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道人》三百棒

50、争

　　第二天，天一亮大家纷纷起床。
　　大妞和米袋去收拾早餐，队员有喜欢吃面食的，这次来洛林屯知道有可能要呆些日子，所以米袋同志很细心的带了两袋面粉，现在在后院正拿个不锈钢盆子哐哐哐的在搓着面团。
　　“哟呵，昨晚的火还没灭，一大早的就拿面团来撒气了？”
　　高晓鑫洗漱后笑嘻嘻的蹲到米袋的旁边看他搓面团调侃道。
　　“你还想吃吗？想吃就别来招惹我。”米袋同志头也不抬扔出一句话来。
　　“头儿呢？”米糕不拿米袋开涮了，问起颜鹏的踪影来。
　　米袋：“他天还没亮透就出去了。”
　　高晓鑫听了也没有再问颜鹏是出去干什么了，于是他又问起了莫明。
　　“还没起床。”
　　“呵呵，还没起来呀，看来昨晚他是闹得够累的。”
　　听到莫明还在赖床，高晓鑫又笑了。
　　“那小子不像什么坏人，你别尽欺负他。”
　　对于队里头这些个喜欢瞎扯逗乐的同事，米糕觉得他们这些恶趣味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瞎拿个毛都没一根的大小子来捉弄那就不厚道了，在他眼里嫩生生的莫明让他有种在校学生的观感，他抬眼瞟了高晓鑫一眼，搓搓手端盆就往厨房走。
　　看赵马二人洗漱后就在后院的小水坑那里做研究，趁着档口，高晓鑫出去找颜鹏。
　　高晓鑫在屋子外头的一处空地找到了颜鹏时候，颜鹏正神色复杂的看向山谷的方向。
　　“头儿？”
　　高晓鑫心底有些疑惑，凑近颜鹏，小声唤他。
　　颜鹏转过头来，脸上似喜又悲，看是高晓鑫，颜鹏轻轻笑笑，脸色平静了些。
　　“头儿，有好事？”高晓鑫试着问他。
　　“呵。”颜鹏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欣悦之色却没有说话，一双眼睛转去看向山谷，眼神清澈而明亮。
　　“头儿。”高晓鑫第三次唤他。
　　“什么事？”颜鹏出声问。
　　高晓鑫道：“昨晚，那个睡在外头的马队长刚上床没半小时就起夜了，时间有点长。”
　　“我知道，他蹲我那边听墙根来了。”颜鹏不以为意的说道。
　　“啊？！”高晓鑫有些不解，“什么意思？”
　　颜鹏：“京都的天要变了，姓赵的认为风雨之后天气会更好，所以他有个提议，他想跟我们整合组建一支新的行动队。”
　　高晓鑫又继续：“啊？！”
　　颜鹏瞟了他一眼又道：“姓赵的有他的私心，可是这两年我也有过考虑，我们行动队的人年纪都差不多，现在大家体力还行，过几年再出外勤只怕也会吃力，上面不会保留一支高龄的外勤行动队，到时要么换血，要么全部打散。但如果我们持有丰富的外勤工作经验转去做调研工作，那么这样的行动队对年龄方面要求就没有那么高了，不过……对那两个，特别是姓赵的，我们还是要注意些，至于他们两个怎么成光杆司令的……”
　　颜鹏没有说得太深也没把话说完，但是高晓鑫常跟在颜鹏的身边，有些事他能看到些苗头也能看得出蹊跷。
　　“那……陈那边……”
　　高晓鑫有些顾虑，他指的陈是指他们的大领导陈大龙，陈大龙是颜鹏养父母那边的老熟人，如果颜鹏瞒着陈大龙与姓赵的达成了一致，不管到时候结果怎样，颜鹏都被打上背主的标签成为他前途的一块阻石，颜鹏这人还不错，高晓鑫觉得他暂时还不想换单位也不想换同事和换领导。
　　颜鹏没有回答他，只是轻微的点点头笑了笑。
　　高晓鑫放心了，但是他对颜鹏今天的好心情来得有些不明白，他猜测应该不会是因为赵马二人的原因，隐隐约约的，他觉得或许是跟姓莫的小神棍有些联系。
　　想到姓莫的小神棍，高晓鑫不禁笑了，那咋咋呼呼的小家伙还确实挺有趣的。
　　莫明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打了标签，平婶的丧事弄了这么多天他也确实累了，昨晚又跟着颜鹏闹了这么一通，他觉得他至少还得再躺上半天。可恨姓赵和姓马的这俩冤魂也没个眼力跟苍蝇似的天刚亮就飞到他床头来嗡嗡。
　　“我说莫明啊，你对我刚才的建议还是认真的考虑考虑，你看，你要是成为了我们的一员，那就是就是公职人员了，你当初当老师可不就是为了端上铁饭碗的吗？”
　　在莫明房间里，赵秃顶坐在床前很有耐心的在做莫明的思想工作，本来他还想过几天与莫明多些接触再提介绍他入伙的事情的，这种事情最好是让莫明自己上钩自己来求才能占得先机掌握到领导权，但是昨晚这间房间闹出的动静让赵秃顶有了危机感，现在他只好提前把这个事情提出来，就为了抢先把引路人、介绍人的名头给坐实。
　　“昨天你还说是要拿钱请我做个向导搞搞研究啥的，今天怎么就成了入伙做你们一员了？你们的编制还真不值钱，买一送二那种的。”
　　躺在床上没完全清醒的莫明声调幽幽曲曲，他现在有些烦躁，就想能够清净的呆着，所以他也懒得留什么脸面给赵秃顶了。
　　果然是送上门的东西不值钱，赵秃顶在心里头苦笑了一番。
　　莫明不在状态中，谈话不顺利，不能再往下劝了，越劝就会越掉价。赵秃顶又扯了几句也不期盼能糊弄得了莫明，他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来就想准备撤了。
　　刚离开床头，门口光线一暗，颜鹏和高晓鑫两人先后就走进了卧室来。跟赵秃顶点头打过招呼，颜鹏便往床边坐了下去。
　　“果然是来找莫明下手的，也不嫌那个位置坐了屁股热。”
　　赵秃顶心里微微有些不爽，看着一屁股坐到他原先坐的位置上的颜鹏，他暗搓搓的骂了一句，但在面上赵秃顶仍旧和颜悦色。
　　他风度款款的离开，出了卧室的门，往一旁悠闲的走过几步，便跟后面出来的马腿长讨要香烟抽了起来。
　　跟在颜鹏后面的高晓鑫走到回头看向卧室门外，虽然有幅矮墙挡住了，但是听声可知，赵马二人就站在卧室的门边。高晓鑫微抿嘴巴，知道那两人是要听墙根，他给颜鹏使了个眼色，颜鹏轻轻点头也去没理外头的人，只将注意力放在床上那人身上。
　　床上那人仍旧四仰八叉的，也不管什么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起床撒泡尿你不憋得慌吗？”这是颜鹏跟莫明说的第一句话。
　　“那只鸟在山谷下面没人喂它怎么办？”这是颜鹏说的第二句话。
　　“我担心它会饿。”这是颜鹏说的第三句话。
　　说完三句话颜鹏就不再说话了，安安静静的守在床边等着。
　　莫明撑了几分钟睁了一半眼皮很是懊恼的哀嚎了一声，接着又愁眉苦脸的哼哼起来，哼了几句翻身一滚，卷着身上的薄毯滚到床的最里边，又闭上眼睛继续挺尸。
　　颜鹏还在一旁安静的守着，十几分钟后莫明自己破功了，醉醺醺晕乎乎似的挣扎着要起床，怎奈作茧自缚自己挣不开身上的薄毯，颜鹏见状起身要去帮忙，看见颜鹏伸过来的双手，莫明一个灵醒眼睛睁大登时精神了。
　　“啊，你又要干什么？”莫明喊了起来。
　　“帮你把毯子拿开。”颜鹏叹了口气伸手帮莫明剥起了身上的毛毯。
　　莫明也不喊了，瞪着咕噜噜转的眼睛看着颜鹏的手在他身上起起落落。
　　障碍清除了，莫明绷着脸摊在床上不动。
　　颜鹏留下一句‘厨房已经在做早餐了，吃过早餐我们就出发’就离开了房间。
　　高晓鑫在一旁看着莫明‘呵呵呵’的笑过几声后也跟着颜鹏出去，在门外赵马二人又拿着香烟做话茬跟颜鹏和高晓鑫寒暄了两句。
　　房间是空了，得了空闲的莫明看着房门发呆，与平时自己醒来一个人冷冷清清的情形不同，今天来回两拨人过来找他让他觉得日子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只是赵马二人打的算盘让他觉得有些厌烦；而颜鹏嘛，虽说这人从昨晚开始动作显得肉麻了些，但这样有感而发不作伪含着关心和喜爱意味在里头的亲昵动作却又让他觉得其实心里并不像外表表现的那样抗拒，谁叫颜鹏长得还算顺眼呢？
　　“我一定是亲情缺失得太久了心里有点冷，老吾老幼吾幼的这才把别人对他弟弟散发出来的那点子热情当成太阳来晒了。” “这太阳不是我的，没事，我好歹也有个哥，虽说陈福平这名字土了点人也不漂亮，可他人对我倒还真心实意，不错，我也是有哥哥疼的人。”
　　一通阿Q的精神胜利法浇灌下去，莫明心理平衡了。
　　起床、放水、洗漱，等莫明把自己弄干净了米袋同志和大妞同志也把早餐做好了。
　　在后院支了张桌子还放了几张凳子，桌上摆着面条、浇头、榨菜和白粥和碗筷，简简单单的一顿早餐，因为人多倒也吃的热闹。
　　吃过早餐，大家收拾了一下，在颜鹏那闪着亮光的双眼的热切注视下，莫明撇了撇嘴，只好认命的换上帆布鞋跨出大门。
　　像上次下山谷一样，颜鹏一路走在莫明的后头，出到屯子道路还平坦的地方颜鹏走到莫明身边，想到山谷底下有一只跟他关系匪浅的鸟正在等着他不由得喜不自禁，一伸手揽了莫明的肩膀，一侧脸给了莫明一个明亮的笑容。
　　“干什么？揽着我干什么？你发、春呀？现在是秋天！”
　　莫明梗着脖子身子外侧停住了脚步，他惊悚的瞪着颜鹏低喊。
　　颜鹏对莫明的反映不以为意，他看着莫明轻轻一笑露出一圈白牙，收敛了嘴唇他脸上仍是笑意洋溢，在金秋的晨光里，莫明仰视着颜鹏这个灿烂笑脸，虽然面上埋汰，心里却不由得心里暗叹，真他妈了，一个男人竟然也能笑得这么美，真是浪费，居然还不娘。
　　“我心里高兴，谢谢你，莫明。”颜鹏诚挚地跟莫明说道。
　　“我跟你没那么熟，你把手放下来。”莫明木着脸跟颜鹏说。
　　颜鹏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有些悻悻的，胳膊也收了回去。
　　在颜鹏缩回去的时候，莫明心里有些后悔，美人呀，美人施恩倾情以对呀，哎呀，没法消受浪费了。
　　为解尴尬，莫明赶紧抽身走开，极力保持着平常的姿态继续在前面带路。
　　走在颜鹏后面的米袋跟了上来，“头儿，怎么啦？”
　　颜鹏解嘲一笑道：“莫明是我们家的恩人，刚才我在跟他道谢，他好像因为在北京受的待遇对我的态度还没缓过来。”
　　“二十万奖金都给他了，态度还没缓过来？不应该吧。头儿，你在北京都对他干什么啦？让他这么记恨你？”米袋有些不可思议。
　　颜鹏深深看了米袋一眼没有说话，他突然冒出个想法，莫明一直在骂他是‘死玻璃’，‘死玻璃’？这个‘死玻璃’的意思是……对了，第一次身体接触因为他听到莫明说到子恒的名字，他当时是自己亲自动手给莫明搜的身，一寸寸的连莫明最隐蔽的身体部位都详细的摸过了一遍，而他当时其实是清醒的……是清醒的……第二次身体接触，因为感激，自己拥抱了一下莫明，他当时好像被惊吓到了；嗯，第三次，就是昨晚，昨晚……
　　被剥离了其它情绪没了遮蔽的思想刚刚触碰到昨晚发生过的画面边缘就‘嗖’的缩了回去。
　　太荒唐了，昨晚！自己怎么就干出了这样的事情来？这么豪放的事情，仿佛是在自己刚考上军、校那时候一大帮毛头小子在浴室里哄闹的时候才偶尔发生一两次，自己也是一旁看着笑从来没有主动去参与的，昨晚自己竟然跟一个才认识不久积极配合军方行动的群众搞出了这么离谱的事情！这都是什么事呀！？
　　颜鹏突然醒水过来，他脸上僵硬了，眼珠子划过难以置信的惊叹，不去理米袋的反映了，一声不吭的抬腿就走，抬眼看见前面莫明的身影，他有些不自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