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遂安康》月染重瞳

2、品茶

　　打转向吧车拐到路中间，萧焱吧安乐刚才的小动作看了个完全，脸上笑意不变，眼睛里则多了几分愉悦，“叫焱哥或者萧三哥，先生什么的，你叫着不别扭我听着也别扭。”
　　“萧三哥。”安乐从善如流，他有点不好意思，刚开始看见萧焱的时候他差点叫人家萧老大来着。九年后，也就是末世七年后这个男人可是末世中名副其实的王者。不管是他手下的一干亲信还是像安乐这样有着自己的小势力，在末世中勉强糊口的异能者，背地里谈论他的时候都会称呼他一声萧老大。
　　萧焱对安乐的反应很满意，他在打方向盘的空隙看了眼副驾驶上坐着的少年，“别人送了我们家老太爷一幅工笔画，他喜欢的不得了，看了好几天，今天早上突然动了要临摹的念头就把我打发出来买纸，我琢磨着大学城这边的文化街比较有名就过来了。”停顿了一下，他又看了眼安乐，“我记得你好像就是学画的？”
　　“是，”安乐点点头，“不过我主修的是油画，工笔画倒是小时候学了一点，现在很久不画了。”
　　“那你知不知道附近有卖那种……”萧焱的声音拖长了一点，像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顿了一下他才又说，“那种工笔画专门用的纸？”
　　挨着的就是帝都艺术大学，大学里主修工笔画的学生也不在少数，画工笔画的熟宣也自然很好找，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条文化街上，每家卖画具的店里都有那么几种熟宣，高档一点的店里甚至还有矾好的熟锦。不过，想到萧家那位老爷子的身份，安乐没打算让萧焱在这边买，他想了想，转头看向萧焱，“萧三哥一会儿有没有急事？”
　　“没有，怎么了？”萧焱眉毛一扬。
　　“我知道一家老店，在南城，萧三哥一会儿如果有空的话我可以带你去那里买。”说完见萧焱正从后视镜里看着自己，安乐对着他笑了笑补充，“我爷爷用的宣纸都是从他们家买的，我学画的时候也是用的他们家宣纸，贵是贵了点但是特别好用。”
　　萧焱把车开到前面路口掉头，开上贯穿整个大学城的主干道，然后拐上高架路。
　　大学城在帝都北郊，安乐说的城南，一南一北需要横穿整个帝都。不过有了不久前才竣工的横跨整个帝都的高架路系统，再加上又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时间，从城北开到城南用时应该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要听歌么？”安乐规规矩矩的坐在座位上，上身绷的笔直，双手也交握着放在腿上，萧焱想了想，伸手按开了车载音响。
　　悠扬的萨克斯似曾相识，让安乐不自觉的放松了身体，同事心里也有了种莫名的期待。
　　前奏过后熟悉的曲调响起，是他最爱的那首乡村音乐，欢快跳跃，透着股蓬勃的朝气与浓浓的生活气息，那朝气与气息会让人情不自禁的微笑。
　　很多年之后忽然听到自己喜欢的音乐，对安乐来说简直是惊喜，他不由自主的转过头去看驾驶座上的萧焱。后者身体微微向后仰着，嘴角向上扬着，先见心情也极好，握在方向盘上右手的食指正随着音乐的节奏一点一点的打着轻快的拍子。觉察到安乐的实现，他转头回望了一眼，俊脸上笑容扩大了几分，“我最喜欢的歌，看起来你也很喜欢。”
　　“嗯。”安乐应了一声，深深的吸了口气，又慢慢吐出去，然后把后背靠进舒适的靠背里，转过头，透过车窗望向窗外.
　　城南算是老城区，没有林立的高楼大厦，也没有现代化的购物中心跟酒吧饭店。三横三纵的主干道之间，只能并排开过两辆小轿车的小街和更为狭窄的弄堂像阡陌一样把整个南城分割开来，一座座古色古香的院落坐落其中，院落门前有石阶，两侧有石兽镇宅。
　　在安乐的引领下，越野车七拐八拐的拐进了南城中心的商业街。
　　商业街道气氛跟整个南城的氛围相得益彰，路面由青石板铺成，街道两旁是红墙灰瓦雕梁画栋的中式古建筑，两三层的高度，门前同样有石阶跟守门的石狮。店面敞开的雕花木门门楣上，悬挂着的匾额反射着柔和光，那上面有沉积下来的岁月。
　　安乐让萧焱把车停到了步行街外的一处停车场里后，带着他从一家老字号的糕点店买了些松软的点心，又从步行街里面两家店面中间一条小巷子穿过，绕到一家店铺的后院。
　　他把手里提着的点心递给萧焱，伸手推开院落虚掩着的黑漆大门。先是探头向院子里看了一圈，在确认了什么之后又把门再推开一点，迈过高高的门槛，进到院子里。
　　院子里是倒座的三间正房，两侧厢房，青砖灰瓦，房前游廊用红油漆大柱撑起来，院子中间一架葡萄树下摆着一张方桌，四把木椅，椅子上垫着厚实的棉垫子。
　　“蔡爷爷。”安乐脚步一转向西厢房那边走过去。透过西厢房仿古格子窗上镶嵌的玻璃，跟在在安乐后面的萧焱看见一位白发的老人端坐在一张桌子边上，他手中捏着一只小巧的紫砂茶盏，正眯着眼睛嗅杯子里面升腾出来的香气。
　　听到安乐的声音，老人侧过头，对上安乐的视线他嘴角一扬，脸上露出笑容的同时还隔着玻璃朝他招招手。
　　厢房的门虚掩着，门外还挂着厚实的棉布帘子。安乐几乎是用身体抗住门帘才把自己挤进屋子。
　　“安安，快来。”老人的视线隔着玻璃一直追着安乐，等他进来又冲他招招手，脸上的笑容他别的慈祥。
　　同样的帘子，安乐是拼了老命才挤进来，到了萧焱这里，他只是单手一抬，就轻松挑开一侧，拎着点心大步进到屋内。
　　“蔡爷爷，我今天带朋友来的。”安乐一边脱鞋往老人正坐着的罗汉床上爬，一边向老人示意跟在他身后的萧焱。
　　萧焱冲老人点点头，把手里拎着的糕点放到一边。
　　老人的视线在萧焱手里糕点上停留了好几秒，脸上的笑容更加慈祥。他向萧焱示意，让萧焱跟安乐一样，坐到他对面去。
　　坐下来，萧焱才注意到，他隔着玻璃看到的小几其实是一张小茶桌。桌上摆着一整套功夫茶的茶具，内侧，一个略微矮一些的小架子上一只电水壶正噗噗的向外喷着热气。
　　老人等安乐跟萧焱两个都坐好，就把手里捏着的茶盏递给安乐，然后又从桌上的茶海里倒了一盏向萧焱递过去。
　　萧焱双手接过老人递到他面前的茶盏，凑到鼻子前面闻了闻，又抿了一口茶汤进嘴里，片刻后脸上露出有些意外的神情。
　　老人一直注意着对面青年的反应，在看见他的表情后，笑的有些得意，“我这茶怎么样？”
　　“顶级大红袍，”萧焱盯着手中茶盏里面的茶汤。茶盏不大，里面的茶水也只剩下差不多一口的分量，他把里面的茶一口饮尽，顿了顿又补充道，“岩茶。”
　　“不错，有见识。”老人的声音中带着些欣赏，打量萧焱的目光也柔和了很多，“现在能品出是岩茶的年轻人不多了。”
　　萧焱笑了一下，没吭声。
　　顶级的武夷山大红袍每年就那么些，岩茶更少，能弄到的人不过。不过他家老爷子每年倒是都有，他虽不嗜茶，也跟着老爷子喝过几次，还品得出来。
　　老人激赏的视线绕着萧焱打了几个转，忽然说道，“年轻人既然会品茶，自然也应该会下棋吧，怎么样，陪老头子我下上一盘？”说完他不等萧焱答话，就伸手拍拍对面安乐的手臂，“去把爷爷的棋盘搬出来。”
　　“好。”安乐答应一声从萧焱的身后爬下罗汉床，没一会儿，就从里间屋子里搬了一张围棋棋盘出来。
　　这边，老人已经站起来招呼萧焱往安乐摆了棋盘的桌子那边过去。
　　萧三少有点懵。他不明白自己是来买纸的，怎么就要陪着一个没见过的老爷子下棋了？走过去的时候他看了眼正把棋盘上两只装棋子的罐子拿下来的安乐，见安乐在觉察到自己视线后转头朝自己笑了一下，他悄悄叹了口气，坐到老人对面。
　　“去，给蔡爷爷泡茶。”老人把视线往茶炉那边移了移，示意安乐。
　　“蔡爷爷想喝什么茶？”安乐听话的走过去，从旁边放着很多罐子的托盘里往外挑茶叶。
　　“什么都行。”老人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棋盘上了，顿了一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过去，“那个青瓷罐子里有白茶，你蔡叔叔前天才送来的，今天就喝那个好了。”
　　烧水，温壶……等水的时候安乐把冲泡功夫茶的那套茶具又冲洗了一遍。那边，棋局才开。
　　屋内除了水壶发出的响声外就只有陶瓷的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的清脆响声，安乐把头搁在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