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号酒吧》知了是知了

4、第 4 章 陈扒皮

　　离风蹲下身子看着阳台上的植物，大大小小的盆栽有十几盆，形态各异，每棵盆栽都十分鲜活，养这么多盆栽，倒不像那个男人的风格。

　　盆栽绿得出油，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离风看了一下，发现盆栽的土壤都是干的，那个男人照顾自己都成问题，更别说养盆栽了。

　　离风在阳台找了一下，居然没有找到浇水的壶。

　　“找什么？”陈十一看到离风在阳台中摸来摸去的模样。

　　“浇水壶。”离风说。

　　“没有。”陈十一说。

　　“什么？”离风难以置信。“你平时都是怎么浇水的？”

　　“不浇。”陈十一说。

　　离风惋惜地看着这一片花草，能在陈十一的手中活下来不容易。

　　傍晚时分，离风走入厨房中，想要准备晚饭，才发现冰箱中除了各式各样的酒，什么东西都没有。

　　厨房中的锅碗瓢盆，都蒙上一层灰尘，而煮饭的炉灶，看起来都是崭新的，他这个厨房建起来纯粹是为了好玩的吗？

　　找了半天，连米都没有一颗。

　　“给我钱，去买菜。”离风看着瘫在沙发中看电视的陈十一，毫不客气地说道。

　　陈十一爱穿衬衫，离风在见了陈十一之后，每天都欣赏陈十一不同样式，不同颜色的衬衫。

　　陈十一的骨架很好，把衬衫撑得很好看，只是，这个男人似乎从来都不能把衬衫的扣子给扣好，大片的胸膛从半开的衬衫中裸露出来，衣着如他本人一样恶趣味。

　　轻佻！离风在心中暗骂。

　　“拿去。”陈十一直接把自己的钱包扔给了离风，如一副暴发户的模样。

　　两人从来没有掩饰过对彼此的不耐烦，连客套都直接省去，大家都知道对方只是彼此的过客，共同居住一段时间之后就会离开，离开之后也许这辈子不会再见面。

　　这样也有好处，就是两人在对方的面前都不需要假装，直接就是他们最真实的状态，相处的也比较舒服。

　　更何况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与对方保持着距离，根本就没有打算好好地相处。

　　所幸附近就有一个小超市，里面的东西还挺全，离风选了几样蔬菜放了进去。

　　他不挑食，不知道陈十一挑不挑食，想到了阳台上的盆栽，离风果断买了一个浇水壶。

　　付账的时候，柜台的胖老板打量了一下离风。

　　“小朋友，很面生。”胖老板说。

　　小朋友？

　　离风不满地看着眼前的胖老板，这里的人都有这样称呼别人的习惯吗？

　　离风一贯地板住了脸，没有理会他，默默地掏出了钱来付账。

　　“这里很少见陌生人，你是新来的吧。”胖老板问。

　　离风依旧没有理会他，他把东西放进袋子里，提着就走了。

　　“现在的孩子，都不喜欢说话。”胖老板看着离风远去的背影说道。

　　回到住处，趁还有时间，离风拿出水壶来到阳台，给水壶灌满水，轻轻地给盆栽浇上了水。

　　陈十一看着蹲在阳台中一脸认真浇花的少年，忍不住取笑道：“我的盆栽真的不用浇水，你的工作不包括照顾他们。”

　　这孩子，好像有点倔！

　　离风没有理会陈十一，他只是单纯喜欢这些盆栽。

　　水珠漫在了碧绿的叶子上，离风感觉这些盆栽好像能感觉到他一般，当水珠弥漫在叶子上的时候，他好像看到盆栽中的一些叶子在不寻常地抖动了一下。

　　离风皱了一下眉，陈十一出现在离风的身后，他俯下身子，看着面前的少年。

　　离风一抬头，就看到陈十一那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脸上带着轻浮的笑意，离风不喜欢有人靠他太近，下意识地往后一退。

　　陈十一看着阳台上的盆栽，一片绿意盎然，微风吹过，叶子轻轻地晃动，陈十一看着面前的黑色脑袋，手又一下按到了离风的头发上，重重的揉了起来。

　　离风感觉这是陈十一的恶趣味之一，他晃动了一下脑袋，试图逃脱陈十一的掌控，他站了起来。

　　“我去做饭了。”离风不满地说道，言语之间，他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想要甩掉陈十一在他头发上留下的感觉。

　　陈十一轻笑了一声，他倚在落地窗的玻璃上，从口袋中掏出了烟，点燃，深吸一口，他半垂着头，碎发盖住了他的眼睛。

　　离风往阳台边上看过去，看到陈十一那颀长的身影，那身影有些颓然，甚至看起来有些深不可测。

　　“烟鬼！”离风在心里暗骂。

　　陈十一看着离风厨房中忙碌的身影，老实说，这是他搬进这间房子以来，第一次有人在厨房中做饭。

　　他看着少年人认真做饭的身影，即使是在做饭，少年人依旧一脸严肃，认真，好像在完成一个重要的课业一般，他从来没有见过离风笑过，离风脸上的表情永远是紧绷着，没有情绪，一双眼睛没有任何的波澜。

　　现在的小朋友都太早熟了，少年老成。

　　他的性格与离风的性格相反，他向来做事随心所欲，跳脱，不在乎世上的条条框框。

　　人活着，就是短短数十载，这么认真干什么。

　　陈十一不奢望离风能够做出什么好吃的饭菜，现在的年轻人都被惯的五指不沾阳春水，能叫外卖都不会亲自动手做饭。

　　他自己，也生活向来无能，活着全凭幸运。他坐在了饭桌上，毫不客气地等着离风从厨房中把菜端出来，他确实没有打算帮一下忙。

　　简单的三个小菜，微微地冒着轻烟，卖相看起来居然还不错。

　　没等离风帮他把饭盛好，他就不客气地拿出了筷子品尝起来。

　　出乎意料，味道也不错。

　　陈十一轻挑起了眉，看着离风。

　　“不错，还多才多艺啊！”陈十一轻笑一声。

　　离风默不作声，安静地吃着晚饭。

　　味道确实不错，陈十一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正常地吃过饭了，一个人生活，向来都是想起肚子饿了就去吃，对于吃，他没有过多的要求，当今晚尝到离风做的菜之后，陈十一才想到，自己已经亏待了自己的胃许久了。

　　陈十一一边吃，一边打量着离风，即使是在吃饭的时候，离风的腰板也挺得笔直，一丝不苟地吃着饭，每个动作的仪态都做得恰到好处。

　　陈十一看着离风的一举一动，他真怀疑离风会不会是被他师父拐来的落难贵公子。

　　与离风笔挺的坐姿不同，陈十一半瘫在椅子上，永远一副慵懒的模样。

　　“如果有一天我的酒吧倒闭了，说不定我还可以开一个餐馆，然后请你当大厨。”陈十一说。

　　离风静静地吃着饭，没有搭话，他觉得陈十一很不要脸，比之前他跟过的那些人都不要脸，之前那些人对着他表面至少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恭敬模样，哪像陈十一，简直就是把他当成男仆使。

　　离风听了不禁在心里冷笑，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都等不到那个时候，他很快就会离开。陈十一也会很快就忘记他。

　　他们只是彼此的过客，因为一个荒唐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理由，两个陌生的人都不得已住在了一起。

　　直到现在，离风除了知道陈十一的名字和住址，其他的一无所知。

　　而他，也不打算知道，陈十一，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两个一起同桌吃饭的人，把彼此的界限划得清清楚楚的。

　　“确实是好吃。”

　　陈十一不吝啬地赞美着，几乎是每吃一口就言语含糊地说一句。

　　一直在沉默地吃着饭的离风听到陈十一的赞美，心情也不由地舒展了一些。

　　离风自觉自己的存在感一直都很弱，从来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他，即使有一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也不会有人记得他。

　　他无父无母，在有记忆以来都是和一些奇奇怪怪并且完全不认识的人住在一起，每个几年就会被转移到另外一个住处，他的人生被一只看不到的手控制着，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听到陈十一认可自己的厨艺，离风的心里竟然有些雀跃，尽管只是这种程度的认可，在此之前，他都是没有得到过的。

　　吃完饭之后，陈十一继续厚着脸皮坐在一边，离风默默地收拾着碗筷，他本就不奢求陈十一会主动帮他分担家务。

　　陈十一看着离风那副乖巧的模样，心里都忍不住暗骂自己，简直有坑害祖国花朵的嫌疑，自己的行为，自己都唾弃自己，可是他依旧不打算帮忙，因为他很讨厌做家务。

　　他没想到，离风居然这样都不生气，离风一直冷着脸，却异常地温顺，一个任劳任怨的小朋友确实已经很少了，在这个把孩子当成皇帝养的社会中。

　　陈十一不喜欢担责任，不喜欢和麻烦的事扯上关系，他的师父在众多弟子中挑中他，陈十一多少也是可以理解，这孩子，身上不平凡，但是若不是他的师父拿遗命来压他，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下这个看不到头的麻烦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