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开离别时》言百竹

3、二

　　喧闹的教师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而逐渐安静下来。学习稍认真一点的同学把课本整齐的摆放在桌面上，有些则窃窃私语继续刚才没完的话题。
　　“啪嗒！啪嗒…”角落边上的裴微正努力与手中的零食奋战。想趁老师还没到教室的时间，解决手中的零食。因为她有一个坏习惯，那就是如果上课时间到了，而她的零食没有吃完的话，她会一整节课都惦念着，然后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吃一点，再一点，无法专心听课。
　　“讨厌死了，你有没有一点形象，每天上课都偷吃东西！”成清妮边挤眉弄眼的照着镜子化妆，边露出鄙视的神情看向正在享受美食的裴薇。
　　“怎么？你羡慕我有一副吃不胖的身材吗？”继续埋头苦吃。偶尔仰起头，张开嘴，一粒爆米花准确的进入口中，技术越来越强了呢！
　　“笑话！我羡慕你？也不照照镜子，男人婆！”成清妮自顾妩媚的描着那双已看不清楚原有颜色的眼睛。
　　“男人婆？你眼睛长脑后吗？我这叫天生丽质，天生好身材，这是某些人靠后天再怎么整容，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做到的！”裴薇刻薄的说着。真是气疯了，竟然敢叫她男人婆了？她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凹，完全是一副完美女人的身材呀。
　　“你 ，你说谁呢？有本事再说一遍！”成清妮一反刚才的妩媚，露出狰狞的脸。厚白的粉底就快要掉下似的。这臭丫头，敢在别人面前揭她的短，是谁给她这权利的。
　　“我说某人…可没说你哦，别硬往自己身上套哦！”凉凉的说。要比口水战，她还从没输过呢。
　　“你你…”脸色不知是粉底的原因，还是被气的，煞白一片，作势要去拉裴微的头发。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了。
　　“你们还有完没完？都给我闭嘴！”旁边一身黑衣的白千寒终于忍无可忍了，愤怒的站起身来呵斥。张狂的眼神冷冷的扫视了刚才吵的正欢的两人，周身的空气好似冻结了一般，让人窒息。
　　看成清妮与裴微都马上安静的闭上了嘴。
　　他才坐回座位。刚才还冒火的眼神转而轻柔的望向同桌的艾依初。而她正睁着迷蒙的双眼，陷入在自己的思绪中，毫无反应。
　　“千寒，你看她，刚欺负我！”成清妮的声音娇嫩到能滴出水。撒娇似的指着裴微说道。
　　“哇！好冷，起鸡皮疙瘩了！小艾，还好你中午没怎么吃，要不这会该恶心的吐了！”裴薇像是真的很冷的样子，不停的搓着自己的双臂。
　　“裴薇，别过分了！”艾依初终于像是恢复了意识般！
　　“中午为什么没吃？”白千寒没有理会别人，反倒是把注意力全放在裴薇刚才说她没吃饭的事情。张狂的眼神中带点担忧。原本就冷峻的脸酷酷的没有温度。微卷的棕色短发隐约散发着寒意。
　　“减肥呀，你不知道现在流行呀！”大言不惭的大声讲到。人家减肥的口号叫了很久了呢。
　　“都成竹竿了还减”看她孱弱到一阵风能把她刮倒。真不懂女生为什么天天嚷着要减肥。
　　“寒，你没听过一句话叫：生命不熄，减肥不止吗”笑容丝丝甜甜划入他的心。
　　“你…”举起手想往她那顶着柔顺头发的脑袋敲去，但在半空却犹豫了，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即落下重重的捏住她小巧的鼻子，惹得艾依初哇哇大叫。
　　“千寒…”不甘被冷落的成清妮不依的轻叫着。想引起他的注意。
　　白千寒没有回头，继续逗弄着艾依初，看她脸被他捏的红红的，好开心的样子。
　　成清妮看白千寒没有反应，跺着脚气呼呼的坐回自己的座位。
　　“喂，你们注意影响好不好？现在是上课时间，而且在教室这样的公共场合，你们打情骂俏好歹也找个地方好吗？”裴薇装着受不了的样子也坐回自己座位！
　　“哪有！”艾依初脸红的辩解到。
　　“要你管！”白千寒冷冷的回应过去。这个女人还是跟高中时候一样的八婆。
　　裴微不停的翻着白眼。刚才那么温柔的白千寒还是她高中认识的那个冷酷王子吗？要不是看到他对成清妮的冷漠，她真要以为白千寒吃错药了或者转世再投胎了呢。她跟他好歹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还从没见他对哪个女生这样紧张过。在高中的时候，他的身边总是围着一群女生，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用尽所有手段吸引他的注意。而他也无比争气的女朋友一个换一个，从不辜负对他有好感的女生。但每个女生他交往的期限只有一个月。这样一个超级花心大萝卜尽然还有那么多女生死心塌地的爱他，甚至有个女生为了他要自杀。全校闹的沸沸扬扬。轰动的引起学校领导，还有家长的注意。只是最后，谁也不知道这个事情怎么解决了。因为再也没有在学校见过那个女生。据说是转学了，也有的猜测是被白千寒的父母要求校长开除了。因为做为市长的父母，要求学校处理一个学生还不是易如反掌？而白千寒依旧女友一个一个换，毫不受影响。这就是冷血的白千寒，只是为何现在却独忠于艾依初一个女生，并且维持的时间如此之长。真是让她大跌眼镜。
　　裴微支着脑袋，看着前桌的两人，百思不得其解。
　　艾依初淡淡的笑着，翻开课本。旁边，白千寒难得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

　　教导老师终于在上课铃响后十分钟姗姗来迟。抱着书本，站在讲台上，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略带惊喜的说“今天，对于我们法学院来说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我们迎来了一位新的成员。”
　　“谷洛凡…谷洛凡…”
　　“是谷洛凡转到我们法学院了是吗？”
　　教导老师还未说完，下边的女生已经开始欢呼。
　　“对，就是谷同学，从今天开始正式加入我们法学五班，大家欢迎！”教导老师兴奋的讲着。
　　边鼓掌，边推了推因为强烈的笑意而掉下来的眼镜。
　　“大家好，我是谷洛凡！以后请大家多多光照！”优雅的走向讲台，用他有点卷舌又好听的声音微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阳光透过窗户玻璃密密麻麻照射在他的身上，晃出淡淡的光圈，温和的包围着他。好似他的身边永远都有一层淡淡的光笼罩着。他优雅而高贵。
　　不着痕迹的扫视了一眼全班莫名兴奋的同学，目光停留在某处定格了数秒，而又马上转开。
　　教室的后几排座位上，裴薇发出喘气声，使劲的掐了自己的大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天哪！她真的可以跟谷洛凡同班呢。哈哈，估计会从梦中笑醒过来，她完美的梦中情人呀。
　　白千寒斜靠在后座上，冷冷的看着台上温雅的谷洛凡，有些不屑，却又有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表情复杂！
　　艾依初自始自终未曾抬起头，摊开课本貌似认真的看着，只是很久很久了，页数显示的还是第39页！心慌乱的跳着。
　　“谷同学，麻烦你找个合适的座位坐下！”教导老师无比慈爱的笑着对他说，那个献媚的表情恨不得自己去帮他擦好桌子，让他坐！
　　“好，谢谢老师！”礼貌的背着他的包，从讲台往下走，每走过的地方，女生都轻轻的喘气。旁边座位是空座的女生都充满期翼的看着谷洛凡，希望他能选择坐在自己的身边。而已经有同桌的女生只能怨念的看着那个往班级后面走的背影流口水。
　　“同学，我能坐这吗？”谷洛凡指着裴微旁边的空位置温柔的问道！
　　“嗯，好好！”裴薇两眼发呆，张着嘴，一副完全白痴的样子。只有嘴巴还能有一点的正常反应，连声说好。
　　天哪，不是做梦，不是做梦，全校女生的白马王子，此刻正主动邀请要跟她同桌呀。
　　哈哈哈哈……幸福！
　　白千寒的脸越来越冷。
　　艾依初的头越来越低，书本依旧翻在第39页。
　　谷洛凡有条不紊的整理课桌。把要上的课本放在桌面上。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裴薇则是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对劲的气氛。
　　真的很不对劲，紧张的空气流淌在他们中间。沉闷的让她快要窒息！
　　忽然，白千寒站起身，不顾讲台上正投入讲课的老师甩门出去。门被甩的乓乓作响。
　　艾依初慌张的跟了出去，只是在狭窄的走道上，走的太急而险些摔倒。
　　教导老师的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不知该怎么阻止这两位不打招呼出去的学生。
　　似乎习以为常了，对于这样的状况。
　　而后座上的谷洛凡紧抿着双唇，俊秀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手中紧握的笔竟不自觉的折断了。
　　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无论怎么掩饰，裴微还是发现到了，因为太过于明显。跟那次在迎新晚会上的神情一样。只是她不知道，他的痛是为何而来。
　　裴微有种冲动，就是抚去他所有的悲伤。她所认识的谷洛凡一直是意气风发的，周身有着贵族般的气息，让人想靠近，却又觉得站在他的面前，自己显得多么的卑微。
　　他的冷在于他气质中自然而然的流露。
　　白千寒的冷在于外表，而内心是一个热情的人。
　　教室的走廊上，树荫随风轻轻摇摆，淡淡的树影打在走廊大墙上而延伸至地面。
　　女孩穿着白色的长裙淡淡的跟在你男孩的身后。
　　“笨蛋，你不好好上课，跟出来干嘛？”白千寒怒视着跟在后面的艾依初。
　　“你为什么生气了？”像是受虐的小媳妇般拉着他的衣角不松手！
　　“我没有生气！”坚决的回答。他为什么要生气！
　　“你有！”指控到。否则他不会在上课时间甩门而去。
　　“没有！”还是继续坚持！
　　“你有，为什么？”艾依初也不松口，她一定要知道原因！
　　“艾依初，你个笨蛋，笨蛋！”白千寒突然烦躁的冲着艾依初嚷到。
　　“为什么要生气！”睁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固执的问道！
　　“是他对不对？”莫名其妙的问到！
　　“谁？”心被猛的撞击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
　　“谷洛凡！他就是那个让你连求生的欲望都没有的人吧！”眼底的忧伤已经无法隐藏！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拉着他衣角的手突然放开，转身，离去！
　　“真的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不要骗自己了！”白千寒没有追过去，只是看着那个离开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忧伤越来越浓烈，无力感挫败着他。
　　记得他们第一次的见面正是凤凰花凋谢的时候。
　　在一个到处是青石小路的古镇上。
　　放暑假无聊的他，独自背着背包来到向往已久的古镇。这里没有高楼林立，没有川流不息的汽车，有的只是淳朴的民风与自然的风景。灰白的房屋，黑色的瓦砾，细细柔棉的空气，时常飘着小雨。
　　遇到她的那天，天气出奇般的下起了大雨，在那个木桥上面。原本打算走快点去避雨，没有想到的是，走到中间，咔嚓！一声轻响，搭在河面上的木桥在他脚前裂开了。看着下边急奔的洪流，他心惊的想加快脚步到对面去，只是这时候，木桥可能因为年代久远，无法承载人的力量，突然断裂开了，他的脚一下悬空，双手紧紧的抓着断裂的边缘，脸已经苍白，心跳在那一瞬间似乎要停止了跳动，他无法思考，只是像救命稻草般紧紧的抓着木桥断裂的边缘。期望着奇迹能在这一刻出现，可是如此危险的断桥，即便有人看到，也不敢过来救他吧。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悬空的脚被风吹的异常的冰冷，即便是盛夏，他浑身冰凉到没有一丝温度。只是，当他几乎陷入绝望的时候，一双清澈透明，没有一丝恐惧，亦没有一丝表情的眼睛，出现在他的上方。
　　女孩抓住了他的手，纤细的手，抓着他冰凉的，有点发紫的手，紧紧的抓住。用尽所有的力量要把他拉上来。
　　“太危险了，你赶紧退回去！”白千寒终于看清过来的女孩。曾在青石路上遇到过几次，每次，她都是面无表情的一个人走着，或者坐在路边呆呆的望着远方，泪流满面，只是女孩好似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满是泪水，因为她常挂着两行泪去帮那些推着手推车运货爬行在石路上的人们。然后微笑着跟他们说再见。曾经有一次，看到她奋不顾身的跑到马路上救一个正在哭泣差点被车撞到的小男孩，但那一次，她好似受伤了，救护车把脸色惨白的她与小男孩都抬进了医院。真是一个烂好人，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要让她救。
　　但是看去如此娇弱的女孩，怎么可能拉的上他，这样只是送死罢了！
　　“不要说话，拉紧我的手！”艾依初没理会他。继续用力的拽着他的手！
　　咔嚓！又一个断裂的声音。
　　“你不要命了吗，快点退回去！”脸已经灰白，只能大声的吼。自己一个人掉下去，总比两个人都掉下去要好吧。
　　艾依初好似听不见那致命的木桥断裂的声音，亦听不见白千寒的怒吼。她只是咬着呀，探出身体，抓住白千寒用尽所有的力气，使劲的拽着他的手臂，往上拉！
　　白千寒也咬着呀，憋足了力气，用力攀着她往上一登，终于安全的爬了上了。
　　艾依初拉着他的手，迅速逃离那个断桥，因为它好似马上要塌方似的，雨也越下越大，桥下的水流明显的加急了。
　　白千寒惊魂未定的任她拉着跑回青石路上，直到脚下有了着地的真实感，白千寒才微微的喘了口气，没想到，刚才差点命丧在这个古镇上。脸也慢慢恢复了原有的色彩。突然响起什么似的，朝着旁边还是面无表情的女孩看去。那么的平静，丝毫看不出来刚才他们也算是历经生死的人了。
　　“喂，刚才很危险，你知道吗？为什么不走开！”完全忘记刚才是谁救了他，恶狠狠的说到。
　　“你有没搞错，刚才是我救了你，你一句感谢都没有，还骂我！”艾依初在他面前第一次说话。
　　声音很好听，细细柔柔的，就如这古镇的小雨，能安定人心。
　　“谁要你救，如果刚才没把我拉起来，自己反倒掉下去了，那我岂不是害死一个人呀！”虽是感谢，但要让他说出口真的很难，从来没对女生说过谢谢呢！
　　“好呀，那你现在再跳回去，我绝对不再救你！”气呼呼的说着，可能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头越来越痛。脸也逐渐苍白！
　　“喂，你怎么了？”白千寒看她脸色苍白，嘴唇好似都变了颜色，担心的问。
　　只是回答他的是艾依出晕倒下的身体。
　　平生第一次，他为一个女孩如此紧张，
　　平生第一次，他体会到什么叫心疼。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有点惊心动魄。
　　却从此深刻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