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波》蔓草芃芃

13、寒冬

　　西北已是深冬，每一道风吹到人脸上都放佛裹着刀子，割的人生疼。这日赵君梧叫上苏若方来到了官府设置的避寒所。二人想暗自看下手下人的办事力度，便没叫随从，只叫了车夫把他们送到附近，然后下车走路过去。

　　赵君梧一身黑色劲装外面披了件黑色秀暗纹的大氅，而苏若方穿了件窄袖袍服，腰间坠着一款羊脂玉，外面同样批了件月白色的大氅，只是领间多了圈厚厚的狐狸毛严严实实的捂着主人的脖子，即便这样，苏若方的脸还是被风吹的泛红，他用冰凉的手摸了摸自己已经没有知觉的鼻子。

　　赵君梧看了看苏若方，觉得这人冻的可怜“说让你拿个手炉，逃得比兔子还快，这不挨冻的还是你自己。”苏若方闷声说“我不冷”赵君梧看着这逞强的人有点好笑“讲话先别磕牙了再说自己不冷。”赵君梧忽然灵光一闪眉头微挑说到“你不会是觉得丢人所以才硬是不拿的吧”

　　苏若方紧了紧大氅，快步向前走去，并不想搭理这人。怎么好意思讲，二人明明年级相仿，赵君梧却怎么看都比他强健，尤其是入冬后，每次出门自己穿的都要比他厚实不说，更是因为畏寒连门都不爱出了。再抱个手炉就显得自己更是羸弱。对外自己虽是王妃，但是同为男子，这点好强的心还是有的。

　　赵君梧自是不知道苏若方这点别扭的小心思，只觉得这人平时挺通透一人，怎么在这事上这么好面子，有点好笑的快步跟上。二人说话的这会功夫已经走到了避寒所的附近。因临近午时，官府安排的人员正在一棚子里施粥，一人一碗米粥一个馒头，旁边有几个官吏在大声嚷嚷，都不要挤，少不了你们的。有些领完食物的，端着碗匆匆的往避寒的屋子里走去。

　　赵君梧苏若方二人也随着过去了，只见一个大院子圈起了三大间黄土盖的房子，屋顶铺着厚厚稻草，掀开门帘进去，屋内人员密集，但是气氛还算融洽，有几个小孩聚在一玩游戏，也有懒汉躲在一边睡觉，有些勤快的妇人在缝补衣服。官吏每人发了一床被褥用来御寒，屋内也烧着碳炉。虽然地方简陋，让这些无家可归之人抵御寒冬也是足够了。

　　二人正在屋子里慢悠悠的走着，眼睛环顾四周，屋内大多都是无家可归的难民，对这两位衣着华丽的公子虽然好奇，也没人上前打探，反而躲得远远的，怕惹事。正在这时，一个破旧的皮球滚到了苏若方的脚边，他弯腰捡起，看着这球，应该是哪家孩子玩够丢弃的，然后被这里的乞儿捡来玩了。白净的手指被这球沾了一片污渍也不甚在意，正想出声询问，是谁的，就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过来，怯生生的盯着他手里的球，小声说“我的”。

　　苏若方将手里的球递给他，这孩子的的身后跟过来一个脚步的匆忙衣着破旧的妇人。这妇人扯了下孩子的胳膊，嘴里说着“真的对不起二位爷，孩子调皮，没弄脏您衣服吧”苏若方温和的笑着说“无碍”妇人可能看二人面善便说“看二位爷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吧，这天寒地冻的，来这地方做什么”苏若方和赵君梧并没有回她的话，只是问道“大姐怎么来到这里的？”
　　妇人哀叹到“孩子父亲去的早，本来我们娘俩靠着几亩薄田也够为生，但是糟了战乱，田毁了，家也没了，只能带着孩子一路乞讨到了甘州。前些时日，听说王爷让官府办了这避难所，我便带着孩子来了。王爷是个好人啊，不然我们这些人怕是熬不过这冬天。”

　　赵君梧听到这些并没觉得开心，而是有些心酸难过。这些难民又有多少本来可以过平淡简单的生活而又因为战乱五家可归的，又有多少孩子本来可以好好长大，又因为朝廷的不作为，无声的死在了的逃命的路途中，怕是一座孤坟都难有。

　　二人刚出避难所的院门，就看到史宪走了过来。史宪秋本来也是过来查看情况的，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远处停着的王府的马车，便知道王爷王妃二人来了。都不用打探二人在哪里，手下就先告诉他有两位身着华服的公子进了避难所，一猜便是这二人，便赶过来打招呼。

　　走近正想行礼，便被赵君梧制止了，史宪秋一想就是二人私下来的，不想引起轰动。赵君梧未等史宪秋开口就说到“史太守着差事办的不错。但是冬日干燥，这里人员复杂，烧炭用火的时候务必注意不要走水，也要避免一些地痞流氓闹事。”史宪秋说“王爷放心，每天这里都有派人轮班值守。”

　　苏若方正站在风口，一张嘴就灌了一口冷风，瞬间憋了口气到气管。赵君梧见状赶紧侧身给他挡了风。苏若方缓了两下才张口说到“明年开春修水利正好缺人，我看这里也不少青壮年，到时候可以询问是否有愿意充军，也算是给他们寻个去处。至于妇人，可以寻人教些织绣的手艺。冬天过去后，教这些难民一些谋生的手段，才是长久之计。”史宪秋拱手“还是王妃想的周全，这事下官着手安排。”

　　府里知道苏若方畏寒，所以盘云阁的主屋炭火烧的极旺，苏若方刚从寒冷的室外回来又被屋内的暖气一冲，嗓子就开始有些发痒，瞬间剧烈的咳嗽起来，本来被吹的有些泛红的脸颊，这样一咳，脸色反而发白了。赵君梧正在将外衣脱下来递给一旁的夏蝉，见他咳成这样，赵君梧赶紧走过来扶他坐在暖榻上。

　　夏蝉倒了杯茶端过来“王妃喝口茶压一压。”赵君梧顺手接过，递到苏若方的嘴边，苏若方借着赵君梧的手慢慢喝了，这才渐渐缓和过来。赵君梧嘱咐夏蝉“你去小厨房煲点姜汤给王妃。”夏蝉领命躬了下身退下了。

　　赵君梧看着还面色发白的苏若方有点担忧“前面说降温，我自己去就好，你偏要一起，一起就一起，说让你拿个手炉，爱面子，就是不要，看吧，咳的都发抖了....”苏若方听赵君梧念经似的唠叨，打趣到“原本不知王爷还有做和尚的潜能。”

　　赵君梧一愣，反应过来苏若方是在嫌弃他唠叨“我是在担心你，还不领情”苏若方怕他还接着念叨赶紧转移话题“王爷要不要同我去看看糯米团子睡了没有，没有睡的话，还能陪他玩会。”

　　赵君梧伸手按住他“出去又要吹风，我去看看吧，如果没睡，我就把他抱来。”苏若方说“没睡你也别折腾他了，这风越发的大了，你嘱咐奶娘晚上务必给小少爷盖好被子，别着凉。”赵君梧听此，拱手说到“小的遵命，这就去。”苏若方好笑的看着赵君梧身姿挺拔的阔步走了出去。

　　夜间，赵君梧睡在床榻里侧感觉一个滚烫的物体再不断的往他怀里钻，迷迷糊糊的想，苏若方平时睡觉向来老实，两人同睡一榻几个月，随偶尔免不了肢体接触，但是也没钻进怀里来过。

　　这是谁？猛地睁开眼，清醒过来。在把身上的人甩出去之前，借着透进窗户的月光，模糊的看到苏若方手脚并用的缠着他，并且还有些微微发抖。赵君梧心里一惊，用手探了下他的额头，一片滚烫。

　　赵君梧轻轻的抽出身下床，然后给苏若方捂好被子，转身点亮蜡烛。这才看清床上的人，眉头紧皱，面色潮红，唇色发白，因为起热可能是身上发冷，正不断的往被子里钻。

　　赵君梧高声喊了句“元梵，快去请大夫，王妃发烧了。”藏在屋外暗处的元梵应了声，就纵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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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搁浅几年的故事，还是想写完，随缘更新