椅子上，自顾自地说道。「我也觉得不轻松，你知道吗？姐都打算进公司实习了，说爸爸叫的。」
　　「额。」
　　「我讨厌学那些东西，放学回来还得接着上家庭老师的课，太累了。哥，你不知道那个教书法的老师，差点拿戒尺摔我。」
　　「周末去马场，我倒是喜欢。但就是不喜欢和肖家那两姐妹一起，哥，你不知道，我上次竟然在那边看到赵秋灵，他们竟然混在一起，真是上不了台面。」她狠狠戳着屏幕。「当妈的是个左右逢源的主儿，这做女儿的真是一点不拿的全学了。」
　　游戏到了终盘，满世界的骂语，赵念之无视那不断往上翻的脏话，直接跑到亲友提供的坐标处，刀起刀落，干脆得厉害。
　　「哥，我说真的。我讨厌三叔他们。」
　　关系到了一定地步才会这么讲，赵念之虽然读初中，但脑子不笨，舒平夏平时也教导她要谨言慎行。她把赵尧当亲哥了才会这么讲。
　　赵尧答案对到最后，才抬起头，里面错了几道。现在眼睛有些涩，他不打算继续了，看了眼腕表，快接近十点了。
　　「我也讨厌他们。」他转过椅子道。
　　当年他父母在一起的事情他一概不清楚，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却是他亲眼所见，这些年足以让他去分析清了他爸赵永志是个什么玩意儿，仇早就结了，只是一直没想着去算。
　　他右手放在桌上，食指敲了敲。「念之，爷爷没承认过的人，不用放在心上。」话音一转，又道。「但该学都学了吧，佩姐都能坚持，小心她回来笑你。那些琴棋书画不喜欢就让大伯给你换其他的。」他站起来，合上试卷。「弓道之类挺好，和马术挺搭的。」
　　赵念之眼睛一亮，却又马上暗淡了下去。「可那都是爷爷让我学的，说奶奶都会。」
　　声音越来越小，看上去她的确不怎么爱学。
　　「好了，穿上鞋，回去睡觉。」
　　「唉？那么早？」
　　「听话。」他拍了拍她的头。「听话了我找个时间同爷爷谈一下。」他是不理解老爷子年级越大越念叨徐曼青夫人的感情，但这有一点无疑是好的。
　　虽然他爸徐永志没把心思打在集团上，但不一定没其他人，二伯就是个例子。不管在外面实干多成功，都比不上赵氏规模，现在老爷子越是想念徐曼青夫人，越是给大伯加重砝码。
　　他看了眼穿鞋的堂妹，这以后的身份可就不一样了啊。
　　「哥。我最近想买了个东西，能用你名义吗？」她进出拿快件不方便，她妈一定会知道。
　　赵尧拉开门让她先出去。「什么东西。」
　　她看了下四周，神秘兮兮地道。「是游戏仓，我朋友推荐的。」小堂妹伸手抓着衣角，有点小委屈。「妈妈不让玩儿。」
　　舒平夏最不可能检查赵尧东西，虽然老爷子把监护人转移到她丈夫名下，两人间关系也算和睦，到底没亲子那么亲。而且赵尧已经十八岁，算是成年男性，不可能随便检查。
　　就是想到这点，赵念之才把注意打到了他身上。
　　「真的很好玩，听说风景特漂亮。」她可怜兮兮地劝道。「我想和朋友一起玩儿，哥，就帮我一次嘛。」
　　赵尧叹气，伸手放在她肩膀上，推着上楼。「我知道了，就这儿一次。」
　　「真的？」她惊喜回头，眼睛瞪的大大，像是怕他反悔。
　　「是是是，不过下次玩游戏我可不帮你，要找也去找强英哲。」必须找他。
　　「唉，不要，我也讨厌那家伙。」
　　「讨厌就讨厌吧，下次被人砍找他砍回来还讨厌？」
　　「这倒不。」
　　「好了，早点睡。」
　　「好，那晚安哥。」
　　瞧着关上的房门，赵尧不禁摇头笑了。
　　其实住这儿还算不错，比之前的公寓有人气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