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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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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俊的男人啊，即使昏倒了都赏心悦目，万笙望着敖烈的面容发呆，有心去摸一摸他长长的浓密的睫毛，终究还是没有抬手。
如果换一个场景相遇，他和她说不定会有一个美丽的结局。
可惜剧情不允许。
吴承恩老先生专业拆CP，先拆了陈光蕊和殷温娇，又拆了殷温娇和刘洪，乌鸡国国王和王后是死别，朱紫国国王和金圣宫娘娘生离，黄袍怪和百花羞从天上到地下，苦恋十三年，最后不但硬生生给掰了，还把两个孩子摔死在当场，更不要说唐僧和女儿国国王，猪八戒和高秀兰，还有敖烈、万圣公主和九头虫这笔相爱相杀的烂账……
除非你跟孙悟空一样心无旁骛，否则甭管什么神仙CP，吴老先生都能给你写成BE。
算了吧，不婚不恋保平安，我不死你也不用坐牢，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美色当前，求生欲占据了上风，逃跑这事儿她可是一点儿都没犹豫。废话，跟这货沾边儿等于自寻死路，穿成了水族也不代表脑子进水啊！
什么小白龙，九头虫，统统拜拜吧您呐，姑娘我要跳出剧情奔向自由的人生了！
她连嫁衣都没顾上脱，拔腿就走，谁知一开门，腿又缩了回来。
一个戴着赤金夔纹面具的黑衣人从阴影里现身，冷冷打量着她。
万笙心里咯噔一下。原身龙族的直觉告诉她，此人绝非来自西海，阴郁的目光利如刀剑，似乎能剖开人的表皮，直接剜进心里。
难道是……九头虫？
屋漏偏逢下雨啊，万笙在心里哀嚎。前面是一副讨债脸的情夫拦路，后面是才拜堂就被打晕的前夫，要是有人这会儿路过，一嗓子嚷嚷起来，那万笙就地就得让人沉了猪笼！
她设想了无数种脱身方式——
扮失忆的：“小哥哥您贵姓？我刚喝完交杯酒打算出去方便一下请让个路谢谢。”
扮哀怨的：“虫哥真不是我绝情，你听过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吗？你还是找个好姑娘，把我忘记了吧。”
扮深情的：“妾身虽属他人，但此心永系君身，这会子人多眼杂，明儿个午夜你在后花园等我，我一定准时去找你！”
黑·不动如山·我虽然戴着面具但心中鄙夷早已通过眼神表露无遗·衣人：编，接着给我编，我看你能编出多少种花样。
万笙被他盯得浑身发毛。
奸夫淫|妇相见难道不应该是练干柴烈火掌或者情意绵绵刀的嘛？为什么黑衣人盯着她的模样，活像是终极大Boss遇上了炮灰NPC，随时打算给她一顿面目全非脚的意思？大佬你这不是来接小情人，你这是来讨债的啊！就这两米八的气场，别说让他拦住打一顿了，就是这么看一眼，寻常人就得“啪叽”给跪了，九头虫要长这样，那万圣公主跟他私奔可不亏啊！
哎不是……话题歪了。
万笙把理智从狂奔的思维中拉了出来，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和九头虫扯上关系，与其将来死无葬身之地还落个淫|妇盗宝的骂名，不如现在就死的干干净净明明白白。
“我不可能跟你走的。”万笙低着头，老老实实说道，“我不知道你之前和万圣公主有多深的感情，但私奔盗宝这种事我不会做的……反正，反正我也解释不清为什么，你要是不同意的话，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吧。”
一秒。
两秒。
三秒。
彼时还没修炼出一身摄人法力的万笙忐忑的等待着，岂料想象中的狂风骤雨迟迟未到，她怯生生抬起头，在黑衣人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赞赏？
这什么剧情？
“我不是九头虫。”黑衣人淡淡开口，嗓音清越，动听无比。
哎呀妈呀那你不早说！
万笙松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请他不要走漏消息，黑衣人又丢了个炸弹过来。
“你的魂魄，是我摄来的。”
啥玩儿？
不是，我跟你有仇吗？姑娘前生好歹也经常服务社区保护环境搀着老奶奶过马路，用不用把我拉过来，塞进这么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人见人踩死于非命的炮灰女配身体里啊？
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但黑衣人的下一句话制止了她暴走。
“跟我走，或是等九头虫来，你自己选。”
万笙很明智的闭上了嘴。
黑衣人既然能够超越时空的限制，随意摄取魂魄，显然拥有极其强悍的法力。换句话说，你的整条小命都捏在人家手里，只要他想，绝对可以让你比现在更惨。
比如，他可以把你留给九头虫。
万笙是个识时务的人，如今当务之急是离开西海，她懂。
“你先走，此地有我善后。”黑衣人吩咐道，“到了西海沿子上，自然有人接应于你。”
万笙从善如流。
接应她的便是唐小鱼，身体力行的证明了即便是心狠手辣一言不合就屠人全家的小魔头，背后也可以是某人的超级无敌脑残粉丝。
“我大佬仙姿凝远风华绝代！我大佬法力通天所向披靡！我想跟大佬走过三界九州每一条路，杀遍五湖四海每一只妖！”
万笙撇嘴，心说没准“你大佬”一摘下面具，那张脸能丑到送你千里之外！唐小鱼比她在黑衣人身边多混了好几十年，竟然连他的真面目都没见过，这算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距离产生美”？
她做不到唐小鱼那么狗腿。对万笙来说，黑衣人既是救她于水火的恩人，也是一手造成她如今尴尬境地的始作俑者。她不晓得黑衣人的目的是什么，每次开口想问，都总是被他寒凛凛的眼神逼了回去。那人很忙，话很少，能动手就绝不bb，行踪不定神出鬼没，有时候万笙觉得，自己和唐小鱼不过是他在小区喂养的两只流浪猫，闲了便带几只小鱼干来顺顺毛，其他大部分时间是任两个愣头青满世界溜达，直到唐小鱼某天忽然发现了“猎妖人”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
从此四里八乡的妖精都倒了血霉。
有句讲句，黑衣人在指点法术修炼上从不藏私，尤其是唐小鱼，百多年来武力值节节爆表，经常嬉皮笑脸间妖魔血肉横飞，最好连万笙都不用插手，他一个人把妖魔鬼怪全都杀了，那才痛快。
但他俩不敢告诉黑衣人，怕他知道了嗔他们无事生非。唐小鱼甚至还警告过万笙，不要在大佬面前破坏他软萌单纯的小可爱形象。
万笙倒是对这个没意见，但她不喜欢血。
“万小笙，你的洁癖难道比你可爱又天真的搭档还重要么！”唐小鱼气得跳脚。
唐小鱼肉嘟嘟粉嫩嫩的脸蛋，任谁看了都想掐上一把，但万笙心知肚明——他“可爱又天真”？只有那些上当受骗想吃他的妖怪才信！当即冷哼一声：“你不经我同意，偷我的衣裳去诱杀狐狸精还弄得一身是血我就不计较了，明日午时之前，给我买件一模一样的送到我床头，不然后果自负。”
自负就自负！唐小鱼不当回事。
然后第二天优哉游哉的继续出门找妖怪的茬。
然后他就被揍了，揍人者是万笙。
“这是你自找的。”万笙往水井里扔下一条绳子，绳子上拴着一只木桶，木桶里塞着被点了穴道的惊慌失措的唐小鱼。
“小爷怕水！”唐小鱼咆哮。
“不怕就不放你下去了。”万笙拍拍手，“熊孩子你给我记住，再敢弄脏我衣裳，姐姐我就把你直接摁到水里，让你喝个肚儿圆！”
她在外头大摇大摆的逛到第二天中午才回，打算去看看唐小鱼气成了什么德行，逃脱这点子桎梏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熊孩子说不定正暗搓搓躲在哪个角落打算报复回来。谁知刚刚靠近水井，就听见唐小鱼在底下哭，嗓子都哑得没有音儿了。
“呜呜呜我最怕水了……小时候家乡水患，我娘不得已，偷偷把我放在木盆里，从屋顶飘了出去……到处都是水，我在木盆里吓得要死，动都不敢动，还尿了裤子，要不是大佬把我救了下来，我就喂鱼了……我没有了亲人，只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佬，和专门欺负小孩的万小笙……可是，可是，就算万小笙这么狠心，这么洁癖到令人发指，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从来不让我抱，我还是好想她……万小笙你去哪儿了？小爷害怕……”
心忽然一软一痛。
万笙板着脸，把哭得满脸通红的唐小鱼从井里捞上来，熊孩子一落地，立时扑过来，像个八爪鱼似的死死抱住绝不撒手，一头一脸的鼻涕，全都蹭在了万笙身上。
“放手！”万笙抓狂，“你已经弄脏我一身衣服了，再弄脏这件，我即刻就把你塞回井里去！”
唐小鱼：“……不放！”
万小笙！咱俩背着大佬偷着溜出去除妖得的赏银都用来买衣服了就这同款不同绣花的红绡衣你有二十多件随便借小爷蹭下不行吗？昂？昂昂昂昂？
你吊了我十二个时辰啊！
可是说归说，唐小鱼再也没有被塞回去过。
这样吃饱了猎妖，猎完了妖买衣裳，买了衣裳再被唐小鱼弄脏的日子持续了少说也有一百多年。万笙很少会想起西海的那场婚礼，溶溶春水一样温柔的三太子仿佛只是个虚无缥缈的梦，她以为自己会和唐小鱼还有偶尔才出现的“流浪猫饲养员”就这样一直漫无目的的过下去，直到十八年前的某天，黑衣人突然降临在他们面前。
这样的出现不是什么新鲜事，新鲜的是他双手摊开，华光过处，两柄兵器赫然在握。
一把九环锡杖，一把红罗珠伞。
“锡杖准是给我的！”唐小鱼兴高采烈的宣示主权。
万笙则含笑拿起珠伞，那是她的颜色，纪念着她不愿想起，却也从不肯忘怀的心动。
“这是临别赠礼。”黑衣人轻声道，嗓音有点喑哑。
什么赠礼你再说一遍？
万笙愣在当地，就算是骤然看见从八岁起就一丁点儿个子都不长的唐小鱼忽然变成了个八尺汉子也不至于让她如此震惊，回首望望唐小鱼，熊孩子的锡杖已经“当啷”掉地上了。
“卧槽我没听错吧？”唐小鱼哆嗦着靠过来，小手搭上万笙的胳膊，“让小爷掐掐，看疼不疼。”
疼你个头啊有本事掐自己去！
“那个，是不是你知道我们俩除妖的事了？”万笙小心翼翼问道。
唐小鱼的软萌模式立即上线，“啪嗒啪嗒”的直掉眼泪：“大佬大佬我再也不去赚小钱钱了，我错了我年少无知没有大佬的教导我会走弯路的……呜呜呜大佬你不要离开我！”
黑衣人摇头：“不用改，这是你们日后维生的手段，你们出师了。”
真气在他袍袖间波翻浪涌，面具的夔纹间隐隐有宝光流动，身后的斜阳散发出天火一般绚烂而又凄美的光芒，万笙见过他那么多次，但唯有这回，恍惚觉得他语气中藏着不易察觉的悲伤。
这让她油然生出一丝连自己都不想承认的不舍：“那你能不能不走？”
黑衣人望向她，眼神里难得的有了一丝温度：“你是不是觉得，是我改变了你的命运？”
万笙点点头，又摇摇头，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但被当面问到，却又觉得不太笃定了。
黑衣人轻笑：“你是对的，也是错的。天道大势犹如江河，滔滔东流不可违拗，我只不过是顺着它的旋涡，悄悄的加了点力，让它按我的方式旋转而已。我能教的都已经教给了你，现在是你寻找自己的旋涡的时候了。”
然后他就那样走了。
万笙记得那一天，漫红暄妍的桃花像天边烂漫的烟霞，风一吹，如雨渐蜚，桥边溪头尽是落红——那人一举手可撼天地，乍俯首鬼神皆惊，所以大约是真的伤感，才会带累万物都抹上了几缕愁容吧？
“不，这十八年来，我没有再见过他。”万笙答道，一口将瓶中余酒饮尽。
唐小鱼和她一起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默，楼下琵琶铮铮，如玉振金，在鼎沸的人声中格外刺耳，忽然“锵”的一声，琵琶弦断，几乎是同时，一阵刺骨的风钻进酒肆，原来是有人挑起了门帘。
客人们停杯，恼怒的望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个瘦削伶仃的小个子。他只有五尺多高，倒拖一根锈迹斑斑的镔铁错金齐眉棒，一身破烂流丢的官服，腰带松松垮垮，衣襟扣得歪七扭八，满头棕发全都胡乱塞在乌纱帽里，唯独帽上一根赤金头箍，精雕细琢光华灿烂，跟这身衣打扮格格不入。
小个子的目光扫过大堂，喧闹的酒肆一阵寂静。有个新来的客人骂骂咧咧起身，却被身边的老客人一把拉住，强按在凳子上坐下了。
“这矮子谁？恁大样？”他愤愤不平。
“嘘，你不要命了，那是孙悟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