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道》蠢蠢欲冻

5、第 5 章

　　以前的晏龙规矩甚少。
　　那时他们住在一片竹林中，竹林外是晏龙的阵法，他非常讨厌人间的吵闹。
　　晏龙很喜欢抚琴，那是人间第一把琴，晏龙自己做的，而扶摇则总是被挂在墙上看着晏龙。
　　扶摇刚生出神智的时候显得有些聒噪，这小屋子中就他们三个，而相青青一把琴能聒噪出千军万马的声音。
　　扶摇的语言能力几乎都是那把琴教的。
　　他开始很喜欢和琴说话，可是很快就对这把琴生出了嫉妒之心，嫉妒他为什么可以陪伴在晏龙左右，嫉妒她总是能被晏龙另眼相待。
　　“啧啧啧，还学会闹别扭了。”相青青弹了弹他的剑身，而扶摇赌气一般将自己的神志藏了起来，不理他们，明明是他们出去玩儿不带自己，甚是可恶。
　　“是不是天外陨铁都是这种属性的。”相青青摩挲着下巴，“你什么时候能化形呀，可太有意思了。”
　　“主人。”相青青回头招呼晏龙，“你要不然哄哄这把剑，看管不管用。”
　　扶摇的剑身颤了颤，想着晏龙会抚摸过他的剑身，兴奋战栗划过他的全身，扶摇剑发出了一声嗡鸣，听上去颇为局促。
　　相青青掩唇笑了出来，扶摇剑这是害羞了。
　　记忆有些遥远，扶摇剑生出灵智开始就一直在遥望着晏龙的背影，而不是这样坐在晏龙身边。
　　晏龙是扶摇的执念，可是他早已不记得扶摇了。

　　“吃好了？”看着一直发呆的青昊，青岚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青昊回过神来，放下筷子，呆呆点了点头。
　　有时候他会觉得不真实，又或者自己根本就是在心魔的幻境里，没有渡劫成功，而是永远被困在遥不可及的执念中。
　　这孩子怎么还傻了。
　　青岚也没有多问，收拾了碗筷，回身时看到青昊倚在门口看着他继续发呆。
　　青岚收拾好厨房，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寨子里突然人声鼎沸起来。
　　“怎么回事？”青岚皱了皱眉，“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我和你一起去。”青昊说道，青岚想到他的身体，欲言又止，但也没有阻拦。
　　两人出去的时候村民都围在一间屋子外面，打听之后才知道是阿忠受了伤，被人抬了回来，里面老李正在诊治。
　　青岚看到了人群中显眼的虎哥，凑了过去，问虎哥怎么回事，看到什么没。
　　虎哥个子高，确实看到了，阿忠被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个血人了，面如金纸，状况很不好。
　　“老李可一定要救他呀。”九尺大汉泫然欲泣。
　　这个村子的所有人都对阿忠有很深的个人崇拜，或者说，作为这里唯一的修真者，阿忠如果倒了，这个村子很难继续存在。
　　青岚从人群中退了出来，青昊跟在他身边始终没什么表情。
　　两人回到家中，青岚坐在椅子上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阿忠在外面遇到了袭击，可能是人，也可能是和山蜘蛛一样的山兽，本来以为还会有些时间才会受到波及，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是被鬼车所伤。”看着青岚思考的样子，青昊忍不住道，他实在不想看到青岚左右为难，“如果你想离开，我可以带你走。”
　　“鬼车是什么？”青岚问道。
　　“就是上次攻击你的那种鸟。”
　　“九个头的那个？”
　　青昊点点头。
　　“你的伤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青昊嗤笑一声，“那是什么东西也能伤我。”
　　“阿忠能好吗？”青岚问道。
　　“生气渐消，应该出气多进气少了吧。”
　　“你能救他么？”青岚问道。
　　青昊眯起了眼，他很不喜欢青岚让他救人，但他又想答应他的一切请求，所以他很不开心。
　　“我为什么要救他呢？”青昊面无表情地靠近，最终走到青岚面前，低下头看着他，“你为什么要我救他？”
　　青岚看着这小孩拽拽的样子，冷笑一声，一把推开了他，“随便问问，你想救就救，不想救就不救。”
　　青岚料想可能随后就会再次遭到袭击，果不其然，在众人都还在等待阿忠的治疗结果时，山兽来了。
　　这是一次有组织的袭击，打头的正是那次袭击他们的山蜘蛛，它被削掉的一条腿成了明显的标志，带头冲锋陷阵的行为似乎是为了复仇而来。
　　那边人群慌乱了一阵，在一个中年女子的组织下也进行了有条不紊的反抗。阿织也活跃在前线，其中明显有些人可以使用法术，但在山蜘蛛和其他山兽下似乎都不太够看的。
　　青岚也赶去参加战斗，分到了一把刀，刀的质量明显不太行，但好歹是利器可以自卫。
　　青昊跟在他身边，嘟嘟囔囔，“来这里做甚，这里迟早得被他们吃了，你也会被他们吃了的。”
　　青岚没搭理他，他也不知这小孩子深浅，但现在情况紧急，生死关头，与其坐着等死不如拿起武器自卫。
　　“喂。”青昊一把拽住他，“你求我，我打退外面那些。”
　　“我求你？”青岚挑挑眉。
　　青昊点点头。
　　“求你。”青岚道。
　　“不够。”
　　“要怎么求。”
　　“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青昊拽着青岚的手一紧，掐得他有点痛。
　　“什么要求。”青岚平静道。
　　“你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这什么见鬼的要求，青岚气笑了，不过危急关头，他向来能屈能伸，“我答应你。”
　　青昊掐得他更用力了，“你发誓，永远会和我在一起。”
　　青岚无信仰，且道德感极低，发不发誓的。
　　“我发誓永远和你在一起。”
　　青昊面容扭曲，难以形容，他飞速地在青岚嘴上轻啄一下，“你发誓了，神明的誓言天地见证，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
　　青岚直觉不太对，刚想说点什么，青昊已经消失不见了。
　　扶摇虽然度雷劫的伤还没好全，但对付这么些妖兽还是不在话下。
　　他悬在空中看着一群凡人在奋力抵挡妖兽的攻击，但是情况很不好，正在节节败退。
　　他随手一划，一道剑气从空中斩下，剑气下妖兽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变成了四分五裂的尸块。
　　巨大的威压下，妖兽停止了攻击，而对魔气反应迟钝的凡人也停下了攻击。
　　“出来。”扶摇冷冷道。
　　片刻之后，妖兽中分出一条道路来，似乎在恭迎王的到来。
　　即便在如此威压下，妖兽之主也保持着风范，于月光下缓步而至。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白虎，在月光下白色的皮毛闪着银光，华贵异常。
　　“山神！”人群一阵骚动。
　　这只白虎一直被他们称为山神，两边井水不犯河水，平时相安无事，不知为什么山神要攻击他们。
　　“上神。”那白虎微微低头，做出恭敬状。
　　白虎开口说话本就够让人震惊了，人群中传来惊诧地抽气声，阿织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你这妖邪，为什么伤我哥哥！”
　　要不是身后人死死拉住，阿织几乎要冲出去和它同归于尽。
　　奋战过后的阿织满脸血污，不知是她的还是别人的，目眦圆瞪，似要泣血。
　　白虎看着阿织，鼻翼微微煽动，“你和他是血缘关系？他擅闯我洞府，留他一命已是我的仁慈。”
　　白虎看上去十分高傲，即便是在扶摇的威压下也没有失去王者风范。
　　“你！”阿织怒吼一声又要往前冲，这回不但身后人拉着她，她身前也一道剑光斩下，如果不是真的被拉住了，她现在应该和满地尸骸一个下场。
　　死亡突然而至，阿织吓得呆住了，身后的人赶紧将她拉入了人群中，人群鸦雀无声。
　　这个他们自以为是人类阵营的人，是真的会杀了他们的。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攻击他们。”青昊解决完吵闹的人，再次问那白虎。
　　“上神，人类贪得无厌，毁我山林，且为我等之食物，我等当然要除尽人类。”白虎说道。
　　“你不错。”青昊看着白虎，悠悠说道，“不过可惜资质太差，难有寸进。”
　　“一世寿数尽时自当回归山野，何须贪生留恋。” 白虎说道。
　　青昊拍了两下手，算作赞赏，“我答应了要保护他们，你暂且退下，待我离开自无人管你们做什么。”
　　白虎虎首微颔，妖魔如潮水般退下。
　　青昊回到青岚身边，“哥哥可满意。”
　　青岚一直躲在人后，不过青昊飞得高，白虎声音大，大概都听得到。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青岚点了点头。
　　“那我们回去吧。”
　　“等等！”阿织从人群中冲出来，抓住了青岚的胳膊，“你能不能救救我哥哥！”
　　青昊冷哼一声，将人挥开。
　　阿织跌坐在地上，倔强地看着青岚。
　　青岚看了阿织一眼，缓缓对青昊说道，“她对我有恩。”
　　青昊笑笑，“好。”
　　阿忠面色死灰，今天受伤死亡的人太多，李叔也不能一直守在他身边，只有一个女子照顾阿忠，但眼看阿忠已经不行了。
　　青昊看着他，对阿织说道，“他已将死，回天乏术了，让他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