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离别时》言百竹

5、四

　　“依初”谷洛凡追上在前面的艾依初。
　　低着头，手紧紧拉住白千寒的手，指间冰冷。
　　“有什么事吗？”白千寒挑眉问到。紧紧拽着艾依初的手，好像在宣誓自己的所有权。
　　“依初，这周回家吗？”没有理会白千寒充满敌意的眼神，直视着艾依初。没有忽略掉那紧扣的双手。眼底一片荒凉。
　　“这周我们已经有别的安排！”白千寒凉凉的说到。
　　“依初？”低声的询问，始终没有理会白千寒，好似他是透明的。
　　白千寒如果没有握着艾依初的手，他不会知道她如此紧张，紧张到手心冒汗，如果没有握着她的手，他不知道谷洛凡强烈的影响着她，。如果没有握着她的手，他不知道，她平静的外表下，心有多么的慌乱，湿热的掌心，颤抖的手。白千寒心也深深的被刺痛。
　　“这个送你！”久久的，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哪怕是一个目光的注视都没有。才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到艾依初的面前。她真的如此厌烦他吗，甚至不愿看他一眼，连头都不愿抬起。
　　“谢谢！”犹豫着接住他递过来东西。包装精美的熟悉的盒子。每年，每年的生日礼物，都是用一样的盒子装着，因为这个盒子是他们两人花了一个星期的心血设计出来的，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盒子。但此刻，好似盒子会烫手般，接过盒子，直接放进随身背的包中，没有要打开看的意思。他还记得她的生日？
　　深深的看着低垂着头的她。然后转身离开。
　　只是脸上期冀的表情慢慢黯淡。
　　“凡！”艾依初突然叫住了他。
　　谷洛凡突的停住，转头，脸色有着明显的光彩，眼神闪烁。
　　“以后，请你不要再为我抄写论文！”抬头坚定的说。她早就知道，每次论文交上去给他的时候，他都会模仿她以前的笔记一字不漏的工整抄写完再交给老师。所以，老师很长时间没有再批评她。
　　这样礼貌，冰冷的声音冲次着耳膜，嗡嗡作响。眼神闪烁的光，一点一滴的泯灭了。
　　没有回头，没有出声，大步的往回走去。只是背影看去那么孤单。周身的光环好似黯淡了许多。
　　“小艾，以后我给你做课堂笔记，我帮你抄写作业！”白千寒突然认真的说到。
　　“千寒，你开玩笑的吧，怎么可能！”桀骜不驯的白千寒怎会做这些，甚至上课他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只要他能做的，我也能！”看着那个背影消失的方向，白千寒认真的许诺！
　　“千寒，不要为我有任何改变，我不值得！”淡淡的说。确是异常肯定的态度。
　　“笨蛋！”
　　“千寒，这周末我有别的事，不能去你家了！”想起跟他之前约定的事。
　　“有什么事？我陪你去！”
　　“谢谢，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眼底有些无助，但一闪而过！
　　“小艾？”低声，无力的叫唤。
　　“对不起，请帮忙跟白妈妈，还有白爸爸说道歉，这周，我要失约了！”其实她好喜欢白千寒的父母，他们真的都是好人。
　　“没关系，我会跟他们讲！”白千寒冷冷的说。想起，第一次带她回去，是从古镇上回来的时候，因为回家跟爸爸妈妈讲起，小艾曾经救过他的命，所以爸爸妈妈为了感谢她，强烈要求要见她。
　　“千寒，这个女孩不错，要好好把握！”爸爸也许看出他隐藏的心思，所以有些打趣的说他。
　　“对呀，儿子，现在难得有这么单纯的女孩了，你该努力努力！”妈妈亦是完全被艾依初吸引过去。如此纯净的女孩，怪不得儿子，一个暑假回来，会对她念念不忘呢。
　　“你妈妈说的对。小艾是一个让人不得不怜爱的女孩！”身为市长的爸爸，很少这样夸奖一个女孩。
　　“她那是叫傻，傻到天天滥用自己的善良！”记得当时，他是这么跟爸爸妈妈说的，引来了他们的哈哈大笑！
　　天很蓝，午后的阳光暖和的照着她。柔顺的头发扎起辫子。脖子上围着粉色的围巾，跟脚上的粉色短靴同一个色系。依旧是白色的裙子。但整个人看去充满了活力。
　　手中拎着一个大大的蛋糕，在弯曲的山路上行走。一路走来，基本上没有碰到一个人，想必也是，有谁会愿意来这样的地方呢？一直走着，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一样。阳光照的她有点睁不开眼睛。即使是冬天，她的额头上竟冒出汗来，刚才真是不应该为了省钱，而拒绝打车过来的。
　　到了！终于走到了。
　　东郊监狱！有些生锈的字牌在冬日的阳光里，显得更加的灰暗。
　　门口的警卫在知道她的来意以后。面无表情的带她进去。长长的走道，空旷的草地。穿着统一服装的囚犯，托着脚下沉重的脚镣，发出铛铛的声音。手中手铐因为在劳动而极为不方便。
　　那些囚犯在看守员的指挥下，机械的劳作着。
　　艾依初走着，看着，眼睛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头很痛，可是心更痛，痛的她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痛的她再也睁不开眼睛去看那些穿着统一制服的囚犯。没有勇气看，如此害怕看到这群劳动的人员中有她熟悉的身影。
　　如果在那些弓着身体劳作，如果在那些被看守员监督，呵斥下劳作，有她熟悉的身影，
　　她会崩溃的，会的。
　　“到了，进去吧！”警卫在一个小屋前打开门，冷冷的对着她说！
　　“谢谢！”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自己充满心酸的身影，
　　然后换上笑容，推门而进！
　　“爸爸，爸爸！”看到在阴暗的屋子里，坐在桌前的，显得有点憔悴的男人。艾依初奔了过去！
　　“宝贝女儿，谢谢你来看爸爸！”低头看向在他怀中的女儿。真是长大了呢！眼中含着泪光，他多么想像以前那样把女儿搂在怀中，可是如今，他不能！
　　“爸爸，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为什么比上次来看你更瘦了？”艾依初心疼的说着。她那意气风发的爸爸，如今憔悴成这样！
　　“你放心，爸爸在这很好。我现在只是把不需要的脂肪给减了，你看，都是肌肉哦！”在她面前举起手秀他手臂上的肌肉！
　　“爸爸，你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赶紧转移话题。刚才广场上佝偻的身躯还印在脑中。
　　如果每天过那样的日子，辛苦的劳动，怎么会没有肌肉呢？
　　“今天是宝贝女儿的生日，怎么会忘记呢？”艾柏文感叹的说着。过的真快，女儿都这么大了，长大成人了！
　　“可是爸爸对不起你，送不起生日礼物给你！”亏欠女儿太多了。
　　“爸，只要你好好的，就是送我最好的礼物了。我们一起吃蛋糕好不好！”她可是定制爸爸最喜欢的口味哦！
　　“好，女儿，许愿吧！”
　　“爸爸一起来许愿好吗？”爸爸一定也有很多愿望吧，她会去一一实现的。就像小时候，无论爸爸多忙，回家都会抱起她亲一亲，从身后掏出一个礼物送给她。再问她下一个愿望是什么。然后第二天，这个愿望就会实现。无论外面别人怎么说他，但他永远是最疼爱她的爸爸。最爱她的爸爸。
　　“好，我希望我的宝贝女儿永远健康，快乐。”双手合十虔诚的许愿。不是自己的生日，讲出来应该不会有影响吧。慈爱的目光看像对面正认真的许愿的女儿。她长的好漂亮，跟她妈妈一般耀眼。
　　“希望爸爸身体健康，能早点出去！”默默在心底说着。她唯一的愿望只有关于爸爸的。
　　“女儿，一个人过的好不好？”心疼的问着。抬手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手铐不经意的碰到艾依初的脸颊，冰冷，冰冷。直接冻到她的心里。
　　“很好，妈妈每个月都会给我寄用不完的钱。”对呀，她还有常年在外的妈妈呢。
　　“那个女人还算有点良心！”放心的松了口气，至少生活没有问题吧。
　　“爸爸，你在这里有没受欺负？”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听说这里都是结帮结派的，那些在外面胡作非为的人，被关到这以后，还是会有自己的组织，一起欺负那些老实的，或者新来的人。爸爸这样刚烈的性格，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跟那些人拉帮结派，那一定会受排挤，受欺负吧。想到这，漠的睁开大眼睛，上上下下大量起爸爸，怕他身上有丝毫的伤。
　　“不会，怎么会呢，这里管的很严格，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这里的看守员对他保护的很好。从来没有人敢接近他。他也一直很奇怪。
　　“那就好！”刚才因为自己的想法而惊慌的心终于平静下来。想起，上回，她傻呼呼的拿着自己所有的积蓄，去找所长要多照顾爸爸，所长当时非常严厉的拒绝了她。顺便教育了她一番。当时她脸红的就想找个地洞装进去，她怎么也犯这样的错误呢？只是想到爸爸，她就方寸大乱了。
　　“女儿，忘记以前的那些不愉快吧。只有放下仇恨，心才会真正的解脱！”看着女儿，突然说到。
　　“忘记？”抬起迷蒙的双眼。
　　“对，要学会忘记不愉快的往事，只要剩下快乐的回忆就好！不要怨恨谷家，不要迁怒给阿凡，他是一个不错的孩子。那些只是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没有谁对谁错知道吗！”女儿的笑容那么勉强，他早已发现，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爸爸，我怎样都没关系，只想乖乖等你回来。”只要有爸爸在身边，一切的一切都无所谓吧。
　　“时间到了！”还是刚才那个警卫。一样的面无表情。
　　“爸爸，你要多保重！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也要！”用力大声的喊出来。
　　生锈的斑驳的铁门在身后缓缓的关上。艾依初沿着原来的小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下走去。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地上，她无力再往前走了，她好累！靠着路边的树缓缓的蹲下，由原来的低声哭泣，到后来的嚎啕大哭。哭到双眼通红，声音嘶哑。
　　她不会忘记那天，当警车呼啸着停在她的家门，当手铐冰冷的扣住爸爸的双手，当警察不带一丝感情的说“艾先生，您贪污的证据确凿，你被逮埔了，请跟我们去警察局！”艾依初的童话世界瞬间坍塌了。幸福的生活在那一刻毁于一旦。爸爸什么也没解释，只是慈爱的看着她，然后离开。妈妈好似早知道如此，平静的接受，平静的整理自己的随身物品，像往常一样出家门，去全世界各地表演，拍戏。从此再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想必一个明星，怎么能容忍自己是贪污犯的妻子呢？她嫁的是银行行长，这个能带给她身份地位的职位，而不是贪污犯。那时候全世界都遗弃了她，但幸好还有谷洛凡陪在她的身边，紧紧的拥抱着她，他的眼中有苦涩，有对她无尽的心疼，她以为他眼中的苦涩，他眼中的心疼是对她的爱。可是如今，连他都离去了，她还有谁，还有谁能依靠。那些日子太过于苦难，以至于现在无法完整的去回忆起，每想一次，心就会别撕裂一次。
　　如果不再有回忆的东西，裂开的心就会愈合吧。
　　如果不再有那些牵绊她的东西，会慢慢遗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