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媸与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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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你说的谁？！”
“卫老大啊！”小弟呲着一口黄牙闪闪发光，嘴角咧到后牙槽，露出一点还带着黄的不知名菜叶子。
赤练：……槽点太多，不知从何吐起。
槽不知何起，一吐而深。
赤练自然是不信的，不止不信，她还要去揭穿这个可笑的谎言，所以她去了黄牙小弟口中的小山村。
直到……事实给了她一巴掌。抽得她眼花缭乱。
萧瑟的村庄大路上，迎面行来一队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只是近看，每个人脸上却不见丝毫喜色，只有愁云惨雾，浓浓的担忧笼罩在每一个人身上。
秋风萧瑟中夹杂着一丝冬意，风沙吹的每个人的衣角都猎猎作响，吹吹打打的声音也盖不过眯眼睛的疼痛，为这可悲的时间里，又多添一份凄厉。
红底金丝鸳鸯绣，四角垂下的络子压着不让风吹掉，只是今天的风实在有些大，哪怕压着，红头盖也摇摇摆摆，不时扬起又垂下。
只是这些新娘子都不在意，她早已经万恋俱灰，搭在膝上的小手，渐渐握紧，露出被红绸子盖住的一角，是某种东西的鞘。
忽然，风扬起，又落下，被遮住的视野里多出一双陌生的鞋子，还有深色的衣摆。
新娘子被吓得差点魂飞天外，寻死觅活的念头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下意识的想要大叫求助，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头盖被一点点掀开，新娘子慢慢见到了……天人!
“嘘！吓到了？”新娘子看到那人歉意的笑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你放心，我不是恶人，我是来保护你的。”
从极度惊吓惶恐，到登临极乐，也不过如此。
“你的脸为何如此红嘶！好烫！莫不是病了？！”
“啊不用不好意思，我也是女子，只是出门在外，男子衣服也方便一些。”
因为要防止外面的人听到，加上轿子内空间有限，竹行站的有些近，说话也弯腰，尽量贴近女子。
女子的视野被阻，此时侧眼去看，才发现对方确实是女子，一身道袍，但是身形一看就知道是女人，是自己被对方的脸迷惑了，想到这新娘子就有点脸烧。
“是、是小女子失礼了！”
轿子一晃，女子被晃得失衡，身体前倾，轿夫感到动静，都停下了。
大家伙一时都有些拿不定主意，只有一个中年男子扬声询问：“媸娘子，出什么事了？”
过了一会，轿里传来柔柔的回应：“我无事，只是被轿颠了一下，已经无事了。”
中年男子叹口气，招呼众人：“小心一点吧，起轿。”于是，又是一路的吹吹打打，传得远了，却又似凄哀。
竹行将女子扶好，让她坐下，女子乖乖坐好，还空出一半的软凳，示意竹行。
竹行没有客气，点头就坐。
抬眼打量女子，眸眼清澈，朱唇檀口，尤为怜爱，怎么也与媸的意思扯不上边。
媸的意思是相貌丑陋，与“妍”“丽”这些字意思相对。一般来说谁会这么给自家女儿取这样的字？
心中这样想，竹行就这样问了。
女子眸光一暗，细细解释：“我本唤阿潮，只是依稀记得，是七岁那年，村子就渐渐变了，我家住在西南方，是村子边缘，”女子不，阿潮渐渐语气哽咽：“阿娘不许我外出，一步都不许我踏出家门，阿爹也离开家，不知去了那里，直到…直到他的尸体被村长送回……此后阿娘对我更加严厉，那天过后，我的名字也变成了媸娘子……”
虽然有些凌乱，但是足够竹行拼凑出完整的故事，二人一时无言，只有女子断断续续的细微哭声传出。
“莫哭了。”女子怯生生的抬头，瞪着水润朦胧的眼睛，接过帕子，又迅速低头，看着手里的帕子，没有说话，更没有哭声。
竹行却看到，一滴又一滴的水光出现又落下，化成一摊又一摊的水，迅速侵染帕子。
沉默的，竹行轻轻揽过她：“……莫哭了。”
不知何时，轿外的吹打声都小了，竹行轻轻放下睡着的媸娘子，微微一笑，然后笑意隐去，慢慢挑起窗边一角，微微倾斜的视野里，一队又一队长相魁梧手持各种兵器的壮汉正在路过，竹行挑眉，人还挺多，她还以为对方已经被卫庄削得只剩几个人了。
轿子忽然停下了。
竹行听到前面传来那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停下停下！前面不许去了！”
“可是我们还没有将人送到……”中年男子声音似乎很是为难，
土匪横了一声，不耐烦的挥挥手里的大刀：“狗东西，**（是脏话）让你滚没听到？！”
“哎呦哪能啊，我知道大爷们都辛苦了…但是你也知道……”
身子微微挡住后面人的视线，手里似乎塞了什么东西给对方。
虽然他的手和声音都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颤抖。
他很害怕，害怕到恐惧，但是他不能让，这个少女本来就是被献出来填饱一个深渊巨口，虽然只是暂时的，但是如果不这样做，这个村民养出来的魔物就会立刻掉头吞噬一直滋养它的村民。
少女，只是一个借口。
双方一直互为伴生，都对对方很是了解，中年男子很清楚，这个土匪并不是“卫老大”的直系手下，反而是三把手的手下。最近“卫老大”似乎在外界受挫，暂时缩回这里修生养息。因此最近“卫老大”心情极为不好，动辄打杀了谁也是活该，如果少女被扣下，新娘子没有被送到“卫老大”的手里，那么，村民的乐子就大了。
哪怕害怕，中年男子也只能强出头，不能出任何差错的将人送到。
土匪们的态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好。
说了几句荤话便挥手放行。
竹行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这些人，放下帘子。
轿子被顺利的抬了进去，放在地上，这要由中年男子背着新娘子进去了。
中年男子唤了几声“媸娘子”，没有人作答，更没有人出来，轿子一动不动，眼看着土匪脸色难看即将发难，中年男子再也忍不住，一把掀开帘子，只见一红衣女子盖着红盖头安静的坐在那里，就是不出来，中年男子脸色一沉，心中知道这媸娘子怕是后悔了，只是此时此刻已经由她不得，一把将人拉出来，带到土匪们面前，赔笑着，将她推过去。
然后在土匪们讥笑的眼光中，带着轿夫们落荒而逃，将她留在那里，任由她被那些恶意的眼睛剥夺着，拉扯着。
轿夫们走得慌张，全身都是软的，就连肩上的这顶轿子都沉重了几分也没发现。
渐渐睁开眼，昏沉的头脑渐渐回笼，媸娘子直接就要坐起来，却咚！的一声撞上了什么。
疼得她差点叫出来，眼泪可不听她使唤，直接自己掉下来，好不狼狈。
“什、什么声音？！”
倒是外面的人吓了一跳，这时候轿子又自己摇摇晃晃了起来，轿夫们吓的三魂少了七魄，一个个忙不迭的忍下轿子，躲得远远的。
可怜媸娘子刚从凳子底下爬出来，就被扔的又是一撞，脑阔疼……
捂着脑门，她跌跌撞撞的爬出轿子。
轿夫们都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中年男子直接失声叫出来：“媸娘子？！！怎么会是你？！！！”
只是再不敢置信，这个穿着一身单衣的女子也确实是媸娘子，那、那刚刚送过去的女子又是谁？中年男子只觉得这一刻，天旋地转。
“走！赶紧跟我回去！”
“不！”媸娘子下意识觉得那里不对，只是她一个弱女子，又那里是这些男人们的对手，几个村民加中年男子一起上，很快就被抓住。
救命！救命！
情急中，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睡过去前，又听到那个道姑说了什么。
你出去后，若遇危险…就将这个…（什么东西）……扔上天……
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媸娘子急的落了泪。
难道只是她的一场梦吗？用唯一空着的左手胡乱摸着。
“还想挣扎，赶快按住她，我来给她绑了！还愣着做什么？！！”
轿夫们为难的对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走过来。
媸娘子忽然在腰间摸到什么，来不及多看一眼，甚至此刻的她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凭感觉的向上一抛。
“仙人姐姐救救我！”
这可能是媸娘子一生以来发出最大的声音了，破碎到有些凄厉，几个走过来的轿夫停下脚步，均有些迟疑。
中年男子早就被恐惧缠绕，如此变故只是终于激发他的怒火，他一巴掌将媸娘子扇倒，发鬓散乱。
末了，余火未消：“贱人，既然答应了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贞洁烈妇！和你那**娘（骂人的话）一个模样，都是被**（骂人的话）的命！若不是你那**娘（骂人的话）拼命阻拦，我们也不会被“卫老大”要挟，如今…如今就连我的儿子都要被“征召”，都是你们母子害得！你们害得我们村还不够吗！”
“你、你说我娘…怎么了……”
“哼！当然是死了，被送去供奉三当家，没撑过一天。还不赶紧把绳子给我！”
“她不是、不是早就去二叔家躲难了吗……”话语低喃，声音小到哽咽。眼睛，早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在看什么？嘴巴张这么大？哦对了，她刚刚好像扔了什么吧？怎么好像没东西掉下来？”
轿夫一边问一边抬头，却只看见庞大的黑影，盘旋在空中……
十分钟后，只有一地狼藉，以及一个一动不动的少女，还有一只巨大的鹰好奇的看着少女。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媸与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